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自我修养》小渺

25、影帝守则二十五：

　　林亦桐终于为自己的论文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她有轻微的完美主义症状，伴有轻微的拖延症。自那天老师告诉她这篇论文一定要好好写，他会帮着审核发表之后，就已经发作了。尽管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琐事，她一直把论文当做最重要的工作来完成。大概正是因为太过在意和渴苛求，这个负担到最后越来越重，她的心思也越来越浮躁，怎么改都达不到理想的结果，最后她甚至选择了闭关——一个人跑到宾馆开了间房，关了门窗，关了手机，摒除一切的外界干扰，一整天坐在桌前什么别的事情都不干，就盯着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论文。
　　好在这么拼了几天后，她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成果。
　　“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林亦桐扑倒在床上大喊。即便宾馆里的床并不是她最爱的柔软席梦思，怕打扰隔壁她也不敢放声呐喊，但她仍然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了，这种感觉无异于上了岸的鲁滨孙……总而言之，成功的果实虽然甘美，她再也不想这样艰苦奋斗一次了。
　　说到底林亦桐还是个懒人。

　　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想要好好睡一觉，又觉得自己精神还挺亢奋，便顺手打开电视机，想随便看个什么节目催一下眠。谁知道难得的看电视时光，一打开跳出来的又是乔越那张脸。林亦桐当即手一抖，就把遥控器砸在了地板上。
　　——宾馆弄坏东西可是要赔钱的啊喂！
　　她吓得赶紧噗通一声跳下去，捧起遥控器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着电视机准备按掉乔越那张脸……糟糕，居然还真按不动。林亦桐惊得拼命按着那个按钮，可是乔越仍然非常温柔地对着她说话……她哪里还顾得上乔越啊，老天发发善心赶紧让她把这张脸调走吧！
　　当然，林亦桐的祈祷是不会起到任何效力的。
　　折腾了许久，她终于面如死灰地坐在床上，和乔越大眼对小眼。
　　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在工作人员过来之前，林亦桐不得不承受乔越的语言攻击——电视上正演着他对女主大段的内心独白，虽然乔越把这样枯燥的内容诠释得很到位，即便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林亦桐也能从他的眼神和动作中读出他的深情款款……可是林亦桐真心一点都不想听他说话！无论内容是什么，这种折磨她早就受够了。
　　可是现实没有给林亦桐选择的机会。也怪她自己作……
　　她忧郁得简直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任由悲伤逆流成河。

　　林亦桐大概可以想到，这就是乔越一直在宣传的新片。要说是电视剧，恐怕还不够格，它的制作成本和制作周期都远远低于平均水准，做出来也就是一个十来集的短剧。因而拍摄好后并没有经过漫长的等待，很快就上映了。但其中确实有几个知名度不低的明星撑场面，譬如蔡冉冉，又有乔越这样关注度很高的新人，再加上剧情还算新颖，拍得虽然拮据但该有的效果也不少，一播出之后受到了许多好评，收视率远远领先同档期的其他节目。
　　话说林亦桐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程江华本着研究乔越和追女神的心态在追这部剧嘛。这也是让她下定决心离开的因素之一，没想到誓死不看的剧，居然机缘巧合下在这个地方看见了，说来也真是一种奇妙的……狗屎运。

　　但如今林亦桐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方面乔越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他只是一个新人，却能将情绪处理得那么好。说话时是激愤与恼怒，不说话时是默然与绝望，这之中的转换竟也完全不突兀，这个人物就像近在眼前一样。林亦桐都忍不住要为他叫好了。
　　……也许确实是她总是带着偏见看人。
　　乔越进娱乐圈，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龌龊。而她对他的误解，也许不止这么一处。

　　林亦桐想起了那天她和蔡冉冉告别时说的话。
　　“没有认识你之前，我真的不能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绝情的女人，乔越都忍心不要……可是现在我大概明白了。大概感情本来就是捉摸不定，而旁观者怎么也无法感同身受吧！你对他确实……放心，我会劝他放下的。虽然这对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时的林亦桐还不太能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只是疑惑地偏着脑袋看着她。
　　“你并不喜欢他，对吧。”
　　“……嗯？”
　　“他早就知道了。”
　　蔡冉冉冲她灿烂地笑笑，将墨镜戴好，挥挥手，哼着小曲离开了。

　　这瞬间林亦桐似乎领会了蔡冉冉话中的涵义。

　　虽然她并不相信蔡冉冉对方以泉口口声声的爱，可当年蔡冉冉确实是因为方以泉太照顾一个女孩子而要闹分手，后来又纠缠着不放——这在林亦桐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自个儿推演了一下，觉得如果是她的话，最开始就不会非要跟方以泉联系。等回国的时候再见面就足够了，正好小别胜新婚嘛；如果方以泉要来看她，她当然很高兴，但也不会因为没看成而失望；至于方以泉去帮别的女孩子，只要跟她说一声就好了，她根本不会介意啊；如果方以泉真的做过头了，她提出分手，那么不管方以泉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头；如果方以泉……
　　林亦桐想了那么多如果。可她没想，如果不是方以泉，是乔越。
　　也许她最开始设想的人就是乔越。
　　而她也确确实实地记得，曾经有一次，在她和乔越已经确立关系，天天甜甜蜜蜜牵着手的时候，回家的路上一个不大长眼的小女孩冲出来，紧张兮兮地把一封情书往乔越手里塞。
　　乔越当即就笑了：“就当着我女朋友的面呢，这么明目张胆未免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那女孩气鼓鼓地说，“我喜欢你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林亦桐一定也不会介意的。”
　　乔越便看向林亦桐。
　　林亦桐耸了耸肩：“没关系啊，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当然管不着。只要乔越喜欢我就好了嘛。”

　　事后乔越也曾开玩笑般地问她：“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啊？正常女孩子看到这一幕不都会生气地叫那人滚，回头好好教育自己的男朋友，并严格监控防止一切异性接近他吗？”
　　“……你要是这么不让人放心，我就不要你了。”林亦桐说，“我觉得两个人将往，起码的信任和尊重是必须的。你觉得呢？”
　　“虽说是这样……”乔越抓了抓头发，“这样的态度可能也是对感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啦。但这么放心，我真的会怀疑你不爱我的哦。好歹也怀疑我那么一小下下啦，我可能真的有不轨的心思哦，毕竟我也是个男人嘛——”
　　林亦桐当时就没搭理他。哪有男朋友求着女朋友怀疑自己的？

　　现在想来，她和蔡冉冉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连她自己都要怀疑她其实并不喜欢乔越了。是的，之所以怀疑，是因为她至今也说不清楚。她到底喜欢的是当年那个稚嫩羞涩的少年，还是如同很多人所说，喜欢上了恋爱的感觉。
　　抛开这个不论的话……乔越的话简直是flag啊。
　　这么一想林亦桐不免对乔越多了几分同情和理解。
　　林亦桐到底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觉得跟她这样的坑货交往的乔越趋势不那么容易……最后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她确实也有那么几分责任。而她一直以来只在怪罪中不断较深对乔越的厌恶，完全不考虑一手改变乔越的人正是她，也确实不应该。
　　……可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乔越也太蠢了好吗？

　　乔越要真是很喜欢她，别戳破就是了，她又不会抛弃他，两个人还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或者乔越不能忍受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同等的回报，直接分手再找个爱他的姑娘不也很棒吗？现在算什么，顶多是让她意识到她可能真的不喜欢乔越，或者讨厌得根本再也不想看到乔越……这简直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节奏啊！
　　不过林亦桐还是不敢轻信如此纠结的男人心。
　　她也不敢相信乔越居然是喜欢她而不是跟她有仇。
　　但……也许真的是这样。

　　工作人员还没来。林亦桐被电视里的说话声弄得有些烦躁，不由躲到厕所里关上门，企图隔绝一点声响。为了避免无聊，她把手机一并拿了进来，并做了这几天来第一个她喜欢的动作——开机。
　　这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许有的东西，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只是习惯成了自然。
　　结果她只收到了两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按照时间顺序，她先打开了第一条。

　　林亦桐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条短信居然是蔡冉冉发来的。
　　——亦桐早上好！我从乔越那儿要到了你的号码，是不是特别感动恨不得以身相许啊！别紧张，我已经教育过他啦。而且他这阵子简直忙哭，你应该能过上一阵安逸的日子。哈哈哈是不是已经后悔了，想要他再理你就求我啊求我啊！

　　……太不忍直视了。林亦桐扯了扯嘴角，她想告诉蔡冉冉，您虽然赶走了一个乔越，却显然变成了第二个乔越啊。但这种打击女孩子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最后也只给人简单回了一句“收到”。
　　然后她点开了下一条。居然还是一条彩信。
　　——亦桐：我是张老师。这个月起杂志社出台了新规定，为了稿件刊登的需要，请对照要求修改。
　　附带一个几百k的复件。

　　林亦桐：……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