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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追忆似水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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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张远来到南沟镇上,这个我们一起度过初中生活的小镇。一晃四年多,这里一点都没有变,虽是临近年关,但路上的行人却比以前少了许多。也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物是人非”!
一家小饭店门前,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随意的站在那里,吸着香烟,眉头紧锁,神情很是落寞。
我低声问张远:“那是曲振兴吗?”
张远说:“好像是,我也不敢肯定!”
“高姝雅,张远!”曲振兴的高喊声,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同时也带给了我些许的兴奋。
我拉起张远快步走向前,兴奋地说:“曲振兴你出来了?”张远轻轻拉了一下我的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解释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曲振兴摆摆手:“没有什么,再说你说的是事实!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了?”
张远笑说:“刚参加完王少波的婚礼,一会儿送姝雅去车站,这不有点小饿,过来吃点东西!”
曲振兴笑说:“人家吃流水席都撑得要死,你们俩也太文明了,不舍得动筷子!正好,这么多年没见今天我请客。”
我忙摇头:“这怎么行,应该我请,再说我还欠你钱呢!”
张远有些糊涂:“你还欠他钱?”
我解释说:“对啊,初一那年暑假,我和刘彩萍偷偷进城,后来我们走散了,我碰到曲振兴,借了他四块钱才回到村里,到现在都没还呢!”
曲振兴招呼着我们进饭馆,笑说:“那你就欠着吧,‘利滚利,驴打滚’等将来你们发财了,多还我点就行,这是我二叔的饭店,快过年了,也没什么人,就当攒点人气了。”
吃饭间,曲振兴端起酒杯:“我先敬你们一杯,祝你们俩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我笑说:“也祝你早日成家立业、闷头发大财!”
曲振兴喝了一口酒,说:“其实完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俩不对劲,现在终于在一起了,可喜可贺!”
张远只是笑笑,我很惊诧:“完小的时候,我哪儿有?”
曲振兴说:“怎么没有,六年级时你让张远帮你写的“紫风铃”的手抄报,不就是暗示吗?”
我和张远不约而同的问他:“紫风铃?”
曲振兴笑说:“紫风铃代表的是爱情和想念,你们俩居然都不知道?”
我说:“后来我知道了,但是当时是学琼瑶的“紫贝壳”,胡乱起的名字。”
张远笑笑:“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怪不得我买风铃的时候都是紫色的!”
曲振兴笑:“这正说明了你们俩的缘分。”
曲振兴接着和张远碰了一杯:“张远,我跟你说,要不是当年高姝雅让你给她写手抄报,我差点就追她了。”
我正喝着水差点没喷出来:“瞎说,六年级时,我问你王军霞加速的问题,你还朝我发火呢!”
曲振兴脸色有些黯淡,接着猛灌一杯酒,说:“你们知道当时我为什么发火吗?后来又为什么和孙超打架?为什么我从老师认为的好学生变成了打架斗殴的小混混,甚至后来进了监狱吗?”
我声音有些低沉:“是因为你爸、妈离婚了吗?”
曲振兴轻笑一声:“离婚,你们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当年我妈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我和我爸,而且坚决要和我爸离婚。你知道九十年代在我们村里,出现这样的事,那就是一个笑话。那天村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到我家看笑话,我哭着、喊着,甚至抱住我妈的腿,可还是阻止不了!”
张远拍了拍曲振兴的肩膀:“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感情的事情并不懂,他们或许有他们的无奈!”
曲振兴冷笑说:“爱情的事情或许我不懂,可是亲情呢,我呢?我妈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从六年级开始,我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就是为了引起她的关心和注意。可是后来上了初中,我被学校开除了,她都没有回来看过我。直到我进了监狱后,她回来了,不是因为我,而是她病了,那个男人不要她了,她又回来找我爸了。”
我有些伤感起来,问曲振兴:“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曲振兴有些激动,说:“我能怎么样?那是我妈,我们也不能不管她,可我就是替我爸不值,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妈为什么就不珍惜呢?”
我说:“或许她后来是想明白的,所以她才会回来,也许你应该给她一次机会,好好珍惜你们迟到的幸福!”
曲振兴笑了,笑着笑着落下泪来:“高姝雅,张远,你们读书读的太多了,想问题也太简单了。其实生活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经历的多了你们就会明白。”
曲振兴端起酒杯说:“不过我还是宁愿相信你们所说的,来,我也祝福你们之间的感情,永远都像现在这样美好!”
这顿饭,我吃的更是无味,心情更加的沉重。分别的时候,我问曲振兴:“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学个厨师,长点儿本事,去北京闯闯!”
我一直在想,人们常常会抱怨自己的不幸和无奈,看到别人光鲜亮丽的一面,岂能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我的身边,于王少波如此,于曲振兴如此,于秦叙也是如此!
走在通往南沟镇汽车站的路上,因为刚刚和曲振兴提及王军霞加速的问题,我和张远谈论起了九六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
张远笑说:“那届奥运会给我的印象很深,虽然是在暑假里可以看电视,可是因为时差,比赛都是在半夜进行的。所以我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中国队得没得金牌。”
我笑了笑:“我也是,每天早上起来听到中国队又得了一枚金牌,我就特别激动,那十六枚金牌的主人我至今都能背过来。”
“你想在现场看奥运会吗?”
“当然想看!”
张远说:“那等零八年的北京奥运会,我们一起去北京,看奥运会好不好?”
我点点头:“我们一起去看开幕式,也去看女子一万米的比赛!”
想起曲振兴父母的故事,我紧握住张远的手,学着他刚才问我的语气:“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张远肯定的说:“不会的,我们俩不会分开,因为我会永远爱你!”
他说的是爱,而不是喜欢,这是张远第一次对我说爱这个字,虽然爱和喜欢意思相近,但性质却截然不同。如果喜欢是一种欣赏,是一种展示的话,那么爱则是无怨无悔的付出和死心塌地的成全!
新学期伊始,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询年前的那场大学英语四级成绩。
成绩下来,有喜有忧。喜的是,有的人终于不用再担心因为四级证书而影响到学位证;忧的是,有的人不得不继续世界上最最郁闷的事,准备迎接下一轮四级的到来!
江新颖就是这忧中的一员,晚上我早早回到宿舍,只有赵菁和江新颖两人在屋子里,
江新颖正倚靠在床头,摆弄着寒假在杭州新买的波导手机。
有一瞬间我甚至在想,要是我和张远也有手机就好了,最起码可以随时随地给对方打电话,也不用天天跑回宿舍打电话。
见到我,江新颖一脸的不快:“姝雅,我都准备的挺充分的,怎么就不过呢?”
我在江新颖的床边坐了下来,随口问她:“你考了多少分?”
“五十九!”
我差点没笑出来,可又不禁替她感到惋惜。
赵菁噗嗤一笑说:“你也别太难过了,有人比你还惨,听说咱们有个男生考了五十九点五。”
我安慰江新颖,说:“没事,毕业前还有好几次机会,大不了从头再来!”
江新颖点点头,问我:“姝雅,你考了多少分?”
我笑笑:“八十多分,不过都和六十分没什么区别!都是证书一本”
赵菁说:“现在是没区别,六月份的考试可就有区别了,听说要实行710分制度,以后就不是证书了,而是成绩单!”
我有些惊讶:“怎么什么事都被我们碰上?最后一届小学六年制,第一次六月份高考,考前还遇上非典,最后一次大学英语四级证书!”
赵菁说:“这样也好,八十分的水平和六十分的水平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我摇摇头:“那可未必,八十分照样看不懂美国大片,照样看字幕!”
江新颖笑笑:“你说这要是在美国,和老外交流,没有字幕怎么办?”
赵菁叹气:“那可不一样,到了美国你很快就会有语言环境和氛围,当你周围的人都说英文,自然而然你也就会说了。看看人家姚明不就是最好的范例吗?”
良好的语言环境造就了流利的口语,姚明的英语究竟是怎样炼成的我不知道,但是冯青云的日语我却深有体会!
二零零五年的十月,冯青云满身风雨从日本回来,后来专程到济南找我和杨红梅,如同一个衣锦还乡的成功者。
一晃三年过去,如今的她,画着淡淡的妆,优雅、时尚了许多,与一身学生装的我们截然不同。
那天,我和李晓军、杨红梅在学校的餐厅一起为她接风时。我问冯青云:“在日本实习的日子如何?”
冯青云笑说:“还好,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想念家乡,想念家人,也想念你们。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我戏谑问她:“不想念陈老师吗?”
冯青云侧过头笑问:“陈老师是谁?”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那一刻,我知道她终于释然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要抢回陈老师的纯情小女孩。
“那你回来有什么打算?”杨红梅笑问着。
冯青云说:“过几天就去青岛工作了,有家日企和我签了合同。”
杨红梅点点头:“真好,对了,你会说日语吗?”
“在日本呆了这么多年,光听也学会了!”
李晓军问她:“这么说,你现在日语很厉害?”
冯青云摆摆手:“也不算厉害,就是可以进行简单的口语交流。”
“那我的名字怎么说?”李晓军又问。
冯青云笑说:“一般来说,就是在姓氏的后面加上一个桑字。你的李姓的发音不变,李桑!”
“那我的呢?”我好奇的问。
冯青云突然皱起眉头,低声说:“KAO桑!”
我有些没听清楚:“什么?”
李晓军重复了一遍:“靠桑?靠!”
大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我更是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这样?太伤心了!”
冯青云笑了笑:“别伤心了,我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
杨红梅忙问:“怎么说?”
冯青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足球,递给我说:“就是这个,我可是说话算话,特意从日本带给你的,怎么样,你要是送给张远他肯定乐坏了!”
我还没接过,杨红梅抢先拿到手上端详:“不就是个足球,也没什么特别的。”
冯青云说:“这可是韩日世界杯的专用球,飞火流星,真真正正的日本货,上飞机前,我放掉了气,昨天来济南之前我刚充上,放置了两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晓军拿起足球用手指旋转起来,笑说:“那我先替张远试一下。”也许是气有点太足,不到十秒钟,足球便从手上滑下,滚了出去。
我很是不满的站了起来:“我看你的手还是比较适合玩贝斯,不适合玩足球!”
我顺着足球滚动的方向走去,迎面碰到了秦叙,他弯下身将足球捡了起来递给我,面带笑容:“飞火流星,很漂亮的足球!”
我接过球,淡淡一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