《论主角的正确养成方法》有格调的蛇精病

17、第十七章

　　容璟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起头眺望山顶上，隐没在白云之间的巍峨宫殿，心情沮丧。白色的雾气四处游荡，每踏一步，都极易让人产生腾云驾雾的错觉。山上种了不少在凡间界千金难求的幽兰，欣长优美的身姿隐没在云雾中，更显神秘高洁。夜色逐渐变浓，天上的星斗比在凡间时所看到的更加璀璨闪亮，密密麻麻的，像棋盘上形势大好的白子。皎皎的明月悬挂空中，大如玉盘，恍若近的伸手便可摘下。

　　容璟琛却没有多少闲适的心情来欣赏这仙山上的美妙夜色，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的四肢，先前在梦中沉溺了许久，却并未替他减少一丝一毫的疲惫，醒来后反而更加的疲累，他能做的，不过是咬着牙踏上那恍若没有尽头的台阶。他知道他已经落后了他人许多，在路上也有碰到最终坚持不下停下来的人。当太阳完全落山后，便有人骑着火烈鸟将那些没有力气在前行的，或者已经放弃的人带上去。他们也要把他带上去，被他拒绝了，那些人也只是摇摇头。守在山顶上负责登记此次试炼名次的弟子，在落日之后便离去了，他就算爬上了山顶，也跟这些放弃的人一样，得不到什么名次。容璟琛只是在堵，堵皇兄会等他。他知道这次试炼的成绩必定不能让皇兄满意了，但若就此放弃，只怕会让皇兄更加不满吧。

　　他其实从来都很不确定，也从来都对皇兄不够相信。皇兄是从他有记忆以来，对他最好的人，而他也明白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皇兄图谋的。但即便是如此，他依旧不相信，不相信一个人会无所求的对另一个人好。在皇宫呆的那几年，所见到的都是丑恶的。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弱者欺凌比自己更弱的人来获得可怜的优越感，便是他自己，除了苦苦挣扎着生存下来，满心便只有报复那群人的阴暗想法。人性从来都是如此的丑陋，即便他只是个小小的孩童，便已经体会了个透彻。

　　但还是贪恋的，他不想再回到夏泽国，不想再过以前那种黑暗的日子，呆在皇兄身边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了。若皇兄不要他了，无疑会把他推回原先那种绝望的境地。人心都是贪婪的，得到了一点希望便会死死的攥住不肯松手，何况他还不时个善良的人，若皇兄亲手给予他希望后又收回，怕所有的感恩爱戴都会化作怨恨，便是显得再卑劣，他想，他大概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报复皇兄吧。

　　头顶上的天空已经变成了墨染的黑色，多走一步，两腿绵软得恨不得直接跪下去。那座宫殿离自己越来越近，即使在月色下，轮廓依旧清晰分明，似乎笼罩在一片柔和的荧光之中，静静的矗立在那里，静谧而安详。

　　容璟琛原本想着，皇兄大概就在那仙宫里等着自己。只剩下最后五十个台阶时，却有一道红色的身影立在上头。那一瞬间剧烈的惊喜，几乎要冲破他的每一条血管，欢喜得他想要叫出来。快要承受不住的身体上的疲累，一瞬间就被冲淡了许多。按捺下满心想要马上到对方身边的渴望，脚下的步子显得急促许多。

　　皇兄今天穿的是暗红色的衣裳，领子袖口处缝合着瑰丽的淡紫色镂空的花纹，那不新鲜的血液一样的颜色，给人的感觉并不讨喜，穿的不好，便容易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容泽穿起来却是极好看的，几乎时时半阖着的凤眼自然流露出一丝魅惑，表情却是冰冷的，衬着那一袭暗红的衣裳，便有了一丝惑人的诡艳。

　　容泽朝容璟琛投去一个眼神，与梦魇中如出一辙的冰凉让容璟琛生生停住了脚步，原本就不安的情绪，一下子变成了让他透不过气的惶恐。皇兄这是......当真的嫌弃他？容璟琛恍恍惚惚的想着，只怕会听见自己要被放弃的话，一时竟不敢靠近容泽了，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容璟琛本就踩在台阶上，恍惚后退时，便有些踩不稳了，直直的要往下倒。

　　反射性的闭了眼睛后，预期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降临，容璟琛的心跳一下子快的不像话，连睁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而小心翼翼的。

　　“当真是无用！”容泽阴沉的脸落入容璟琛的眼里，不悦而略显冷淡的声音，刺激得容璟琛连呼吸都沉闷了起来。

　　眼眶涩涩的，喉间也有哽咽之感，满心的酸涩害怕只觉得再也忍不住，容璟琛突然就放声哭了出来：“皇兄别不要我，别让人把我送下山去......我会努力不让皇兄失望的......我会比所有人都要努力的......皇兄别不要我......”

　　容璟琛鼻头红红的，扯着容泽的袖子不肯松手，抽抽噎噎的像只可怜的小猫崽。这幅模样让容泽......好想把他给扔出去。

　　这小崽子爱哭也就算了，还总把那鼻涕眼泪等秽物蹭到他的衣服上，果然是十分的欠教训。

　　待听清了怀里的小崽子到底在哭些什么后，容泽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直接把容璟琛给甩了下来。

　　“你在胡扯些什么？”

　　容璟琛哭得更狠了，双眼水雾迷蒙，口中还时不时的发出抽泣声。这可怜的小模样，让容泽更加生气了，只觉得脑袋都有些抽痛。

　　“怎的成天净想些有的没有，跟个小姑娘似的。”

　　“皇兄你嫌弃我......”容璟琛咬着嘴唇，委委屈屈的控诉道。

　　这还训他不得了？试炼成绩难看成这样，难不成还要他好声好气的哄着？

　　“此次试炼之事，我尚未惩罚你，你还有脸哭哭啼啼的，还不快闭嘴！”

　　“皇兄没有不要我？”容璟琛收住了眼泪，不放心的确认道。见容泽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又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我的资质十分的差劲，皇兄真的不嫌弃？”语气里的惊惶与小心让人动容。

　　容泽只觉得这小崽子今个怎么磨磨唧唧的厉害，心想着他要再多说几句，怕是他真的要后悔了。也不想再与他废话了，直接伸手揪住容璟琛的衣领，把人提走了就是。

　　容璟琛的两条小短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被衣服勒得几乎要透不过气，这姿势十分的不舒服。所幸流影峰离主峰也不是很远，御剑飞行不过几刻便可以到达，容璟琛终于在被勒死之前被放下了地，一被容泽扔进屋子里就咳嗽得惊天动地。上一任流影峰的峰主已经陨落了几百年，这流流影峰上的屋子也就空置了几百年，峰上杂草丛生，枯枝败叶落了满地暂且不表，这屋子也实在简陋得可以。容泽昨晚来看时，屋子里的器具上的灰尘都积了几层了。最后还是容泽施了个清洁术，又找了几个杂役弟子简单整理了一番，才算能住人。现下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个衣柜和一张床......真是寒酸得够可以。上辈子跑到魔界定居后就再也没住过这么破的屋子，便是在凡间时，住的客栈都没那么简陋。无奈现在正是剑仙门最繁忙之时，容泽这个月的长老份利也还没领，身上只剩那么几个灵石，便是想改善环境也是有心无力。

　　真是......好穷，容泽在心里惆怅感慨着，顺便暗暗回想有哪些地方可以让他前去劫掠一番，好济济自己的贫。一边想一边往屋子的里间走，看也没看一眼咳得小脸红红，并时不时的往自己这里偷瞥一眼的容璟琛。然而进去后却没有忘记把门关上，顺便设下一个禁制，等容璟琛急匆匆的想要跟上去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了路，碰得鼻子都有些疼，刚止住不就的眼泪差点就又了下来。

　　“皇兄......”容璟琛委委屈屈的朝屋里唤了一声。

　　容泽自然不可能没有听到，只是对小崽子此次的试炼结果实在是失望，偏偏明天又是众位弟子最终拜师的日子，他也不好在此时教训小崽子，便决心冷他一冷，为了不让自己心烦，还在房间里下了隔音咒，然后便专心的盘腿打坐起来。

　　门外的容璟琛叫喊了半天，始终没有人搭理，各种猜测浮上心头，一时惶恐不已，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惹怒了皇兄。竟无心睡眠，最后更是干脆守在容泽的站了一夜，傻傻的说了一夜认错的话。容璟琛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只要容泽没有说出直接肯定的话，他便一直有要被人送走的惶恐。

　　等到第二日，容泽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一下子看到容璟琛那张青白得像是生了重病的脸，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皇兄莫要生气了......这次试炼成绩虽不好，但我日后一定会努力的......只求皇兄别让我走......”原本虽稚嫩却清脆的嗓音沙得跟破锣嗓子似的，双眼也红红的还有些肿，显然是昨夜自个又哭了。容泽一晚上都没有回他的话，让容璟琛原本稍稍安定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此时也只敢伸出小手扯着容泽的一点点衣角，态度卑微极了。

　　容泽看在眼里，一时又是好气又是无奈，同时还有淡淡的心软酸涩。这小崽子到底从哪里听到的自己要送他走？但又是真的怕自己不要他怕到了这种地步。

　　容泽叹了口气，伸手覆在容璟琛的脑袋上，往他的身体里输送一些灵力。不一会儿容璟琛彻夜未眠的难看脸色就红润了许多，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脆，只是仍有些怯怯的喊道：“皇兄......”满目的依赖和渴求。

　　容泽低下身子把他抱了起来，轻拍他的背部安抚着，动作间难得的温情：“没有依据的事情便不要乱想，我何时说过不要你的话？”顿了顿又道：“只要日后你愿意一直跟着我，我总也是不会抛下你的。”若日后这小崽子愿意跟着他入魔，便一直相伴又如何？只是这日后的事情总归是说不准的。

　　容璟琛闻言先是怔了怔，接着便把脑袋埋在了容泽的肩膀上，身体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温热的液体流入容泽的颈窝。头一回，温暖的感觉填满了整个一直躁动不安的心脏，那种安定的，恍若有了归属的感觉让他突然好想相信这个人。

　　那么便信一次，只信一次，只是这个人......

　　在容泽几乎要被容璟琛蹭在他身上的眼泪惹得忍不住时，容璟琛总算开了口：“我会一直跟着皇兄的，不论皇兄去哪里......”像是立下誓约一样的坚定，眸子里更是闪烁着灼热的虔诚。

　　容泽也不禁会心的一笑，颇为爱怜的在容璟琛的小脑袋上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