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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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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句台词,人,是这世上最接近恶魔的一个词。
末日最可怕的一点不在于时刻埋伏身边的生死危机,而是身为人的原则底线不断经受新的野蛮法则的挑战。
不遵照规则玩游戏,那是犯规,而丧失原则的人类,正贴合行尸走肉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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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父和孙雄飞合力突围,效果显著,很快破出一条逃生路线。两个女人压制住恐惧,不再站在弱者的立场“嗷嗷待宰”,起不到多大作用,护住后方还是可以的。
眼尖的直接跟上了他们二人,陈源和孙雄飞的勇猛是有目共睹,能减少正面对上丧尸的几率,何乐不为?捡漏子的人着实不少,混乱中无人注意到,当那个持枪的年轻男人随着陈父一起离开,通道渐渐被丧尸填满,生路重新变回死路。
不知不觉间,陈源和孙雄飞四人脱离了围攻的丧尸群。陈父步下生风,拉着妻子埋头跟上孙雄飞,从百货大楼出来,陈父觉得鼻息间呼吸的空气亦清新了不少。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源源不断涌进大楼的尸潮。离尸潮的距离不到五十米,也就是一个不注意引来丧尸,当下能把他们啃得渣都不剩。孙雄飞和陈父一样,好不容易舒了口气,这口气没顺下去就又提溜了起来。
A市虽然不是一线城市,但华国的城市,哪个人口可都不少。因此你想,这尸潮的规模是怎样的?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桀桀作响的丧尸,古代荒年蝗虫压境不过是这样了。尸潮横扫过去,能留多少活人可真说不准。陈父想的明白,这东西一只两只好对付,最怕就是今天这样接二连三遇上成群结队的。
“怎么办?”
陈父苦笑着看向孙雄飞。多半他们是要折在这里了。这么大队人要怎么转移得不引起尸潮的注意?
孙雄飞同样回给陈父一个酸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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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陈风笛很乐意每天只想着吃吃喝喝。
现在她确实可以实现这一点,只是实现条件坑爹了点。坑着坑着自然而然习惯了。
把食物和水扛回家就把陈风笛累了个够呛,一番激烈的心理活动以后,她接着出去找车。
她的体力很一般,所以昨天那种情形她还能睡着(纯粹累的),也因此,她纠结于,争分夺秒疲劳作战,还是养精蓄锐从长计议。前者,比较容易把自己送给丧尸做美餐;后者……直接导致她去不去A市意义不大。唯一的相似在于,结果都可能是一事无成。
末日第三天,陈风笛最终找到了一辆美国产的雪弗莱suv。钥匙被健忘的主人留在了车里,主人“善解人意”地加满了油,油量表才跑了一点。陈风笛一屁股坐进去,费劲巴拉忍住没按车喇叭用以显示自己的欢欣鼓舞。这辆车没锁又恰好停在前院,要是没走那么远路,没找那么多户人家,绝对可以说是轻轻松松到手。没偷没抢,有如神助。小概率事件,不代表没可能。实在找不着,陈风笛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幸而她省了这茬。
陈风笛要解决的终于只剩下了地图,还有那个路痴的自己!虽说上了公路会有路标,陈风笛还是想给自己默默点蜡。这种全场观众都看着你,唯独差了临门一脚的感觉……陈风笛特别不喜欢超出计划外的事,这和考试脱纲一样是常人所不能忍,而她,恰恰是个大俗人。
有了车子,昨天那些东西看来就不够了。人嘛,都是贪心不足,陈风笛恨不得把后备箱装装满,迷路也能迷得放心。
车子发动会惹来多少丧尸?陈风笛油门一踩,就没有刹车的选择,除非上了公路丧尸能少点。她需要更多的饮用水和食物,条件允许,她还可以丰富一下食谱,比如多拿几种口味蛋糕和水果糖。她想的很好,再去一次小卖部就直接出发,换洗衣服和她认为必要的东西她都已经安置好。考虑到家、车、小卖部,这三点的距离实在太远,陈风笛预备在车上歇一夜,天亮动身。
她没有能力飞到父母身边,原本两个小时车程能解决的事,她生生耽误掉四天。
这么想的时候,陈风笛正走在去小卖部的路上,她彻底把阵地转移到了suv上。
也许她还能在临走前给宋叔打一个招呼。看在他们是村里唯二活口的份上。
借了头一次的经验,陈风笛轻车熟路到了小卖部门口。宋叔本性是个足够谨慎睿智的人,小卖部门口比起昨天“冷清不少”,完全制造出了空无一人的假象。陈风笛唯一想不通的是,小卖部的大门依旧是洞开的,宋叔那么自信丧尸不会伤到自己?
不问自取,是为盗。陈风笛来了这一趟,没道理不和宋叔打招呼。她把口袋比昨天装得更加满满当当,上楼时候深感羞愧。
想着宋叔在,陈风笛的戒心松懈下来,台阶没走完,就又听见那桀桀的扰人声响。她早该想到,昨天她是怎么杀完了一只丧尸而后才上得楼?宋叔他是怎么忍的?难道平时不从杂货间出来?那房里只有宋叔休息的痕迹,他不可能把时间全部花在那儿,最起码的吃饭他省不了吧?想归想,陈风笛打消了问候宋叔的计划。
陈风笛坐上驾驶位,手把着方向盘,从外面风尘仆仆回来,指尖凉浸浸的。陈风笛愣了会神,好似在给自己化冻。她下定决心一般,拧了钥匙发动车子,其实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非要说也只有茫然。
汽车启动的动静立马把附近几只丧尸给招了过来,摇摇晃晃,不仔细看和喝醉酒的醉汉差别不大。陈风笛一踩油门,迅速从他们身边掠过。
无证上路是违法行为,现在看来,是没人会出来维持秩序了。村子里寂静得如同沉睡,剩下恶魔们白日肆虐,陈风笛将视线牢牢锁定在车窗外,不想再分给它们一个眼神。家永远是人类最有安全感的地方,而陈风笛必须离开。
上了水泥路,她把车速降了下来。就在驾校练习过,真正自己开车可以说一抓瞎。万事安全起见。
早上六点,薄雾蒙蒙,这条道路上没有丧尸,更没有人影。
开过一段下坡路,陈风笛就进到了村子里的大路,张阿姨的杂货店正在这条路的西面。过张阿姨家门口那一片,有一只丧尸几乎贴着车窗蹭过去,趾骨碎裂的碾压声让陈风笛拧紧了眉头,双手握住方向盘,根本无法采取有效措施来阻挡那声音敲击在耳膜。
这只丧尸和她以往见过的都不同,那具身体她昨天才刚刚见过,不就是宋叔!而今天的宋叔和那些死物已经没有区别,身体局部腐烂,脸上烂得最严重的部分在眼窝……她刚刚从宋叔的脚上碾了过去……李叔之后,这是她“伤害”到的第二个熟人了。
陈风笛的双眼很快模糊,她腾出一只手胡乱擦着。
这些天压抑的情绪伴着眼泪发泄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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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密密麻麻的丧尸,陈源和孙雄飞的信心在瞬间灰飞烟灭,他们力量微弱甚至不够给丧尸填肚子。“哐当。”孙雄飞脱手把消防斧丢在地下,搏杀这一路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了,全凭一口气在强撑。
陈母和孙嫂能够强自镇定跟随在后,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家男人,现在男人面露颓色满心等死,她们的脸色能好到哪去?该哭的哭过了,该受的惊吓也惊过了,她们相视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濒临死境的平静。
后来人原本心存侥幸,现在俱是面带悲戚,想着反正也是个死,胆子小的便嚎啕大哭哭爹喊娘。
有几只丧尸脱离了群体,朝他们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我有个办法,可以引开他们。”
说话的就是开枪的那个男人,他跟在他们后边有一会,只是陈父认定自己没了活路,断了和他结交的心思。
他这句话的效果不大,在场的又不是瞎眼,谁不见着那一枪过后他是在袖手旁观?现在忽然又主动说要救人了?可信?再者说,他能怎么做?开几枪引开丧尸?自己不活了?能活谁都不想死,大家都不想死就只好一起死了。
陈父看了他一眼,也懒得提醒他,他太过贴近自己这一边了。陈父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智。”
沈智大概是这里唯一保持淡定自持的人。无知无惧。陈父对这个年轻男孩笑了笑,不说话了。沈智二十五年纪,陈父猜得一分不差。他确实也是在看戏,只是他毕竟没有到能够冷眼看着十几号人活生生死在眼前的地步。不过大楼里的人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量力而为,他是懂的,没人信,唯独陈父愿意给他一个青眼。沈智不在乎热脸贴冷板凳,道:“不如先和我说声谢谢吧。也省得走散以后不好说。”他右手摆弄着手上的□□自动手枪,这是他从烂成稀泥的一个警察身上随手捡来的。
一个长得干干净净的男孩有模有样地和自己说他能救你们,连道谢都开始讨要上了。有趣。
“谢谢。”陈父说着,慢慢阖上眼睛。不论真假吧,沈智当得起这一声谢。
“不要命啦!”
“天!”
“……”
一片人声嘈杂里,陈父张开眼,正对着沈智的身影被黑压压的丧尸们吞没的场景。他徒劳地动了动嘴唇,喉咙里漏出风声。“谢谢。”
那个男孩话音落下不久就奔向了尸潮深处,陈父听得真切才阖了那么久的眼。他们都会死在这里了。
尸潮破了裂口,原本零散的几只汇集成了一股河流向他们涌过来。正在所有人一心向死的时刻,对街几百米远的地方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限烟花令并没有波及到A市,因此各大超市烟花的库存相当可观,有滞销的存货也是正常的。烟花声不见停歇,尸潮行进的方向变动了!
“起来,快走!”孙雄飞第一时间推搡陈父,见他仍旧是魂不守舍,直接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快跑啊!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谁舍得浪费?
跑啊!跑过这一阵就能活!
每个人都是拼尽全力,寥寥几只脱离大队伍的丧尸,被远远甩在了人群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