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记之蛋生》上官清飏

26、夺权生变

　　杜慎本是受一位师弟所托，回来取一点疗伤的丹药，忽然听到掌门叫来人，没有多想便上前敲门。然而敲了半天，却没人来开，也没听到任何声息，他心下生疑，不敢贸然进去，手握长剑防备着，另一只手取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运劲向大门弹去，撞开了门。夜明珠划过黑暗，滚到角落里，但借着它的微光，他已看见明贞子端正地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似乎正在沉思。
　　杜慎见到掌门果然在里面，不疑有他，当即推开门进去，正要向掌门请罪，忽听得身后的门无风自闭，他本能地回头一看，便发现一点剑气已来到咽喉之间。他处变不惊，间不容发之间以缩地之术退开数步，随即挥剑格开，便与偷袭之人乒乒乓乓地交上了手。过了三五招，杜慎只觉得对方的招式越来越熟悉，当下试探地问道：“师妹？”
　　那人果然住了手，指尖一点火光乍现，映照着李长烟诧异的眉眼，“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杜慎收起长剑，“我来帮谭师弟拿点伤药，就听到掌门叫……不对，你怎么在这里，还对我动手？”
　　李长烟白衣素服、不施粉黛，比平日里无端地多了几分萧飒之气，听他问话，却只是低头不语。杜慎心下生疑，查看明贞子情形，发现他被下了禁咒，不能动弹说话，当下帮他解开，“掌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来人是他，明贞子的心情可谓一波三折，这时反倒淡然了，道：“你问你师父的好徒儿、你的好师妹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杜慎沉下脸来，李长烟也豁出去了，昂首道：“正如你所见，我要干掉他。”
　　杜慎被她的直白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李长烟恨声道：“这老匹夫杀了师父，你说我该不该为师报仇？”
　　杜慎一惊，追问道：“什么？你如何得知？”
　　与此同时，明贞子声色俱厉地斥责道：“一派胡言！我何曾……”

　　“给我闭嘴！”李长烟冷笑道：“十六年前你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十六年前……你是说师父十六年前不是失踪，而是被掌门害死了？”杜慎不可置信地问道，“可有证据？”
　　李长烟点点头，“不错！我早已查明白了，当年有人亲眼所见，正是他下毒手暗算师父。师兄，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报仇，你要阻止我吗？”
　　杜慎惊疑不定地看向明贞子，明贞子见他如此，知道若不打消他的疑虑，今日必死无疑，当下冷笑道：“就凭你一张嘴，也想定我的罪？你师父……云师兄与我是同门师兄弟，情同手足，我为何要杀他？更何况，他的修为比我还要高出一线，我又如何能杀得了他？你说有人亲眼看到，何不将那人找出来，当面说个明白？”

　　李长烟见他振振有词的辩驳，不怒反笑，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掌门莫急，我自会让你死得口服心服。”
　　接着，她回头看向杜慎，问他道：“师兄，如果有一个人，为了争夺掌门之位，暗中杀害了自己的师父，算不算欺师灭祖？”
　　杜慎颔首，“自然。”
　　李长烟接着道：“如果这个人的师兄，在他当上掌门之后，发现了蛛丝马迹，调查出当年的真相，却被这人发现，使用阴谋诡计将师兄杀掉，算不算杀人灭口？”
　　杜慎道：“你说的是……”
　　李长烟不答，盯着明贞子道：“如果这人窃取了掌门之位，却将门派治理得一塌糊涂，大敌当前却将其他人推出去送死，自己龟缩在后方，以至无数弟子死于非命，门派元气大损，算不算罪大恶极？”

　　她步步紧逼、层层加码，句句都是诛心之言，明贞子只觉汗透层衣，真是既怒且惭，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小辈逼到如此地步，嘶声道：“你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
　　“哈，我血口喷人？师兄，你可知为何他门下弟子处处针对我们？”
　　杜慎不可思议地道：“你是说，这也是他授意的？”
　　李长烟道：“半点不错。你可还记得那一年，你与周鹤在台上过招，却被人暗中以毒针偷袭，不仅落败还险些丧命，事后掌门却并没如何严查，过了些日子，竟是不了了之。还有十年前，三师弟被郑绣带人毒打，逼得离开师门，而我……呵呵，你看这是什么？”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阵盘阵旗，递给杜慎，杜慎接过来一看，惊道：“这不是师父说过的锁魂之阵吗？他曾千叮咛万嘱咐，此阵虽然威力巨大，但却会吸尽发动之人的精血，决不可用，你为何会有东西？！莫非也是他给你的？！”

　　李长烟恨恨地道：“不错！当时你和三师弟已经离开，他将我叫过去，说紫霄峰上妖王的封印快松动了，让我拿着这东西去镇守。我一看就认出来了，还试探地问过他，能否以其他阵法代替，但是被他拒绝了。他三番四次地下毒手，就是因为暗害了师父，怕我们知道了报仇，所以要斩草除根！”
　　杜慎也是又惊又怒，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智，迟疑道：“可是，他若真是想害我们，多的是机会，我们的修为又远不如他，如何能活到现在？或许，他并不知道……”
　　李长烟微笑道：“师兄你总是这样，拼命把人往好处想。你是好人，师父也是好人，可惜这世上，总是恶人多些，好人难免要吃亏。我说这些自然是有凭据的，本来不想闹大，只想静悄悄地将他处理了，但既然给你发现了，那我就与他当面对质，免得你还有疑虑。”
　　她拿出几枚玉简，传信道：“你们到清虚宫来，莫惊动了其他人。”
　　不多时，七八个弟子先后来到，不仅有两位长老门下的，还有明贞子门下的弟子，却看也不看明贞子，一齐向李长烟施礼，“师姐，何事吩咐？”
　　李长烟道：“我师兄有些事想问诸位，还请据实以答。”
　　杜慎这一惊非同小可，“你，你这是……何时……”
　　李长烟笑道：“我先出去了，师兄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他们吧。”

　　很快，杜慎就从这些人口中得到证实，李长烟的话句句是真，还知道了一些她没有讲出来的内情，震惊之余也觉心寒不已。
　　明贞子听他们抖落旧事，想阻止却有心无力，惨笑道：“好，好，张玉才、钱良辰、赵集，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徒儿。”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张玉才道：“师父，请恕弟子无礼。您平日里眼中只有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小师妹，何曾正眼看过我们了？坦白告诉您吧，跟随李师姐的不止我们三人，派中很多弟子都愿意追随她，所以您也不必太气恼。”
　　明贞子哈哈一笑，“我倒是小瞧了这丫头，还真有几分笼络人心的本事。她要这许多人追随，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想自己做掌门吗？”
　　钱良辰道：“掌门的位置，本来就是有能力的人才该坐上去的。您老了，何不看开些，早日退位让贤呢？”
　　明贞子讥嘲道：“让贤？谁是贤？是你张玉才，还是你钱良辰，还是你赵集？或者是你们几个？还是你们的师父吴长老？……呵，有能力的人……李长烟修为不过尔尔，看来她只怕是要为人做嫁衣了。”
　　张玉才等三人大怒，仗着明贞子无力自保，同时挺剑上前便刺，骂道：“老贼闭嘴！”“少挑拨离间！”

　　见三人恼羞成怒，竟然动起手来，明贞子自知无法幸免，叹了一声，闭上双眼待死。眼看三把明晃晃的利剑即将刺到明贞子胸膛，忽然白光一闪，杜慎长剑出鞘，那三把剑同时被斩断，叮啷啷地落了下来。
　　杜慎削断三人利剑，却不再进攻，缓缓还剑入鞘。
　　三人七嘴八舌地质问：“杜师兄？”“为什么要帮他？”“你干什么？”
　　杜慎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他们，道：“以修道者的年岁来看，掌门并不算老，还不到退位让贤的地步，而本派也没有以武力定掌门的规矩，你们这样做是大逆不道。更何况，他是你们的师父，就算他素日里忽视了你们，也不是你们弑师叛上的理由。”
　　三人被他噎了一下，张玉才道：“杜慎你疯了！他杀了你师父，一直想致你们于死地，你还维护他？”
　　杜慎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是维护他，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他是不是真杀了师父，我不知道，除了你们的证词之外，我没有其他的证据，不能就此定罪。”他转过头来，对明贞子道：“至于事情的真相，我会自己去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是你害了我师，我将来亦会亲手为师复仇。”

　　明贞子死处逢生，却不觉欣喜，听他这么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苍凉，“好，好，好！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云玄，不仅自己比不上，连调教的弟子也远远不如。我认命了，认命了，哈哈！”
　　他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张玉才等人，道：“你们这几个忤逆种子，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都给我去死吧！”话音未尽，他忽然一跃而起，嗤嗤嗤嗤连续四下轻响，张玉才等三人突然齐声惨叫，咽喉上扎着几根拂尘的丝，双眼凸出，倒了下去。

　　其余几人见状，急忙祭起各自的法器，狂风暴雨般向明贞子袭去。明贞子一声冷笑，长袖挥出，一股大力将几人的法器尽皆吸了过去，众人大惊，只道他先前示弱乃是假装，不敢再与他对敌，纷纷退出屋外。
　　明贞子正要追出去，却被杜慎横剑挡住，笑道：“怎么，你刚救了我，现在后悔了？”
　　杜慎沉声道：“适才救你，只是觉得你毕竟是一派掌门，不该死于宵小之手。现在杀你，是为师复仇，一码归一码。既然你并未受到暗算，那么我就不算是趁人之危，动手吧！”
　　明贞子颔首，道：“说得好，果然是恩怨分明。不过，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看在你方才为我挡了那一下的份上，我今天也对你手下留情，你走吧，去多练个十年八年的再来找我！”
　　这时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不必，云玄的弟子，不需你来市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