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爱》小猫朵朵

3、相守篇

　　相守篇

　　才说着没有东西可以分开他们，悲剧却在这时应验了，在一次野外写生中，少年被一种具有强烈毒性的植物割伤了，医生说，中这种毒的人，活不过七天。

　　七天，上帝用它来创造了世界，少年却用它来步入了死亡……

　　父亲的精神崩溃了，认为这是上帝对自己不道德行为的一种惩罚，他陷入了可怕的忏悔里。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滚，我不想看见你！虽然发着高烧，意识模糊，但少年还是想把男人赶走，他知道，他的爱情到此为止了，他的绝望，他的痛苦，他的泪水都会在这个男人面前一一隐藏，他现在需要的是谎言，是伤害，是折磨！

　　但任凭少年如何的恶毒的语言，如何粗暴的对待，男人都不会在这时离开他。我知道你痛，知道你苦，若这样做你心里会好受先，便这样做吧，我不怪你……

　　若你想我好受便快些离开我的视线吧，我一见你心里就特烦，滚——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陪着你么？你就这么狠心，我……我……

　　这个苍白虚弱、负罪而伤透心的男人的眼泪，是儿子忍受不了的，会让他死掉的！

　　第二天，儿子便投降了。

　　陪吧，陪吧……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别哭了好吗？别哭了……

　　我没哭，我没哭。男人赶紧擦了眼泪，动作粗鲁，几乎要把眼睛揉坏，少年看了直叹气，他该拿他怎么办哪？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赶也赶了，男人一哭，他便没辙了。

　　你爱我吗？第三天，儿子准备好言相劝，他拿起父亲的手，把它放在胸口，目光灼灼，爱我就把我忘掉。

　　不，我做不到……父亲喃喃着，我与你一起死……

　　死吧，死吧……儿子又说，但求你别和我一起，再过个五六十年吧，我会等你的。

　　男人摇头拒绝了，他甚至已经准备了安眠药和刀片。

　　第四天，少年的四肢因为疼痛而出现痉挛，但他还是拿起了画笔，一笔一笔地画着，坚持他死后的心愿——他知道了安眠药与刀片的事，他不能让父亲陪他死。

　　画上的是一扇精美的大门，而他就在门口微笑的站着，少年对他父亲说，我在天堂的门口等你，会一直等一直等，你不要怕，不要哭，要来找我……

　　我们能上天堂吗？我们……

　　能的，上帝审判他的子民时，我们必定无罪，没有人，连神也不能判定两个相爱的人有罪，所以，我们一定能上天堂的。

　　第五天，这对父子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男人也不哭了，只是默默削着苹果，偶尔看看窗外小鸟略过的身影，摆弄一下桌上的鲜花，然后伸手探着少年的体温，有时高的惊人，有时低的吓人，他盼着奇迹的出现，这时少年会握着他的手，展开一个虚弱的笑容，看到这个笑容的护士哭着出来了，她说因为肌肉神经受了损坏，这可能是这个美丽的少年最后一次笑了……

　　第六天，少年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血压、体温都在下降，可对父亲的爱却越来越浓烈，他不能抱他了，他的手动不了，也不能吻他，他的唇已经麻痹了，可他多么想抱抱他亲亲他啊，这个可怜的男人，若是自己不出现就好了，他便不用这么痛苦了……

　　爸，我的作品刊登在XX杂志上了，我想看，你能去买吗？男人是很坚难才听清这句话的，为了不让儿子着急，他马上回应着——

　　好，我去，会很快回来的。男人不疑有他，轻握了一下少年的手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对不起……少年痴痴望着被带上的门，默默流下了泪，那个杂志名是他瞎编的，估计会让男人找一些时间，而他，终于是吐出了口中的鲜血……

　　医院不远处的书摊上，男人实在找不到儿子说的那本书，便买了一本类似的，当看见天空的一颗星星陨落时，像感应到什么的男人疯了似的冲回了医院。

　　不要啊！不要离开我啊！

　　跑着跑着“嘭”的一声摔在楼梯口上，这次没有扶住他，男人额头撞出了血，然后再也止不住大哭起来……

　　在第七天，上帝歇了他一切的工作，说着能上天堂的少年也在这时安静的离开了人世……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女人从国外跑回来，几次哭昏了过去，男人默默忍受着，忍不住也会哭，但再也没有想过死，甚至把安眠药与刀片都扔掉了，因为自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男人离开了这个城市，只带走儿子留给他的那副素描，他开始拼命工作，有了很多朋友，娶了妻还有了个女儿，家庭美满，直到外孙十七岁时，这个被外界认为是很幸福的老人才永远闭上了眼睛。

　　老人下葬时，女儿顺便清理了旁边长了杂草的一座墓碑，她不知道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墓，只是惊讶死者的年轻。她不知道父亲葬在这里的原因，只是无奈老人的固执；她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但从照片上，这两个人的笑容非常相似……

　　那副裱的很好的素描，因为老人的交代，女儿也把它焚烧在老人坟前。

　　画上的人长的很像旁边墓碑上照片的少年，这是她刚刚发现的，而且她明明记得画上只有这个少年站在门口，可等画烧到一半，她再拿眼去瞧，画上的人却成了两个，大门已经打开，美丽的少年拉着另一个人正朝前走去，而那个人的背影很像很像父亲年轻时的。

　　女儿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一阵风吹过，烧成灰烬的素描纸飞到了空中，然后散落，飘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