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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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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他的声音顿了顿,“姑娘是否认得我?”
“…我怎么会认识公子呢?”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让对方相信。
“不,你骗我。”他笃定,“你明明认得我。你刚才看见我时,伤心怔愣的模样丝毫不似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而且你出了药铺的门看见我时,双唇微动分明是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你骤然停下的脚步,是因为看见了我。”
她欲开口说些什么来解释,却被他堵住了:“不必说什么‘认错了人’来搪塞,就算你认错了人,也不可能认错这么久。”
“只不过是一时没缓过来罢了。”
“姑娘这种极力想要解释的模样,已经说明了认识我的事实。若是素不相识,完全没有必要像我解释。”他垂下头,然后又抬起,带着哀求说,“直觉告诉我,我们认识。若姑娘知道什么,请如实说明可好?你知道…一个失忆的人心里有多么的孤独与无奈吗?”
他哀求的样子,与以前哀求她的样子重合在一起。…是她让他放下了所有的身段。
殷罗的心,瞬间柔软成了一片。…可是,是她害他成了现在这样!
三个月的冷静,当然不够她忘记邵湛,忘记这次发生的事,可是却足够她愧对顾离谨,足够她埋怨自己。
是她恃宠而骄,是她不知羞耻,是她过分了。那日对他的冷漠与怨恨,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朝三暮四的她,根本没有了再被他爱的资格。就此斩断情愫,才是最好的。
殷罗的面部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抬手轻轻抚摸着顾离谨的脸颊,他握住她在他脸上的手,紧紧贴住自己的面颊,“我觉得…很想你。…我们,一定有很深的瓜葛。”
她没有抽离自己的手,连着声音也是意外的宠溺温柔。这如同久别重逢的夫妻间的相处,本是极其温馨美好的,却因为她说出的话,瞬间如同冰窖一样的寒冷刺骨,连同他的身体与心也不禁颤抖起来。她说:
“不,我们没有任何瓜葛。”
他颓然放下握住她手的手,冷静下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勾起唇冷笑着嘲讽:“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们怎么可能会有瓜葛呢?…你根本就不能明白这种痛苦。”他转身离开。
“阿谨啊!…我早就已经失去了爱你和被你爱的资格…”她笑着,却感觉到了与出嫁那日一般的悲伤。
笑着笑着却哭了。才是最让人心疼的。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下去的资格的权利,不是她说了算,而是他说了算!可是重点就是,她不知道。
“是我太高看自己了”。这句话,包含了多少的绝望
想必,她与他分离的那日,他也想说这句话吧。
是她造成了他的绝望。
“未得繁花,已失风华”。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伤感的呢?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顾离谨爱着殷罗。殷罗是他的国他的家他的救赎他的一切一切!
殷罗爱着邵湛。邵湛是她的国她的家她的生命她的一切一切。
多么可笑的关系!
罢了,便就这样吧。便这样结束了这段可悲的感情吧。
她没有想到。她选择了放弃,他却不知会不会与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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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景回到竹屋时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跟李、宁二人行过礼,因着未到吃饭时间,便回了房里。
这个竹屋有两层,一层各有一个房间。故景睡在二楼,师父和师娘睡在一楼。当然,若是哪天李摊主惹怒了宁清浅被赶出了房间,就只能委屈自己陪着故景去二楼了。
他今天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画一幅画。一幅人物画。
他画到第二天早上才画完。期间画一幅丢一幅,再画一幅又丢一幅……循环往复,才画出这一幅满意的画作。
画上是一个美人。这位美人穿着粉红色的衣裙,梳着云鬓,长发尽数挽起,左右各配有一支步摇,这两只步摇一模一样,明显是一对。她右手扶着右端的鬓发,隐约可见是在摸着一支发簪。那是一支桃花发簪,做工精美,形状小巧,两朵桃花聚在一起,再没有任何其它的装饰在上面。很是配她,为这个已为人妇的美人增添了几分少女的明媚与娇艳。她杏眼直直望入人心里,似是有缠绵悱恻的柔情要道;双颊通红,生长着云霞;笑语嫣然,是十分十的愉悦高兴。这是一个美人,但是没有人能描述出她的美。
他画的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女子,可又似乎不是。脸是她的,神态却不是。
…或许,这便是他心目中想要的她的模样,但是,如果她不是那个模样,他就能不想要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不论她是什么样,他都想要!
昨天的那个女子,穿着名贵,梳的是已嫁了人的发髻,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她的身边却没有男子陪伴,也没有丫鬟陪同,这是非常奇怪的。况且她虽说是个,却眉间萦绕着不能去除的哀愁,眼里常含有动摇不决的踌躇,致使看起来面容憔悴,缩减了几分美感,又更有弱柳扶风的柔弱形态。
这个美人,不论是怎样的姿态都是难遇的美人。
她全然不是画上那幅娇羞美丽的模样。
他总觉得,他不该忘了她,忘了谁都不能忘了她;他总觉得,她与他牵绊很深;他总觉得,她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虽然她说了…不认识他,但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
即使被人诽谤、被人说厚脸皮、被人打、被人骂。他也要去纠缠她。
不论后果如何。
故景画完这幅画,没有心思管一夜未眠的疲惫,清晨采了药便去了昨日去过的那个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