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故事》不看山

6、第六章

　　知了叽哇乱叫，树叶子烦人的随着风乱晃，云都被吹干净了，阳光恶毒地照在人的头顶上，直接穿过帽子那层毫不顶用的布料炙烤着自己可怜的头顶心儿。
　　以上是正在操场站军姿的张昭绝对主管的个人感受。
　　现在是九月二号上午九点十分，正式军训的第一天。
　　今天算是夏末秋初的那种虽然依旧热烈蒸腾，却也逐渐高阔晴朗的天气。
　　作为市一中首届参加入学军训的学生，校长先生在开学典礼上特意强调了，为了以示重视，教官都是花了大心思专门为他们从驻守的炮兵部队请来的现役军官。
　　和某些看不清时局的天真小朋友不同，张昭心里哀叹，求你不要那么重视，不要那么专业，就找些水货就好。
　　可惜，校长大人是听不到张昭心里的期盼的，而且就算听到也不会理会。
　　总之，军训开始后，清早六点就爬起来，六点半就在操场列队集合，有操有练，偶尔休息，然后军姿站到九点的十三班少年们内心恐怕都是崩溃的。
　　当然，有些同学不仅仅是内心崩溃，身体也会崩溃，比如几分钟前就已经奄奄一息，只能在树荫下抱着冰水娇弱呼吸的某女同学。
　　还有虽然面目变换，但就是不能晕倒的某男同学。他摇晃的身体似乎展现了他内心的摆动。晕倒？太丢人了。不晕？太累人了。晕不晕？似乎也不是自己说了算。
　　毕竟这都还是些单纯的少男少女，谁也想不到要装晕。哦，也不是，张昭是想到了，但他没主动晕倒。
　　但不是因为怕晕倒丢人啥的，而是担心自己演技不够逼真，另外也担心自己晕倒时万一没人扶住，那岂不是直接摔到地上了。最后张昭还是选择□□的站在队伍里，全凭主观的诽谤着这虫这树这天气。
　　可惜任凭张昭心中如何，这天依旧这风依旧这阳光依旧。
　　解散的哨声响起，一阵有气无力的的拍手声后，一群初识军训滋味的花季少年都蔫着花朵向食堂走去。
　　张昭到了食堂，就见李彬在哪里等着了，“这儿这儿这儿，张小昭这里这里！”
　　真是令人惊讶，李小彬竟然还这么生龙活虎。张昭在心里默默吐槽，毕竟没力气，不想说话。
　　好在食堂的饭菜味道还可以，这真是件值得安慰的事。
　　张昭和李彬坐下吃饭。前排座位上来了三个女生，叽叽喳喳的。
　　张昭记得那个小个子，军训喊口号的时候贼大声。当然也是因为张昭和她站的位置离得不远，听得清楚。
　　关于排队站位这件事，虽然张昭认为自己比大多数女生都高多了，但他还是被安排在第一排，同一群女生现在了一起，好在他还有两个难兄难弟，万花丛中不算孤单。
　　发现张昭总瞟前排的那桌女生，李彬嘿嘿贼笑，“哟，张小昭，这是看上那个妹子啦？”
　　“胡扯什么，那是我们班同学。”张昭说。
　　“你就别掩饰了，我们比同学可亲多了，也没见你老瞟我啊。都是兄弟，不用瞒着我，你说是哪个我来帮你掌掌眼。”李彬不信道。
　　“就是同学。我看她是因为，从我们坐在这里，到现在，她已经吃了一份米饭三个包子了。你吃好了没有，走啦。”说着，张昭就开始收拾餐具起身了。
　　李彬也吃完了，听张昭这么说，就也收拾收拾桌子送餐具。
　　送完了餐具李彬反应过来，不对呀，要不是总看人家，怎么知道别人吃了一份米饭三个包子，差点儿被张小昭给糊弄过去。不行，就冲这一转移话题，就肯定有内幕。
　　“不对，张小昭你等等，不是这么回事儿。”李彬追着张昭问。
　　这说起来，还真是李彬误会了。张昭看那个女生，确实是因为她吃的真是有点多。
　　至于为什么张昭会发现，当然是因为张昭总瞟人家啊。张昭为什么老往人家那边看，当然是因为对方给张昭的印象比较深。
　　人嘛，很多时候，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会下意识的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自己比较熟悉的人事物上，张昭大概就是那种情况。
　　当然了对方长得白白的，小小的，瘦瘦的，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确实挺好看的。而且发现对方那么瘦小的个子，吃那么多，张昭就不自主地多关注了下。
　　至于张昭为什么转移话题，原因和李彬猜想的南辕北辙。毕竟张昭是个在心里默默喜欢帅哥的男生，被调侃男女关系的时候天然的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也算不是很落荒地逃离现场吧。
　　一中不光今年开始第一届入学军训，同时凭着新建好的宿舍楼，开始施行全封闭教学。简单说所有学生在上学期间吃住行都在学校里，哪怕你家就住学校隔壁，想要在一种上学也要住宿，服从学校的统一管理。
　　说白了，都是为了成绩，为了重点上线率啊。不过这个事情家长和学校的出发点是一致的，于是各家的不管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亦或是不受宠的小狗剩小黑妮都离开爹妈，在学校自力更生了。
　　好在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张昭打小就独立，李彬也是个不娇气在哪儿都能很快适应了的。
　　张昭宿舍在三楼，李彬宿舍在二楼，俩人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宿舍休息了。
　　幸亏学校也考虑到过犹不及，中午给这些新生留出了两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足够睡个午觉缓缓疲累。
　　昨天已经在宿舍睡过一晚了，与宿舍的其他人都认识过了。昨晚张昭妈妈还特意带了张昭整个宿舍还有李彬宿舍的同学一起吃了个饭。
　　张昭回到宿舍，还没有人。张昭先拿了脸盆暖水壶去水房擦洗。
　　长这么大，张昭头次在这种可以站二三十个人的水房洗漱。顺着墙多半圈那么长的水槽，水龙头一个挨着一个，张昭数了数足有二十四个。
　　热水是从开水房打的。李雅给儿子买了两个大号暖水壶，当时就想着怕儿子热水不够用，忽略了提着两个大号暖水壶长途跋涉的安全操作性。
　　好在开水房就在张昭他们这栋宿舍楼的东北角，离着不算远。张昭一手一个，一路拎回宿舍也还顺当。
　　将水龙头刚接出的冷水混上热水，张昭脱了上衣开始擦洗。
　　张昭正撩起短裤站在水盆里擦腿，几个新鲜出炉的内裤男孩儿有说有笑的进了水房。
　　内裤男孩儿们接了冷水，直接一盆往自己身上一倒。哗啦啦，水花四溅。内裤男孩儿一个激灵，咋咋呼呼的喊“卧槽，真爽！”
　　水房里此起彼伏的倒水声，一群湿身的内裤男孩儿激动的享受着夏日的清凉。
　　张昭看见这架势，赶忙擦洗好，穿上T恤离开了。
　　在张昭之前的生平确实没遇见过这些事。北方的澡堂张昭也没有去过，因为家里没有一个会带他去体验澡堂的男性长辈。
　　家里都是按照李雅的偏好装修的，浴室有淋浴有浴盆。张昭每次都是衣衫整齐的走进浴室，顶多在浴盆里安安静静泡个澡，然后又衣衫整齐的走出浴室。
　　张昭去过最暴露的地方大概就是游泳馆了，不过那地方穿着泳衣游泳是理所当然的，张昭穿着泳裤穿梭其间也并没有觉得尴尬过。大概这就是一种强烈的场景意识，泳池配泳裤，应该的。
　　而对张昭来说，学校水房中穿梭往来的内裤男孩儿们拎着水盆你来我往，那真的算是看新鲜事儿的大场面了。
　　而且在水房还好，走出水房张昭意识里就认为，衣服应该是穿好的，要不就很有羞耻感。
　　这些能够在宿舍和水房之间自由穿行的内裤男孩儿们，对张昭来说是新奇而不太能理解的。毕竟穿着内裤在楼道里走，不就个穿着内裤在小区逛荡一个意思么。那真是太暴露太令人难为情了。
　　自然，内裤男孩儿们不知道张昭心中对他们的感慨，他们依旧鲜亮而清凉的享受着冰凉的自来水带给他们的快乐。
　　一个宿舍的，大家不熟，没关系，一起冲个冷水澡就熟悉了。再不行就打个水仗，你泼我一盆水，我泼你一盆水，泼来泼去就熟了。
　　不过水仗有风险，没见昨晚上那几个被宿管处一通训的内裤男孩儿么。
　　洗去粘腻，张昭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真是累死了。定好闹钟，张昭闭上眼睛，也算是秒睡了。
　　朦朦胧胧，张昭只觉得天气热得很。
　　到处都是烦人的知了叫与□□燥的风吹的哗啦作响的树叶。
　　感觉一股凉意顺着走廊传过来，张昭追着凉意一直脚步不停的走，走的都快累了，忽然听到一阵水响，一个大大的浅水泳池忽的出现。
　　泳池里已经有好几个穿着泳裤的男孩儿在游水嬉闹。
　　见张昭来了，就喊他：“来啊张昭，一起玩儿啊。”
　　张昭有些不知所措，心想，这里不是宿舍么，怎么能游泳呢？这游泳池是怎么回事，楼道里怎么有游泳池？
　　还没等张昭转过弯儿，哗啦啦，泳池里一个人站起来大声说：“我们打水仗吧，来来来，大家把泳裤脱了，我们打水仗！”说着那人就一下子把泳裤脱了。
　　一蹬腿，张昭醒了。
　　只觉自己心扑通扑通的跳，扑通扑通的跳。
　　张昭缓过神，模模糊糊还记得那个梦，尤其是最后脱泳裤吓唬他的那个人。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不妨碍张昭在心里骂他一通。
　　真的是，这都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