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种武器]孔雀翎·心动》偏执面

1、一至六

　　一.死亡

　　“你这辈子，有没有什么遗憾于不能完成的事？”

　　二.重生

　　秋凤梧睁开了眼。
　　然而一睁开眼，他就发现不对！
　　他本已经是个很衰弱的老人。
　　可是现在，他的精力很充沛，他的体力很旺盛。他的肌肉还很结实，手臂的形状也很流畅。
　　他简直不能相信。可是他又不能不信。
　　因为他又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三.朋友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吓得半死，甚至于发疯。
　　可是秋凤梧不。
　　他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人。
　　仅仅是看到这个人，他就觉得心里温暖，天大的事情也可以放在一边。
　　这个人当然是他的朋友！
　　高立！
　　事实上，在他死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高立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可是这确实存在——再好的朋友，总会有生疏的一天，特别是在他们都成家立业之后。
　　他们会被琐事缠身，渐渐迈不开脚步。
　　浪子也是会想要家的。
　　秋凤梧是孔雀山庄的庄主。
　　孔雀山庄，是江湖中最让人敬畏的地方之一。
　　他要处理的事情，只怕要比普通浪子多八百八十八倍。
　　所以他很久没有见过高立。
　　再见高立，他只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心头涌上来。
　　他多么想去拍拍高立的肩，问问高立还好吗，是不是也重生为了年轻人。
　　可是他没有！
　　因为高立眼中闪烁的，绝对不是面对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的光芒。
　　他的眼神带着疑惑，似乎不解于什么事情。
　　秋凤梧心头一凉。

　　四.再遇

　　冷月。
　　高立在树下。
　　他仰起头，看着秋凤梧。
　　——这世上有些人，可以将“仰视”变成“俯视”。
　　——高立就是这种人！
　　月华如玉。
　　秋凤梧可以清晰的看到高立的脸。
　　“你为什么要救他？”
　　他听到高立问他。
　　他不知道高立在说什么。
　　——“他”是谁？
　　但是他没有问。
　　他已经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七月十五。
　　这已经太过遥远了。
　　似乎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刚刚救下百里长青，刚刚和高立当朋友。
　　——他重生到了几十年前，遇到了那个时候的高立。

　　五．酒

　　秋凤梧笑笑，道：“他救你的时候，你岂非没有救过他？”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时空的交错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年轻人。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武”。
　　高立道：“我没有”
　　秋凤梧接着道：“你若觉得应该去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去做，根本不必问别人曾经为你做过什么。”
　　一字不差。
　　他恍恍惚惚的想，原来真的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记得今天。
　　——跟高立成为朋友的今天。

　　高立心中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原先觉得，小武是个浅薄懒散的少年人。
　　小武的眼神是那么清亮，是少年人特有的颜色——银子一样的清亮。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小武像是一个老人。
　　——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
　　在说出这种少年人才会说的妄语的时候，他居然看起来会像个老人。
　　他已经开始有点喜欢这神秘的少年。
　　高立忍不住道：“你懂的事好像不少。”
　　秋凤梧一本正经的道：“不多。”
　　他慢慢的笑起来：“没有人能说自己懂得很多事情。”
　　高立道：“你的剑法也不比百里长青差多少。”
　　秋凤梧道：“哦。”
　　高立道：“百里长青多年前已是名满天下的七大剑客之一。”
　　秋凤梧抢先道：“你想问我的来历？”
　　高立叹息道：“不错。”
　　秋凤梧道：“你也会有好奇心。”
　　高立道：“我当然有。”
　　秋凤梧又笑了：“我现在不会告诉你，可是你有机会会知道的。”
　　高立又有些怔住。
　　秋凤梧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来历？”
　　高立道：“自然是因为我把你当我的朋友。”
　　秋凤梧道：“朋友——朋友不好。”
　　高立道：“朋友有什么不好的？”
　　秋凤梧没有说话。
　　可惜此刻的高立不知道毛战的死法。
　　不过即使高立知道了，他还是会认为朋友是好的。
　　——只因为这世上所有的花朵的香气加起来，还是没有“朋友”这两个字更馥郁迷人！
　　秋凤梧接着道：“不过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不好的，你还是好的。”
　　高立道：“你很了解我？”
　　秋凤梧笑了。
　　自信的笑了。
　　他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你。”
　　高立似是看的痴了。
　　他实在没法想到，这世上可以有人笑的如此自信。
　　——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忍不住道：“为什么？”
　　秋凤梧笑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高立怔了怔：“可是你方才才说朋友不好。”
　　秋凤梧道：“朋友不是好的，可是你总是好的，不是么？”
　　高立有些想不通。
　　他不知何时开始，他们的关系是如此好的。
　　可是他不会再去想。
　　——有一个朋友，总归是一件乐事。
　　高立的朋友不多，现在又多了一个。
　　所以他大笑道：“有此乐事，当饮浮生三大白！”
　　秋凤梧道：“你真的想喝酒？”
　　高立道：“不错。”
　　秋凤梧道：“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酒又香又软，你一定会喜欢。”

　　六.妓馆

　　酒是香的，可是酒不是软的。
　　这么说的人，是不是一个傻瓜？
　　当然不是！
　　至少秋凤梧不是。
　　世上的什么酒最香？
　　有人说福建沉缸，有人说洋河大曲，有人说自家酿的米酒。
　　可是秋凤梧都不这么觉得！
　　若是这世上有一种酒又香又软，那么一定是美人乡的酒。
　　所以他带高立去了一家妓馆。
　　他们的身边有很多又香又软的女孩子。
　　有这些女孩子陪他们喝酒，就算是烧刀子，也是又香又软的。
　　秋凤梧的身上有很多银子。
　　他一掏就是一大锭。
　　女孩子们笑的更甜了。
　　可是高立却道：“这里的酒贵不贵？”
　　秋凤梧道：“有这么多女孩子陪你喝酒，你说贵不贵？”
　　高立叹道：“你若不愿请我，那我就在一旁看你喝好了。”
　　秋凤梧道：“你要那么多银子，莫非是为了女人？”
　　其实他早已知道高立是为了谁。
　　不过他不能说。
　　因为这个时候，他还不认识双双。
　　——他应该还不认识双双。
　　高立道：“不错。”
　　秋凤梧故作讶异道：“你也会有女人？”
　　高立笑道：“我有女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秋凤梧板着脸道：“很奇怪，但不是最奇怪的事情。”
　　高立笑笑，也不说话。
　　秋凤梧忍不住道：“你不问我最奇怪的事情是什么？”
　　高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现在我若还是不喝酒，那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他们一杯一杯的喝酒，已经有些醉了。
　　看着彼此的样子，他们都有些想笑。
　　但是他们笑不出。
　　因为，方才还又香又软的酒，突然变得又苦又涩。
　　本来有五个女孩子陪着他们，可是现在只有两个。
　　最丑最老的两个。
　　这两个男人出手并不阔绰，或许不太得女孩子喜欢。
　　——进出妓馆的人，就算平常是只铁公鸡，此刻也应该掏出大锭大锭的银子来讨女孩子欢心的。
　　高立不是笨人。
　　他很快想到了原因。
　　秋凤梧也是。
　　秋凤梧突然有些感伤。
　　——一切都变了，只有这些喜欢钱财的女孩子们还没有变。
　　于是秋凤梧大声道：“冰冰呢？方才那个叫冰冰的呢？”
　　一个女人赔笑道：“冰冰出去了，刚刚有老客人来找她。”
　　——老客人，通常都是大方客人。
　　“那那个叫香娃的呢？”
　　“也在陪客。”
　　秋凤梧板起脸道：“那我们呢？我们就不是客人？我不管，你一定要把冰冰或者香娃，找一个给我来。”
　　门口突然多出了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恶狠狠的盯着秋凤梧。
　　“你们是来喝酒的，还是来打架的？”
　　秋凤梧和高立对视一笑。
　　秋凤梧大笑道：“我们当然是来打架的！”
　　说道“打”字的时候，他的拳头已击出。
　　好狠的一拳，生生打在领头的人的鼻梁上。
　　高立掀了酒桌。
　　他们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打的一塌糊涂。
　　若是有七月十五的人看到他们，只怕生生会气死。
　　——明明武功很高，却还是要装挫，若是你，只怕会被气的又无奈，又好笑。
　　他们身上挨了几拳，却也不在意。
　　然后他们落荒而逃。
　　他们跑的好快。
　　明明身后没有人来追他们。
　　——是他们自己在追自己。
　　他们跑进了一条死巷，然后忽然弯下腰来大笑。笑到流泪。
　　他们突然都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