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捡个男鬼（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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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谢过姑娘救命之恩。”那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对方声音低沉，不似最初那般沙哑难听，墨素衣微微颔首，算是应了：“方才的话，你应该是听到了。”
重华微怔，一时不习惯墨素衣这种单刀直入的问话方式，他方才装睡就是为了将这茬揭过去，可没想到对方却不愿意顺着他的台阶下，重华眉心微拢。对方到底是何用意？
黑化的重华此刻已经将墨素衣救他的用心阴谋化，完全忘了当初是他先拽着对方不松手的说。
“你有意见？”墨素衣将重华的反应尽收眼底，自是能看出对方的不乐意，大概如果不是她救了他的缘故，这个男鬼怕是已经直接甩袖走人了。
“留下我对姑娘来说并不划算，方才那少年应该与姑娘关系极好，姑娘何必为了外人而疏远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实在是得不偿失。”重华眼眸闪动，眼底隐隐有血色泛了起来，显然最后一句话是有感而发，真正的肺腑之言。
因此，墨素衣也同样认真的回复道：“你求我，所以我救了你，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
“姑娘，我不能留下。”重华目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伸手覆住自己右眼，眉骨处的伤疤像是活了一般，狰狞可怖，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墨素衣深深看了重华一眼，道：“若我要强留呢！”
“刀剑无眼，姑娘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重华眼瞳倏然一缩，炽烈的杀气如同翻滚的岩浆一样毫不掩饰子在屋内肆虐。
任何人，只要挡着他复仇的道路，那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此刻的重华已经完全被复仇冲昏了头脑，眼神看似清明，实则清明表象之下，沉淀地是宛如惊涛骇浪般的疯狂。任谁眼睁睁看着自家满门在自己面前一个不剩被斩首，怕是都不能保持冷静。
他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征战沙场，为了皇位上那人，他数次浴血奋战，濒临险境，可最后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那人竟然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他满门抄斩！
重华眼底的血色隐隐有失控的迹象，袖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丝丝黑色的怨气。
“你——”
墨素衣突然出声，对上的是一双血红眼眸，那眼里的杀气让墨素衣微微皱眉。
“重华心愿了时，自会找姑娘负荆请罪，现在还是请姑娘莫要为难。”重华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墨素衣眉梢轻扬，她方才出声，只是以为这人被血气迷失了神智，没想到他居然保持着一线神智，实属难得。这样的话留下他，还能在客栈里做个伙计。
墨素衣眯起眼，心底有了思量，印堂发黑，眼带煞气，杀孽缠身，阴戾不散，显然是生前杀戮过重，又是阳寿未尽，含冤而死，再加之一点执念，这才在死后成了大凶大恶的厉鬼。
这等厉鬼黑无常定是不会放任不管，若是如此，那黑无常上门要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攘外必先安内，墨素衣手心里白光凝聚，却是存了先强行留下对方，然后在面对黑无常要人的问题。不然等她和黑无常纠缠起来，他万一趁机跑了，可不是得不偿失吗？
屋内气氛随之变得紧张起来，随着墨素衣的动作，重华神色也为之一变，两人之间战意弥漫，杀机一触即发。
……
此时，奈何桥头也是热闹非凡。
所有鬼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望着那个坐在奈何桥栏杆上，一副随时都要跳下去的白青。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在人群里起哄鼓噪着白青早点跳下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有人要跳河吗？”白青气势汹汹地对周围看好戏的人吼道。
随后，白青又别扭往黄泉路的方向望去，素衣还没来，他已经在这儿奈何桥上枯坐了这么长时间，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是她还没来。一定是那个狐媚的男人缠住了素衣！
白青愤愤地一脚踢开那桥底下那欲将他拽下去的几双血手踢开，圆圆的猫眼转了转，对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小鬼后，满腹火气有了发泄对象。一定是他们的错，一定是因为他们所以素衣才不来了。
“看别人跳河，很热闹是不是？要不要我把你们也扔下去尝尝滋味？”白青轻巧地从栏杆上跳下，眯着眼冷冷扫视了一圈。
所有鬼在他目光下齐刷刷后退一步，顿时奈何桥周围空出了一圈。也是因此，那个在搭了一个茶棚，独自守在一口大锅边，慢吞吞熬着汤的老妪格外显眼。
白青目光在对方身上停顿了一下，别开眼，冷哼一声，他才不会脑袋抽了去找孟婆麻烦呢！
可是他这一声，在外人听来却是变了滋味。最起码在那些看好戏的众鬼看来，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孟婆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一直搅汤的手停下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白青，呛声道：“小娃，你是对我这老婆子有意见？不过是只小小的……！”
“你说什么！”白青尖声打断孟婆的话，他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不知何时冒出的尾巴和耳朵上的毛发全都蓬然乍开。白青的身份，在一些地府鬼差之间，并不是秘密，因着白青自己忌讳，也没谁敢当着他的面提起。
毕竟白青的背后站着的是墨素衣，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墨素衣的名号在地府也算是半个禁忌了。
孟婆嗤笑两声，道：“怎么，还容不得别人说？也是啊，拿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还一贴就是几百年，一不如意就来跳忘川，怎么，九娘子难道是找到容貌更像的替身，不要你这个残次品了？”
围观的众鬼哗然，虽然只是三两句，但是连起来推测，他们怎么觉得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了？不会被灭口吧！
白青被孟婆的毒舌，气得脸色通红，面对周围赤裸裸打量的视线，下/流的目光，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仍在所有人面前一样难堪。
宽大衣袖之下，白青双手紧握，指关节处泛起了青白色，而那尖锐的指甲更是全部掐进了掌心，他强撑着，挺直了脊梁骨，咬牙吼道：“就……就算是替身又怎么样！总比你这个空等了十几年，没人要的老虔婆来得好！”
孟婆瞬间变了脸色，正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白青这番话算是和孟婆彻底撕破了脸皮。只是倒便宜周围的众鬼，一个个眼睛晶亮地望着孟婆和白青，恨不得两人在多爆几次八卦。
就在这种躁动不安的气氛中，突然传来一死气沉沉的男声。
“聚众闹事扰乱治安，你们是想下油锅吗？”
“啊，黑无常来了！”
“快跑啊！”
众鬼瞬间作鸟兽散，原本拥挤的奈何桥头立刻空出一大片空地，只剩下孟婆、白青和一个瘦高的黑衣男子。
“白青，你又在胡闹。”黑无常眼珠转了转落在白青身上。
白青低头不语，孟婆倒是先开口发难：“随便只阿猫阿狗，八爷都能记在心上，倒是闲的很呐。”
孟婆如何看不出来，方才黑无常那话虽然明面上是怪白青，但实际上分明就是就有护着那小鬼的意思。
“老虔婆！你！”
黑无常的维护，白青自是明白，可连累黑无常也受挤兑，他要是再不吭声，他干脆直接跳忘川，不活了算了。
“白青。”黑无常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见白青还要张嘴说什么，他直接手腕微动，袖中的勾魂锁链如同蟒蛇出洞，不待白青反抗，瞬间就给他捆成了粽子。
黑无常一手牵着勾魂链，垂下眼皮，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还有差事在身，就不与孟婆多言了，至于白青我就带走了。”
“走吧，走吧，省得在这里碍我老婆子的眼。”孟婆嫌弃挥了挥手，“若是我老婆子一不留神给他扔到忘川里，你们还不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拆了。”
白青嘴巴被勾魂锁链缠住，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任黑无常将他强行拉走。
见着他们逐渐走远，孟婆脸上的刻薄渐渐隐去，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她这么挤兑那个少年，依着他的脾气肯定还会再来找场面，到时，是不是她就能见到那个九娘子了。
孟婆静默站了许久，才低叹一声，又颤颤悠悠回到大锅跟前继续熬汤了。
一向热闹的奈何桥畔突然冷清下来，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佝偻老妪，远远看去透露着一股莫名的寥落。
……
黄泉客栈门口。
黑无常慢条斯理地收回勾魂锁链，被绑了一路的白青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回客栈，莫再胡闹”
白青活动着手腕，肚子里还是憋着一股气，呛声道：“不回。素衣捡了个不明来历的厉鬼，这客栈里哪还有我落脚的地方。”
黑无常面无表情地望着白青，“厉鬼？”
白青心中咯噔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坏了，说漏嘴了。万一素衣以为他是故意找来黑无常来抓那厉鬼的，该怎么办？
就在紧张想补救措施的时候，白青听见黑无常死人般的声音：“我手边刚跑了从人间捉回来的个厉鬼。”
黑无常抬起眼皮，绷着一张脸，直勾勾瞧着笑得僵硬无比的白青，说：“很巧。”
才不巧呢！
完全可以肯定客栈里那厉鬼就是从黑无常手中逃掉那只的白青欲哭无泪。
如果黑无常真的把那厉鬼抓走，他跟素衣说他不是故意的，素衣会信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捡个男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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