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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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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各样的纸鸢,漫天飞舞,轻灵的燕子、跳跃的金鱼、爬行的蜈蚣、乘风而上的美女,看的舍舍眼花缭乱,不住的拉住裴蕴问这问那,为每一个在天飞翔的纸鸢惊叹。这样的舍舍触动了裴蕴心中最柔软的一处,他透过舍舍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和母亲放飞纸鸢的情景。
在远处观察的王子盛也在那一刻,沉醉在了舍舍如花的笑颜中。
玩的兴奋的舍舍,浑然不知她已成为两人关注的焦点,心思单纯的她只是在享受着这一刻的欢乐,甚至也想飞到空中去和那些纸鸢一同飞翔。
一直以来,王子盛把国家大事放在生命中的首位,虽然刚刚进入而立之年,却已经是封疆大吏,成为皇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巡抚;他因为公事繁忙,虽然有数不清的媒人为己牵线,而对象上至公主、宰辅之女,下至商贾、小家碧玉,他也从未动过心动过念,全部推托掉了;而如今他感到自己动心了,只是看着舍舍对着别人微笑,他的心就已经感觉被幸福填满,而这仅仅是第二次见面。
裴蕴看着跃跃欲试的舍舍,满心的纵容,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的人,她所有的情绪都可以从她的表情举动猜测出来,与她在一起时,感觉自己的心情也随之飞扬起来。
王子盛感觉有些后悔了,他真的希望陪在舍舍身边的时自己,而不是裴蕴。
舍舍很兴奋,帮助水仙姐姐的疲累,已经全部被她抛在了脑后,她让自己的心情也随着纸鸢飞扬,每一次与裴蕴在一起都让她感到了出乎意料的惊喜。她不再为库银的事情心烦了,这一刻她只想放纵自己,可是妖精的直觉让她感受一道热辣辣的目光禁锢着自己,望过去却又不见有人。
回到画舫上的舍舍还沉浸在放飞纸鸢的兴奋中。
小翠笑着问,“姑娘今天玩的高兴吧!”
舍舍意犹未尽的说,“高兴!以前我从来也没有放过纸鸢呢!今天是第一次,他教我,放的又高又远。”
“还第一次看到姑娘学到新的东西这么开心呢?”
“是呀!那纸鸢太好玩了!下次我还要和他去玩!”
小翠听到这里心头一惊,想起了老鸨的威胁和手段“姑娘,来画舫的男人都是别有所求得,你可要小心呀!”
看着舍舍疑问的眼神,小翠也只有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她才十二岁可不想这么早就接客;而有小红的先例,如果舍舍可以成为画舫的头牌,那么作为她的丫环她就可以不用做这种肮脏的事情了。
“姑娘不是想成为头牌吗?这样可不行!”
“啊!”
“得像水仙姑娘一样卖艺不卖身,不能随便和客人出去,这样身价就掉下来了。还好现在姑娘没有正式挂牌,否则今年的花魁大赛,姑娘就没机会了。”小翠尽量的夸大,想引起舍舍的共鸣。
成为花魁是她最开始的愿望,虽不想轻易舍弃,但又不甘心不能再与裴蕴出去。
小翠看着舍舍沉思的表情,决定在加把劲儿,“而且客人好多不规矩的,到时候姑娘就要吃亏了。”
听过小翠的话后,舍舍满肚子的疑问,跑到水仙的房中,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单独和裴蕴出去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可是自己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呀!要不然以后偷偷出去或是变身再和他出去。
“舍舍,怎么了?”虽然舍舍只是暂时的解决了她的问题,水仙还是很感激她,哪怕她只是一个妖,至少这么一段时间里,不用过迎来送往的日子;对于这种生活她早已身心具疲,虽然她已为妈妈赚入无数的银子,可是她仍然不肯放过自己。舍舍的出现,恰巧解救的自己,盗银之事即已解决,只等这事情淡下来,就可以让李舍再一次出现,带自己离开。对于舍舍她有无限的感激,当日家败父蒙祸,来往的亲友竟无一人肯救自己脱离苦海,反让老鸨买去,以为这一生已毁,却有别有转机,心中早已把舍舍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姐姐,我!!!小翠与我说了好多,可是我有些不懂。”
水仙听舍舍说了个大概,笑问道:“舍舍,难道你真的这么想当花魁吗?”她不明白舍舍的想法,“你又为什么想当花魁呢?”
舍舍听了水仙的一大堆问题,怔了怔,因为怕吓倒水仙,她只是含糊的说自己修炼成精,没敢说自己的前身是和尚,现在是蛇精;而自己来到这秦淮河时的目的,也是为和尚时的遗憾,像有不一样的生命和人生。现在自己好像也不那么执著于成为花魁,这段时间自己也都是在想办法怎么样才可以把水仙姐姐救出来,好长时间也没有想到要当花魁的事情了;而有水仙姐姐陪伴的日子,也比做和尚时有趣多了,姐姐知道那么多。
“噢!我明白了,姐姐。”舍舍不好意思的摸模头。
“不过舍舍,你也要考虑一下周围的人,像是小翠,她为什么要和你这么说?你不同于一般的姑娘,你是自愿来的,在妈妈哪里没有卖身契,所以妈妈才隔绝你。而小翠也是妈妈从小买来,又不像小红跟着我,妈妈不能把她怎么样?而你要成了头牌,她的境遇也要好很多,至少是不用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了。”水仙知道舍舍对于女子道德和贞操都不是很明白,所以也只是稍微的提了一下。
舍舍有些似懂非懂的,“难道妈妈会让你们做你们不愿意的事情?”
“好像我的遭遇一样,即使没有你的出现,最后妈妈一样会借为我□□之名,大赚一笔的,直到从我身上炸不出油水来。”水仙苦笑道
舍舍仔细想了一下,“可是妈妈并没有强迫我做什么呀!”
“那是因为你并没有卖身给她。”舍舍还是更相信水仙一些,老鸨的有些做法她看到都很不明白,就像船尾的那个恐怖的小屋,每一样东西都蕴含着很深的怨气。
“那我们离开这里吧?”舍舍仔细回想一下,一点都不想在画舫上多呆了。
“不行,我们现在没有更好的接口离开,而且现在李舍不能出现;小红告诉我,这几天画舫周围多了许多奇怪的人,官府已经在怀疑了;我们现在只能按兵不动,他们找不到证据,自然不会难为我们,这个巡抚大人还是很有口碑的。”
舍舍相信水仙的分析,她对世情的了解远比自己要深得多。
“行,我听姐姐的。”
裴府,大门口。
“通禀你家少爷,说他的好友王子盛到访。”王子盛对门口的裴府家丁说。
正值裴老爷出门办事,刚好碰上,闻言驻足观看,儿子离家太久,在外做过什么,和什么样的人来往,他一概不知;他也知道因为自己年轻时,没有照顾她们母子,这个唯一的儿子对自己心存芥蒂。现在年纪大了,想让他早日成亲可以留在自己身边,也早点为自己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乘欢膝下;可是他虽然回到的自己的身边,却一点也不听自己的安排,这个儿子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却见家丁立刻作揖道,“王公子,我家公子早已交待过了,您来了不必通禀,您随我来,公子现在正在书房呢。”
一转身,“啊!老爷,您要出门吗?”
裴老爷看着王子盛仪表堂堂,一股威势自然而然的从他的举手投足中散发出来,心中暗赞,儿子竟然识得如此人物,自己也该放心,其他事情只能慢慢的说服了。
“世伯,晚辈王子盛,给您请安!”王子盛作揖道。
裴老爷连忙扶起王子盛,“免礼!免礼!世侄不必如此拘束,就当回到自己家中一样。”
近处一看此子更见非凡,裴老爷心中暗赞。“裴普,小心伺候!不能怠慢了王公子。”
“世伯,晚辈谢过!”
裴老爷越看越爱,竟觉得比自家的儿子看起来还要顺眼,可恨自己还有事情要办,不然真的要和他好好聊聊,不自觉的更换了称呼。“子盛,我出去办点事情,不能和你多聊;中午在这吃饭,我们好好聊聊!”
可能因为是裴蕴的父亲,所以王子盛对裴老爷的感觉也是格外亲切,“世伯,不忙,这段时间我都居留此地,来日方长。”
随着裴普,进入裴府,一路王子盛对裴家的实力进行重新的估量,这种府邸规模即使在京城也不多见,而且园林之美实为少见。
来到书房,远远的看到裴蕴似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站在窗口发呆;这种神情在裴蕴脸上可是很难看到的,他总是和自己嬉皮笑脸,没几句正经话。
推门进入,“难得之涵,竟然在这里三省吾身。”近处看来,他手中拿的是一个老旧的纸鸢,神情迷离,直到王子盛进门,仿佛才猛然惊醒一般。
裴蕴象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样,把手上的纸鸢放到桌上,神色一转,对着王子盛又是一幅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们的父母官老大人,怎么有闲心光临寒舍呀!”
王子盛心中一叹,这之涵还是不愿同自己分担心情,这别扭的脾气也不知道像谁?裴老爷看起来明明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也只能顺着他的心情,转移话题,“对了之涵,我拜托你的事情如何了?”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的喜欢包容他。当日在京城,他主动要求离去时,还害得自己黯然神伤了好久;就连母亲大人也都十分的喜欢他,说他不像自己什么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会像古时候彩衣娱亲般把母亲逗的开怀大笑,有时候想如果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兄弟,那该多好!
“我查到的消息很奇怪,李舍这个人就好像他的突然出现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点迹象可寻。”裴蕴定了定神回答道,可能因为童年被父亲伤的过深,又因为对母亲的不值所带来的怨恨,他一向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玩世不恭当作自己的面具。只是这个王子盛让他无法拒绝,现在好像又多了个舍舍,可是他还是无法敞开自己。当日下决心从京城离开,也是发现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对亲情的渴望和母亲的想念,看着王子盛的母亲就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听从了父亲召唤,回到了久别的家园。
“那就奇怪了,我这边派出的人得出的也是这个结论。”王子盛皱眉道“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对于我们家有来往的商铺和银铺也都询问过,近期都没有这么大一笔的款项出入帐,总不能这个李舍随身带着这么一大笔银两上路!”
王子盛陷入深思中,从来他都不相信怪力乱神,可这次的事件实在是太奇怪了,先是库银莫明其妙的失踪,再是李舍这个人又踪迹全无。两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线索都是刚刚展开,就又查不下去了。他也知道现在,手底下的那些人都在盛传鬼神之说,尤其是被他放回看管库银的那些人,早知道就再关一阵子好了,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混淆视听。
“老哥,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头绪呀?画舫哪儿没有什么关系吧?”虽然裴蕴十分讨厌妓院,但是因为舍舍的关系,他又担心画舫被牵连在内,十万两官银可不是件小事情。而后又欲盖弥彰的补充,“噢!我是可怜我的银子,那个老鸨可是狮子大口一开,我的银子就都飞到他的口袋里去了,可不可以报公帐呀?”
对,关键还是在老鸨那里,从水仙和舍舍哪里查不出什么?就的直接找老鸨了,据当时在画舫竞水仙初夜的人,李舍曾单独和老鸨共处一室不知说了些什么?正在心里盘算着整个事件的王子盛听见裴蕴的话,“噗哧!”一下就乐了,“之涵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点小钱了?要知道我可是清官,还要靠你救济呢!”跟裴蕴在一起,王子盛也变得贫嘴起来。
……
说着两人又商量了一些调查的方向,具体的步骤;王子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之涵,过几日我母亲从京城过来,她很挂念你!”
“好哇!到时候我给干娘接风!”
裴老爷回到府中,已过晌午,王子盛因为衙门还有事情,已离去多时;听到门房家丁的禀报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一丝惆怅,裴老爷因为早年的遭遇,所以商场上的他十分的强势,也从不与人轻易接近;可是儿子的这个朋友,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困惑。
不知不觉中,裴老爷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当年和莹儿虽然是相识在烟花之地,可是她的美她的好从第一眼开始就深深的烙入他的神经他的骨髓,他知道是她了,一见到她,他的人生仿佛就此完整,生命也变得丰富起来。
他们相亲相爱的过了一段日子,直到他的父母知道她的存在,他们开始想方设法的隔离他们,母亲以死威胁他,不让他娶她进门。他们山盟海誓,至死不分,父母无奈,答应他可以娶她进门,但只能为小;而且必须是自己已有正室,并且是已有子嗣的情况下才可以。为了孝道,为了和她能永远相守,他同意了父母的安排。
之前与她,他只是告诉她,父亲要求他外出作一笔大生意,可能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生意做成之后,他就可以娶她了。为她赎身,把她安排在乡下,让她等他,记得当时她笑着为他整理衣服,说什么都听他的,并说再见面时要给他一个惊喜,一切都不必挂念她,她会很好的照顾自己的,让他路上万事小心,早日归来。
于是他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娶了一个门当户对妻子,一年半以后,终于让父母得尝所愿,他的妻子生下了他们家的长孙;只是他从来不敢去看莹儿,因为他的父亲说过,如果这之间他有一次违规,那么所有的协议都失效;并且他每去一个地方,都有随从跟踪监视。
每一天晚上,他只有在重逢的幻想中,才能入眠,贤惠的妻子主动提出自己生完孩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伺候他,希望他纳妾,终于得到了父母的默许。他在家中安排好了一切,满心欢喜的回到了为她准备的小屋,等待他的却是人去楼空,到处都是灰尘蛛网。他打听了好久,周围的邻居告诉他,说这户娘子在他刚刚离开的一个多月就突然消失了,直到现在。
他不明白,她去了哪里?她忘记了他们的誓言吗?她是从小就被卖入了窑子,早已没有了亲人,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人海茫茫,天下如此之大,他要到哪里去寻她?在屋中发呆了三天,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他就不愿再留在家中,而父母因为对他心存愧疚,也没有阻拦他;于是他就以做生意为名,流连在外,有家不归。他知道妻子对他有怨,可是他心已死,没有办法在和另外一个女人一起生活;对于儿子和妻子,他是心存愧疚的,可他无法和他们一起生活。他只有一颗心,早已被那个叫莹而的小女人拿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裴老爷突然想起了这么多的往事,不过却没有以前的那样痛彻心肺了,可能是年纪大了,心气儿也没那么大了,他暗自寻思道。
这几天舍舍心中的那根弦绷的紧紧的,她真的很害怕那个王子盛会找到什么证据,那样就不能救出水仙姐姐了;想想自己也真是个没有用的妖,说到底自己的岁数要比水仙大上好多,可是却没有姐姐那样的沉着,好似事不关己一般。一点也看不出,为这件事情担心的样子,问起来,就微笑着对自己说,“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的;与其整日担心,到不如不去想,开心的过每一天。”
不过的确,这些日子水仙姐姐的笑容要比以前多了许多,不知内情的小红,还私底下和舍舍说,小姐终于熬出了头,只等姑爷再回来,就可以离开画舫了,她是真心的为水仙高心和祝福。
而知情的舍舍,看到这一切只觉心酸,自己的能力太弱,帮了水仙姐姐,却又不彻底,说不定还会让姐姐陷入更大的危险中,牢狱之灾;这是姐姐不肯告诉自己的,还是舍舍偶然间碰到了水仙才知晓的。姐姐曾使官宦人家的子女,对于人间的律法要比自己清楚,姐姐的这层顾虑让舍舍更为担心,但水仙不愿意让舍舍为自己担心了。
她说“既然改做的我们都做了,不管结局如何,就都是我的命了。”
可舍舍不甘心,她已视水仙为亲人,如果不是王子盛是自己的恩人,那么她就可以采取其他方式,彻底的救出水仙,可是她不能伤害王子盛和其他人,所以舍舍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她又实在是不忍再见水仙受苦。
又一次成为人的她,有了新的苦恼,新的忧愁,她不明白老天对于命运究竟是如何安排的,自己由人成妖,她的愿望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有爱又家人的人生,可是现在却成了这幅样子;水仙姐姐这么柔弱,既然让她沦落风尘,又为何赋予她那样的出身;象是画舫的其他姐妹,就不像如水仙姐姐这般不甘沦落,舍舍甚至觉得她们过得很开心,她不理解,人与人之间为什么差了这么多,老天爷究竟是如何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