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星光》柯可可

14、龙王

　　他们终于逃了出去。
　　他们已经没命的狂奔了小半天，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变得气喘吁吁，肺腔里难受得紧，就像拿着一个砂轮在心口上磨，而他们的腿软绵绵的，好像下一刻便要支撑不住而倒下去，更别提口中难以再泛起的唾沫，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一杯清凉的糖水更能让人欢欣跳跃的了。
　　瘦高个与秀娘也在这群疲于奔命的队伍里。
　　他们原本有五千多人，现在却只有五十多人，其实逃出来的人有很多，只是大家光顾着逃命，连同伴们的安危也顾及不上，他们是逃出来的人中逃的最远的，因为他们个个是十里八乡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批人，即便有的是花甲老人，有的还是半大孩子，但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平日里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现在却恰恰因为这些苦难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是他们心存的既不是感激，也不是庆幸，而是恐惧。有些人已经瘫了下去，或者说是跪向面前的大海，他们张开双臂，起起伏伏，不停的行跪拜大礼，苦苦的恳求上天的饶恕，不一会儿，只有寥寥几个人如鹤立鸡群，在这群虔诚的祈祷者中显得分外扎眼。
　　天空是碧蓝的，即便上面挂着几缕飘渺的白云，也不妨碍太阳将它明亮的璀璨的金光播洒向大地，照的远山的松柏更加的青翠，照的金黄色的沙滩烫人的脚，除了——，除了面前的大海，血色的大海，没有谁比亡命的人看到血海更能令人恐惧的了，难怪他们会如此的恐惧，祈祷的如此的虔诚。
　　有一个人终于坚持不住了，起先他疯狂的挠着自己的头发，接着又蹦又跳，手舞足蹈，大声叫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最后他终于靠近了海，伏在浅水的地方，咕咚咕咚的把海水向自己口里灌，周围的人更加的惶恐，他们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也将要受到老天的惩罚，每个人都变得更加的忐忑不安，纷纷继续向苍天与血海叩拜，祈求神明给予自己拯救。
　　那个被认为受到惩罚的人站了起来，他的嘴角还留有水渍。“哇呀呀呀呀——”他突然大吼着纵身而起，飞过数十丈落到了海对面一棵松树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下面跪伏着的众人，“尔等勿要惧怕，吾为东海龙王下凡，知尔等受妖邪迫害，特来将此地点化，以助尔等。”
　　“啊，原来是龙神现世，快拜龙神啊。”不知谁大声嚷嚷了两句，可怜的一群人刚拜过天神，接着转过身子对着海神不停地顶礼膜拜，“求龙王开恩。”“求龙王开恩。”“求龙王大发慈悲救救我等草民啊。”
　　“汝等安敢不跪？”站在松树上的龙王忽然用手指向站着的秀娘和瘦高个，一副颐指气使的神色。
　　“你？”绣娘杏眼圆睁，柳眉怒姹，便要发作。
　　“是啊，你为什么不跪？为什么对天神不敬？”
　　“绣娘啊，阿叔知道你脾气倔，但你怎么能违逆天神呢。’
　　“你这人，天神都要被你气走了，都怪你。”“怪你”“怪你。”众人七嘴八舌，气的绣娘浑身像个筛子抖动个不停，她已经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刀，一只温暖的手却是悄悄拉住了绣娘，当下四目相对，似心有灵犀，两人忽的双腿一弯朝龙王纳头拜去，口中齐声说道：“草民不识龙王真身，过于鲁莽，请龙王赎罪。”
　　“哈哈哈哈，好！”龙王仰头大笑道：“吾知汝二人骁勇善战，为吾三儿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汝等继续尽心尽力，吾必为汝等降下福祉。”
　　“谢龙王。”绣娘两人毕恭毕敬。
　　龙王得意的面向众人，朗声说道：“虽吾今日略施小法，救汝等脱困，然仙凡有别，吾今日将去。“说完，龙王开始无奈的叹息，似有惋惜之意。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连忙一起磕头，“请龙王开恩，救救我等亲人。”“请龙王开恩。”
　　“这”龙王似面有难色，忽然他面色一喜，接着说道：“汝等不必担心，若汝等肯尽心礼顺于吾与吾儿，吾必为汝等解忧。”
　　“我等誓死追随龙王。”
　　“哈哈，尔等听好，吾今日虽将再度回归神位，但吾附身此人后此人继承有吾之意志，汝等见此人如本王亲临，此人之话为吾亲传神谕，汝等须牢牢记住。”
　　“是，草民终生谨遵龙王神谕。”众人一脸虔诚，“呸”绣娘却是暗地里吐口唾沫，暗骂此人好生不要脸。
　　“好，吾去也。”
　　树上的人忽然头朝下落了下来，眼看就要撞上石头酿成一幕惨剧，那人却是倏地睁眼，身子神奇的倒了个个，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接着纳头便拜：“恭送龙王。”众人亦大惊，连忙接着转向那人拜向的方向不停的磕头。
　　“诸位，在下不才，被龙王临危受命，还望各位能尽心尽力。”
　　“吾等誓死追随龙王。”
　　“哈哈哈，好，此海实为神龙施法时受天条限制所吐之血所染成，含神龙之力，龙王命我让你等可尽饮之，必得天神护佑。”
　　“啊，龙王开恩啦，大家快去呀。”眨眼间恐惧的民众变得一脸热络，一窝蜂涌到了海边争着喝红色的海水。
　　“秀才啊，我说你怎么老领着我们走错路，幸好我们隔得远，要是我们被那位龙王发现了，他还不打个喷嚏弄个雷劈死我们。”
　　“武兄弟，想不到你还信神鬼之说。”
　　“嗨，那种子虚乌有的东西谁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
　　“呦呵，看不出秀才你要改行当尼姑庵里的菩萨，道观里的娘娘啦。”
　　“一天到晚没个正行。”
　　“秀才你有正形。”
　　“有蛇。”
　　“啊——”武锋忽然一下子跑出了老远，山路上秀才与玉飞龙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