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明媚二三》鸟德

11、第十章 生日

　　夜色灯光里，天是兰丝绒的天，抬头，居然可以看到几粒稀疏的星星。
　　三个人在五四操场的凉夜以走路的速度慢慢跑着。
　　周若那小子明明跑得很轻松，却懒得大幅度动作，嘴巴倒是不住的抱怨：“我是疯了才跟着你跑步。这个时间，我明明应该对着应急灯看樱井一树啊……”
　　官沙咳了几声，拿出面巾纸擤鼻涕，然后回应道：“同上。”
　　我说：“感冒还没有好吗？还在吃药吗？”
　　“快好了吧。”官沙说，“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周若看白痴一样看她，说：“原来官沙是那么长情的一个人哪，失敬失敬。”
　　“哼，”官沙答，“黑夜永远不懂白天的温暖啊……你没有觉得感冒的时候，很充实吗？”
　　“咦？”我已然有些跟不上她的逻辑。
　　“大学生活多么空虚～感冒的时候，就会很充实。有了目标，譬如让感冒快快好，有了要做的事情，比如擤鼻涕。如此，有了感冒陪伴，就不会再觉得寂寞啦～”官沙说得不亦乐乎，“所以感冒还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虽然我不喜欢。”
　　周若默默的一马当先的跑走，留下我不知如何应对。虽然她说着我听着都很有趣，不过，与感冒相伴的生活，无论接什么话都会觉得凄凉吧。叹息。

　　我问：“下周日就是你的生日了吧？有什么计划吗？”
　　官沙笑：“难得你居然知道。”
　　“9月22日，不是吗？”我说，“20周岁的生日，应该很慎重吧，准备怎么过呢？”
　　她摇头：“还没有准确计划呢。”
　　“跟我一起过吧？”我殷切要求，“我来替你庆祝生日吧。就我们？”在那天表白应该不错吧？
　　官沙停下跑步，看我几眼，然后对着月光酷酷微笑，说：“好。”
　　周若在操场的几乎另一头遥遥发问：“你们到底还跑不跑步呀，不跑，我们就回去睡吧～”
　　我和官沙笑，然后往回走。
　　月色撩人，夜凉如水，微风，行走，以及幸福。

　　准备怎样的生日庆祝才好呢？
　　摸摸仙人掌毛毛糙糙的小刺，问它，该怎么为她庆祝生日呢，又该在怎样的时刻里表白呢，在水波粼粼的石舫中间为她点满蜡烛然后弹一曲吉他呢？
　　因为充满幸福的期待，忍不住对自己一笑再笑。

　　团契结束，问和平：“我可以把吉他带回宿舍练习一周吗？”
　　和平说：“可以，我们有备用吉他。”
　　“太好了。”我笑，那么接下来就只要想一想，什么样的歌官沙会喜欢。
　　“对了，”和平忽然起立拍手，对大家说，“我刚才忘记对大家说了，下周的周六周日有一个郊游的计划哦。是可以让我们离开烦扰的世事，更加亲近神的机会。希望大家都可以去。”
　　“啊，”官沙吃惊，“下周日哪？”
　　“怎么？”小琳歪头，然后忽然跳起来，笑：“正巧是你生日嘛，多巧，一起去吧？我们一起来庆祝你的生日呀～”
　　我紧张抬头，看向官沙，她也正看向我。
　　她说：“我考虑一下吧。”
　　小文也无知无觉的凑上来，说：“一起去吧，多有伴哪～净净也会去哦～”
　　一身素衣的净净在一旁浅笑，也用鼓励的眼神看官沙。
　　“知道了，”官沙用手推小琳凑上来的脸，道，“我会考虑的啦～”

　　回学校的一路。我们聊起净净。
　　净净原来也在团契，不过上学期刚毕业，现在已经工作了。在内蒙古工作。我们学校很少有混到去内蒙古的人，净净却放弃了保研，去内蒙古的一所高中当物理老师。为了她的男朋友。
　　“我见过她男友的照片，长得很帅啦，不过，怎么也没有帅到让净净跑到内蒙古等他大学毕业的地步吧。”官沙叹息，“我总觉得净净有一些不值呢。”
　　净净是个有些内向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的女生，很漂亮文气。我也觉得她会有更好的选择，不过，她与男友从高中相识，想必有什么不被我们知道的幸福吧。
　　我说：“我见过她男友的真人哦，上学期有次你没有来团契，那时候她与她男友都在。她男朋友是一个很温柔仔细的人，他们站在一起，我觉得很相配。”
　　“我也听小文她们说过啦，”官沙点点头，“不过如果我是净净，我觉得我不会去。”
　　“可是，如果是我，”我说，“我会去的。”
　　“咦？”官沙歪头。
　　“真的。”我点头，然后指着街角那边的大树说，“我可以对大树发誓。”
　　“大树？”官沙似乎大吃一惊，“你不会又找到我的博客了吧？”
　　似乎大树有什么不被我知道的故事哪。我摇头：“你不是换了地址吗？”
　　“好吧。”官沙点点头，笑，“如果你是净净，我也觉得你会去内蒙古呢。我们的李悦家小朋友一向是温柔的孩子。”
　　“那么，可以把生日庆祝的时间让给我吗？”趁热打铁。
　　“嗯，”官沙说，“我也那么想呢。”
　　太好了，我拍拍背在身后的吉他。

　　远远的又看见街角那对老夫妻的小推车。
　　我说：“我们去买串臭豆腐吧？”
　　“我也想过去，”官沙皱眉，“不过，我们谁喜欢吃臭豆腐呢？”
　　这真是一个问题啊。周若又被杨飞带着去看电影了，不知道在不在宿舍呢。
　　“啊～”官沙笑，“买回去带给周若吃吧，他喜欢的嘛～”
　　我低头，她抬眼，我们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然后奔往街角的臭豆腐摊。

　　9月21日，周五傍晚，西斜的阳光柔柔的铺洒全地。
　　我拖上周若，一起布置石舫。铺了野餐布，买了生日蛋糕和一堆零食水果，用喷彩画了大大的“happy birthday”，四周摆满了小小的蜡烛，吉他靠在一旁。
　　准备就绪，给官沙发短信让她过来，以及赶周若走。
　　周若捏着一小块蜡烛玩，说：“今天表白？然后就在一起？然后结婚，然后生孩子，然后死？”
　　“对，”我笑，“这就是人生嘛。”
　　周若也对我笑，然后说：“怎么办，我很难过。”
　　我沉默。
　　对不起，我清楚看到自己的私心。可是周若，我依赖你，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直到白发苍苍。即使我们都娶妻生子，即使我们垂垂老矣，我希望我们仍旧是住在对门的好哥们。请你一定不要难过。
　　周若继续说：“凭什么你讨女朋友欢心，我要来帮你布置呀。不行，我也得去找一个人，然后整着你帮我讨好她。哼哼。”
　　我笑，若无其事的说：“那么你去找吧，现在你就该走啦。把这里留给我和官沙就好。小朋友，乖乖哦。”
　　周若给我一个大白眼，然后离开。

　　不久，官沙姗姗而来。
　　她远远看到布置，“哇”一声，然后对着我摆了一个少女漫画的pose，双手握拳捂住两颊，歪头可爱状。
　　我笑：“好了，收到你的感动了。坐下吧～”
　　官沙侧腿而坐。看一看食物，又看一看吉他，说：“我们是先听歌，还是先吃蛋糕呢？”
　　我把蛋糕盒拆开，雪白的奶油蛋糕上镶嵌了几种水果，上面歪歪扭扭的“沙子，生日快乐”是我亲手画上的。
　　插上两支蜡烛表示20周岁，盈盈的火光，在风中活泼的左右飘摇，伶俐可爱的样子。官沙闭上眼许愿，绯红的晚霞映在她的脸上，几屡长发微微飘动，眼睫轻颤。
　　“许了什么愿呢？”我问。
　　“怎么可以说呢～”官沙挑眉道，“不为我唱生日歌吗？”
　　“好～”把吉他摆正，弹着简单的调子，一边唱着生日歌。
　　官沙双手高举打响指，身子随着音乐摇摆，也为自己唱着歌：“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音乐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三次后，我停下吉他。

　　“我们交往吧？”我说，“官沙，我喜欢你。”

　　官沙一个停顿，然后绽开微笑：“虽然早料到了，可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呀～”她把头发拨到右耳后，张嘴说：“我也……”
　　手机响了。是我没有听过的铃声。是对官沙重要的人吧，所以特地设了单独的铃声。
　　官沙抱歉的笑笑，然后开始找手机。

　　“喂？”官沙说，“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男声说：“我们结婚吧。”
　　是斩钉截铁的语气，我呆住，看向官沙。官沙的表情有些微的吃惊，却没有任何始料不及的意味，也没有任何觉得荒谬的神色。
　　官沙说：“你在哪儿呢？怎么了？”
　　那头说：“我在17英里，你过来陪我。”
　　“啊……”官沙说，“我就过来，在哪个包厢？”

　　我说：“不要去。”
　　官沙合上手机，咬唇，然后说：“对不起，是那个大叔的电话。你知道他现在还没有走出失恋的情绪，我想过去陪陪他。我回来就给你答复，可以吗？”
　　我说：“不要去。”
　　天色渐渐黯淡，官沙的脸半埋在阴影之下。她叹气，可仍旧开口说：“对不起。”
　　心凉的程度可以被测量吗？我的心仿佛被泡在了黑色的大海中，我说：“你以为我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吗？你手机声音那么大。”
　　官沙倏地抬头，仿佛忽然被刺痛。她舔唇，要开口。
　　“不。”我打断她，“不，我没有听到。”我害怕不留余地不能挽回， “可是，官沙，可以不要走吗？”
　　“留下很简单，我也觉得应该留下。”官沙低头，“可是，不去一趟，我觉得不甘心。对不起，我太任性了。可是，我想去一趟。”
　　“为什么？”我听不懂你的理由。
　　“你知道吗，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期待彼此圆满的相处方式。”她玩着手机说，“可是爱上一个人，期待被爱害怕受伤，无论如何，作为个人总是不圆满的。我……”她对着地面苦笑：“对不起，我现在乱乱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想离开。”
　　她站起身，要走。
　　呵，我也站起来，看着她，难道现在有谁比我更乱吗？一个人到底可以绝情到什么地步呢？
　　我用尽力气说：“官沙，真的不要走。”
　　她转过身，看我，又低头，再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再也没有犹豫的消失在树丛中。

　　天色彻底的暗了。

　　正好可以点蜡烛。
　　我把野餐布四周还未被使用的蜡烛聚集，都点上。烛火在残风中飘零，温暖的光，微弱的光。忽然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笑。
　　端起吉他唱歌，唱《耶和华的心》。

　　“耶和华的心，是平安的意念，一生一世，他定意用恩典为你冠冕。
　　耶和华的心，是赐福的意念，一生一世，他已应许慈爱永不改变。
　　当你遇苦难，他渴望与你共承担，试探中他要更新你，赐够用恩典。
　　忧伤与愁烦，他渴望为你来舒缓，唯愿你全心交托，寻求他荣面。
　　耶和华的心，是慈爱的意念，一生一世，我要赞美信靠到永远……”

　　感觉被安慰了。
　　把蜡烛轻轻的放入石舫下的湖中。泛起涟漪。
　　有些扑腾几下，沉入了水中。有一些晃晃悠悠的，随着细风漂向远处。
　　湖面上星星点点，煞是醉人。

　　有一个人在你的身边存在过。你知道你属于你自己，也知道她属于她自己，可是她曾经为了你而在你的世界停留片刻。于此，足矣。
　　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
　　只是心痛而已。
　　只是。
　　而已。

　　《期待奔三》by沙啦啦——

　　明天就是20周岁的生日了。总觉得是个异常重要的日子呢。
　　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以任何借口说自己是小孩子啦～～～小朋友们哪，我奔三啦～
　　晚上要随小朋友出去庆祝生日，一起度过0点，抵达自己的生日。
　　小朋友他，不，应该说我们，有一点点心照不宣的味道，似乎生日的时候会表白，会的吧。所以，嗯，你们也该加油啦～话说，为什么以前坚决一定以及决心不恋爱的人，总是最快最迅速的把自己了结呢？
　　是太懒得费神的原因吗？无解。
　　小朋友们哪，别想忘记我的生日礼物哟，通通通通寄过来呀寄过来呀～

　　不知道feini你是怎么度过20周岁的生日的，一定也是忐忑难当吧？
　　笑。现在轮到我了。
　　期待奔三的某沙啊～～

　　Colin，“我会记得说生日快乐作为礼物的。”
　　Feini，“我对生活的仪式看得很淡啦，所以，一闭眼一睁眼，居然从奔二变成了奔三，虽然有些恍如隔世，其实不过是长了一岁。生日的意义，大概在于提醒自己应该有一些成长吧。热血的青春哪～”
　　Ann，“不如我现在就说吧，省得忘记了～～生日快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