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谁家》平阳

122、第 122 章

　　子晴还差一个月才到预产期，可是孩子说什么就不想呆在妈妈的肚子里了，非要出来不可。天诚的生日还没过呢，这个小生命就呱呱坠地了，好像是赶着来给外公祝贺生日来的似的。特别的有意思。

　　那天子晴正上着班呢，突然肚子疼，她自己感觉不好，知道孩子可能要早产，子晴赶紧让同事们通知自己的家人，自己紧接着就被护士扶进了产房了。得到消息后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公公婆婆，以及子平和果果全都赶到医院来了。

　　所有的人都紧张的在产房门口一圈圈的转，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护士跑出来，笑嘻嘻地报信儿来了：“恭喜啦，大人孩子都平安，是个带把的！不过因为婴儿早产，现在需要特别监护。”
　　张鹏的爸爸听了不禁热泪盈眶，抓着老伴儿的手哽咽着说：“听见了吗，带把的，是个带把的，晴儿真是好样儿的！”张鹏的妈妈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边哭一边点头。听说母子平安，其他的人也都松了口气。

　　阳光明媚的早晨，子晴怀抱着小小的婴儿，小家伙紧闭着双眼努力地吸允着母亲的乳汁。子晴心中充满了对新生命的感动，孩子带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子晴忍不住想起张鹏刚刚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差点没从医院的楼顶跳下去，是晓鸥拼命地拦着她，否则她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在人世间等待和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此刻她真的非常感谢晓鸥，感谢她把自己留下来，留下来等待和迎接这份美好。

　　孩子像极了张鹏，这让子晴即伤感又欣慰。子晴轻轻抚摸着儿子，身体里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跟希望，她一遍又一遍默默地告诉自己为了儿子，一定要健康地、快乐地、坚强地活着。

　　天诚过生日的前一天，子晴和孩子都出院了，被张鹏的爸爸妈妈接回家里去了。因为子晴尚未满月，孩子因为早产也需要精心的护理和照顾，所以没能参加爸爸的生日聚会。

　　其他人除了明旋都回来了，子安和朗朗是前一天晚上回来的，还一起去看了子晴和孩子。朗朗和大哥子平也是好几年没见面了，见了面拉着大哥转着圈儿地看。子平忍不住笑着说，大哥是越长越丑了，小妹可是越长越漂亮了。朗朗则调皮地回答：“是吧，大哥，我是越长越漂亮了噢！”然后又鼓着嘴说果果这回可是占了大便宜，生日比自己还小几个月呢，自己却要叫她嫂子了，大家听了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过生日的当天，晓鸥特意带着亮亮来了，买了很多东西。亮亮还提着个大蛋糕，一进门就乖乖地喊：“祝爷爷生日快乐！”把天诚喜欢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明凯阚丽丽终于也带着孩子回来了，还真带了两瓶酒来，可却不是子平带去的五粮液，而是换成了玉泉方瓶。那两瓶五粮液早被阚丽丽拿到她们的副食商店偷偷给卖了。明凯一家进门以后除了子平和果果，子安还有明朗因为事先知道没有怎样，天诚，小匀，爷爷奶奶都惊呆了。

　　“爸，你今天过生日，我们带孩子回来看看，以前我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请爸爸妈妈原谅我们不懂事儿吧。以后要是爸爸妈妈不嫌弃的话，我们就经常带着孩子回来。”阚丽丽今天倒是说了几句像点样子的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是自己的孩子，做爸爸妈妈的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呢，快进来吧。”天诚说道。

　　明凯的儿子从进门的时候起就一直躲在爸爸妈妈的身后，只露两只眼睛好奇地看着房间里的人。天诚见状忍不住接着说道：“我连我孙子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呢，看我这个爷爷当的。”天诚一边说一边冲孩子拍拍手：“过来，让爷爷抱抱！”孩子却站着不动。

　　“爸，他叫肖峰！”阚丽丽把孩子拉过来。“叫爷爷！” 孩子却一转身又跑到她身后去了。

　　“他怕生，过一会熟悉了就好了！”阚丽丽解释道。

　　“明凯，爷爷奶奶还没见过丽丽呢，你还不给介绍一下？”小匀也忍不住落泪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对明凯说道。明凯于是和阚丽丽走到爷爷奶奶面前给爷爷奶奶问好，爷爷奶奶一边笑着说好好好，一边拉着明凯和阚丽丽坐下。

　　好几年了，不相来往的亲人见了面，感觉都很陌生了。朗朗看见二哥那个可怜的样子差点而没哭出来，可是还是强忍着眼泪叫了一声二哥二嫂。大家彼此客气地、陌生地打着招呼，那种感觉和气氛有些怪怪的。

　　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就热络起来的两个人就是亮亮和小峰，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几经里里外外热火朝天地疯在了一起。孩子就是孩子，不管大人之间有着怎样的隔膜，他们之间却没有。大人们很难跨越的障碍很难打破的陌生，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碟小菜，小峰和亮亮混熟了以后，表现得不再那么胆小和怕生了，别人问他话他也开始回答了，再后来就开始主动说话了，渐渐地和大家熟络起来，熟悉了以后所有的人都发现其实小峰非常的活泼，并不是一个内向的孩子。
　　天诚的这个生日过得很开心，自从孩子们长大了，离开了家，他和小匀做梦都盼着能有这么一天，全家人重新团聚在一起，共叙天伦。虽然团员的饭桌上少了明旋，可是看见了晓欧和亮亮天诚比看到明旋还要开心。尽管子晴还在月子里，不能给自己祝贺寿辰，可是子晴却送了他一份最最珍贵的生日礼物，那就是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的小外孙。

　　生日宴会上，孩子们一一给天诚敬酒贺寿，那场面还真是挺壮观的，席间小匀忍不住落泪了。
　　“别哭，孩子们今天都回来了，全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应该高兴才对。”天诚忍不住拍着小匀的背劝她，可是自己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这顿饭天诚可真是没少喝酒，吃完饭大家又在一起聊了很久才散了。晓鸥带着亮亮最先走的，然后是明凯一家也走了，再接着子平送果果回去了。爷爷奶奶因为年龄大了，闹了一天也乏了，所以早早地回房间休息了。

　　当客厅里就剩下了天诚，小匀，子安还有明朗的时候，子安终于鼓足勇气要和爸爸妈妈坦白自己和明朗的事了。

　　天诚有点喝多了，坐在沙发里显得很兴奋，一直和小匀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子安给爸爸泡了杯茶，放在爸爸面前。然后扭头看了看明朗，说道：“朗朗，你
　　先回房间吧，我有话和爸爸妈妈说。明朗不知为什么红了脸，一句话没说转身进自己的卧室了。

　　天诚笑眯眯地看着子安说：“儿子，要跟爸爸妈妈说什么呀，还不能让妹妹听？”

　　子安心慌得厉害，脸也憋得通红，事先预习了上千遍的话，到这个时候一句都想不起来了。本来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只是事到临头的时候却发现比想象的还要难。

　　“有什么话就说吧，儿子，我们听着呢！”小匀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上了。

　　子安低着头站在茶几的旁边，看上去非常的局促不安，额头都冒出汗来了。

　　“爸，妈，我和明朗恋爱了，已经很久了。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们，可是我心里一直有顾虑，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怎么想，所以没敢对你们说。不过，我真的很爱朗朗，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是……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都跟她在一起。我知道爸爸妈妈把我们拉扯大不容易，不知道吃了多少辛苦，如今养育之恩还没有报答，就又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儿子不孝。可是我没办法，朗朗对我来说是我生命我的全部，我不是没试着和她分开过，可现在我想都不敢再想那种滋味，求爸爸妈妈成全了儿子吧。”子安说道，说完便将头低了下去，他不敢抬头，也不敢看爸爸妈妈的表情。

　　开始天诚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听错了，可是后来听子安说得很清楚，也就听明白了，听明白是听明白了，同时也被惊呆了，小匀更是如此，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了反应。

　　“子安，你说的都是真的？”呆了半晌之后天诚才如梦方醒似地问道。

　　“是真的，爸！”子安答道，却依然不敢抬头。

　　“哈哈哈！”天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爸爸是真高兴啊，哎呀，还以为这生日礼物都收完了呢，没想到你这儿还藏着一份儿那！”

　　“爸，这么说您同意了？”子安这才激动地抬起头来。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傻儿子，再没有比这件事更让我开心的了。说实话，你们俩不管谁到外面找去，我都不放心。这下好了，我这颗心可以放到肚子了喽！”天诚高兴地说道。

　　“儿子，快过来，跟妈好好说说，说得详细点儿，妈想知道！”小匀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喜笑颜开地冲着子安招手。子安于是走到小匀身边坐下，小匀一把拉住子安的手，问道：“你和朗朗的事是真的？”

　　“嗯，是真的，本来我打算从美国回来就马上跟她结婚，可是朗朗说要我等她考上研究生……”

　　“等什么等，后天就结婚，和子平他们一起办，明天你们就去领结婚证。子安，你去把朗朗那丫头给我叫出来，我有话对她说。”没等子安把话说完，天诚就打断了他的话。

　　子安于是把明朗叫了出来，那丫头的脸此刻红得像秋天的苹果，挤在妈妈旁边坐下了，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小匀看着女儿的样子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朗朗，我刚才跟子安都说过了，明天去领结婚证，后天就结婚。要是实在来不及，结婚证也可以大后天再领，总而言之，马上结婚，不要再拖了。爸爸妈妈从来都很民主，一向都不干涉你们的自由，但是这件事，你要听爸爸的，马上和哥哥结婚,结了婚也不耽误你考试嘛！”天诚用命令得语气对女儿说道。“哦！”明朗哦了一声，居然没有反抗，一向活波开朗对明朗这会儿在爸爸妈妈面前真是大方不起来了，一直都羞涩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晓鸥带着亮亮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刚一进门，晓欧一眼看见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正坐在客厅里和爸爸妈妈聊天呢，这个军官看上去是那么眼熟。

　　“晓欧，你可算是回来了，还记得文远哥哥吧，你们从小就在一个军区大院儿里活泥巴，后来他上高三的时候文远的爸爸调去了南方的军区工作，他们家就搬到南方去了，你还记不记得？”晓欧的爸爸一个劲儿地提醒着女儿，生怕女儿已经把这些都忘了。

　　“文远？”晓鸥瞪大了眼睛，“哎呀，真的是你，个子长高了，又穿上了军装，我都认不出来了。”

　　文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文远调回我们军区了，小伙子在部队干得不错，已经是上校团长了。年轻有为啊！”晓欧的爸爸一边说一边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文远是特意来看你的，你们慢慢聊，我和你妈妈带着亮亮到楼下转转。”

　　晓欧的爸爸妈妈带着亮亮走了以后，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文远，你要不要喝茶？”晓欧问道。

　　“我刚刚喝过了，不渴。”文远答道。

　　“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伯父伯母也都回来了吗？”

　　“没有，他们习惯了南方的气候，打算在那边养老了。”

　　“是吗？那你是跟嫂子一起回来的？”

　　“我还没结婚呢，你哪来的嫂子？”

　　“噢，对不起，我还以为……”

　　“不愿你，是我自己老大不小的了，连个媳妇儿还没混上呢，让你见笑了！”

　　“哪里的话，不结婚有不结婚的好，总比结了婚再离婚要强。”晓欧带着一点自嘲的语气说道。

　　“晓鸥，你的事叔叔阿姨都跟我说了，别伤心。天底下的好男儿还有很多，不是吹牛，你眼前就有一个！”文远有点找回当年和晓欧在一起的感觉了，陌生感一下就消失了。

　　“好男儿是不少，可惜都不是我的。” 晓鸥忍不住笑着说。

　　“你想要吗？想要就是你的。”文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望着晓欧，晓欧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伯父伯母都不回来，你一个人回北方干什么？”

　　“嗯…...”文远略微沉吟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正好有一个调动的机会，别人都不愿意来，我就来了！”

　　“噢，别人不愿意来你就来？”

　　“我要不是因为惦记着一个叫陆晓鸥的丫头，老想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我也不来了。”
　　“变成了什么样儿，就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失望？”晓鸥说道，却没敢看文远。

　　“一点儿都没失望，晓欧，你比那个时候漂亮多了，也有女人味道了。不过你的性格没变，还是那么大方直率，从小你就这样，不扭捏作态，我很喜欢。我……算了,现在说这些话还太早了。晓鸥，给我点时间表现，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考察我，看看文远有没有资格在后半生带给你幸福，好不好？我是一个军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不过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

　　和明旋离婚以后，晓鸥以为自己的心从此死了，再也不会为哪一个男人而心动，可是就在今晚，就在突然出现的文远面前，就在他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股涟漪轻轻地荡过了她的心扉，是的，她动心了，虽然她以为她不会。

　　晚上，天诚和小匀上床以后，小匀还高兴地合不拢嘴的笑。

　　“哎呀，以前总是觉得他们两个的感情比别的兄妹更好些，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这事情真这样了吧，倒有些不敢相信了。文彬和佩佩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多开心呢。我看这都是命里注定的，要是文彬和佩佩还活着，我们也一定能成亲家。”小匀说道。

　　“就是啊！没想到会这么圆满！”天诚忍不住附和。

　　“这喜事要么不来，要来就成双成对的。今天我真是开心啊，连明凯一家子都回来了，看来他们也懂事了。”小匀感慨道。

　　“懂事？我看未必啊！”天诚突然收起了笑容说道，语气也沉重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匀忍不住追问。

　　“子平去过他们家了，我也是从峰儿那儿听了那么一耳朵，小孩子不会说谎的。子平那孩子大概是没少给他们扔钱，不然的话，他们是不会回来的。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他们两个我早都看得透透的了，我这心里明镜似的。”天诚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只不过难为子平想得周到，我这个做爸爸的得领孩子的这份情啊。”

　　“我说么！”小匀不禁恍然大悟。

　　天诚不再说话，小匀也不再说话，夫妇二人此刻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