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临界》紫涼

33、仙道 绫子

　　眼前的这位女性有着日本女人特有的温柔与知性，不管面对如何的情形都持着平静的心态，摆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所以，在对于未作自我介绍之前，黑泽脱口就出的仙道夫人，绫子并没有显现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我是仙道绫子，仙道彰的母亲，小姐应该怎么称呼？”绫子微微一笑，活脱脱一个女版仙道。

　　黑泽愣了一下，不是因为绫子的自我介绍，而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看见了他，当然么，母子呀。黑泽暗自把自己嘲弄了一番，侧身请绫子进了店。

　　“您叫我黑泽就可以了，夫人。您要喝什么？”黑泽走到柜边，拿出杯子。

　　“柠檬水就可以。”绫子的声音如温热的纯净水般，清醇甘甜。

　　若不刻意去追问绫子的年龄，谁都不可能把她看作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的母亲。黑泽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稍显年纪的手指稳稳的托着杯底，被细纹覆盖的眼皮遮住了投向杯里的视线，擦着自然色唇膏的嘴唇细细的抿着玻璃杯里的水，每一个动作都安静自然，不徐不疾。

　　半晌不说话的绫子让黑泽着实有点慌乱，不是为来得原因，而是明明都心知肚明，为什么就不直接开口呢？憋不住地黑泽打破了沉默。

　　“谢谢夫人今天特地走一趟把渔竿送过来，其实，是应该我过去拿才对。”黑泽对上了绫子缓缓抬起的眼睛，假装镇定的心加剧了跳动的速度。

　　绫子看着慌忙将视线别过去的黑泽，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这是田冈教练特地拜托我的事情，我当然要亲自拿过来。况且黑泽小姐开店应该很忙吧。”

　　“只是小本生意而已，够生活用。”黑泽不明白对面那个看似平和的女性却能带给她如此大的压力，无形的紧紧地把她箍在里面。

　　“呵呵，”绫子放下玻璃被，将竖在沙发边包好的渔竿递给了黑泽，黑泽慌忙伸手接了过来，“虽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勿须知道的太多，但彰毕竟是我的儿子，所以，黑泽小姐能否告诉我你与田冈教练是什么关系么？”绫子一边说一边再度拿起玻璃杯，视线投向的方位全然不在对面的人身上。

　　黑泽是有考虑到她会问一些问题，例如自己与她的儿子是什么关系啦，为什么要将渔竿放到自己的店里来啊等等之类。她也想好了解释，无非就是自己与仙道认识是通过采访，想要帮助他之类的话来实话实说的解决她的疑问。从第一眼看见仙道绫子的时候，她就不打算编理由去搪塞她，这一点想法从绫子对她的招呼报以微笑之后就更加坚定了。

　　仙道的母亲，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啊。

　　不过，黑泽是怎么也没想到她问出来的竟是她与田冈的关系，这该怎么回答。

　　黑泽看了一眼低头喝茶的绫子，眉宇间流淌着淡淡的自信，浅浅的镇定，这样淡定的神情让黑泽不由自主地如坐针毡，从脊梁骨骶椎那冒出了凉意毫无阻碍的直冲进小脑，然后迅速的在全身蔓延开，黑泽不禁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那个…我与田冈教练，也不能说是有着什么关系的，只是….”黑泽照实把与田冈谈条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整个过程中，绫子的眉毛嘴角都不曾牵动过一根神经。

　　黑泽抿着嘴唇，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绫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一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是长辈，二是因为从对面的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应。

　　绫子将喝了一半的柠檬水杯轻轻放在桌上，抬起眼睛，微微一笑得说：“我想知道，为什么黑泽小姐你能这么肯定，渔竿放在你这边彰就能乖乖的去学校练习呢？”

　　黑泽一惊，看见绫子眼中一滑而过质疑。

　　“还是，你认为身为母亲的我，没有能力管好自己的儿子？”绫子的话，每一个字都在敲山震虎。

　　黑泽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但是又不能将自己与仙道交换条件的事情说出去，这样岂不是更加丢人。黑泽紧紧地攥着拳头，不卑不亢的说：“夫人，若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阻止改观。事实上是，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是想帮田冈教练才想出这个办法。仙道自身的球技已经很了得了，只是没有遇到好的队员而已，所以我与田冈教练想用渔竿来激励他取得冬季选拔赛的冠军，仅此而已。”

　　黑泽微微的喘着气，看着绫子的视线毫无退缩之意。

　　绫子也同样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黑泽，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微微起伏的胸部与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她不安紧张的情绪。这样的气氛并不是她想要的，于是绫子缓缓吐了口气，微微笑着眨了下眼睛，说：“放在我这边就起不到作用？”

　　“夫人，请恕我直言，放在您那边对于仙道来说等于是被您没收，压根一点拿回的希望都没有。”黑泽偷偷佩服着自己的应变能力。

　　绫子轻声笑出了声音，然后起身说：“这倒也是。我很期待你们能将彰制约到什么地步呢。”绫子转身笑着对黑泽说：“你的柠檬水很好喝，谢谢。”

　　黑泽连忙回礼，淡淡一笑说：“还麻烦您特地跑一趟。”

　　“不过，我的彰可不是一个渔竿就能被压制住的。”临走前，绫子回头对黑泽笑盈盈的说。

　　是啊，我还要搭上我这条命呢。黑泽看着绫子远去的背影，暗暗想着，是希望他兑现呢，还是不希望。如果能拿到冠军的话，自己对田冈与绫子说的话就能圆满的实现，但是就得答应仙道提出来的条件；如果他没有拿到冠军的话，自己是不用跟他交往了，但是说过的话就相当于放空响，脸面何存啊。

　　一阵海风吹过，黑泽打了个哆嗦，接二连三的打了几个喷嚏，缩了缩脖子，她走进店里关上了门。

　　这么早来…黑泽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才点在“八”上，想着还能睡一会，困意就立刻蔓延开来，于是她迷迷糊糊的往店里的沙发上一倦，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整晚没睡，也许是因为吹了夜风，也许是因为秋意正浓的天气躺在沙发上睡觉，黑泽就觉得睡得很不安稳，头脑里昏昏沉沉，身体也软弱无力，以至于连仙道不顾形象的用力敲门声都没有听见。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