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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Act X ...

  •   轟。

      雷聲響起,大雨總是突如其來。

      雨水沿著十二宮的階梯傾瀉而下,遙看如同一條瀑布,顆顆潔白的水珠濺起,階梯的棱角幾乎要被這雨水覆蓋,黑壓壓的天色像是一個人憋鬱苦悶的臉,灰沉灰沉的完全提不起勁。即使雙子宮的書房如今燈火通明,也驅不走那一種無力沉鬱的感覺,而且被一大堆內容高深艱澀的厚重書籍包圍,只覺得越發的壓抑。

      十三歲的少女趴在寬大的書桌前,皺著眉頭看著這些翻開的書本和筆記,只見一大堆奇怪的公式、複雜的圖像、略帶潦草的字……她完全看不懂,這可真是奇怪,明明她的希臘語已經學得不錯了,但是她還是看不懂阿斯普洛斯在寫甚麼,到底是她太蠢了,抑或是那個男人智商太高而已……

      「搞不懂……好難……」

      一場傾盆大雨,令她不得不暫時留在雙子宮避雨,原本還滿心歡喜地以為這是他們難得的相處機會,但到頭來,他的打發時間和她的打發時間根本就是兩回事,不但絲毫不浪漫溫馨,而且,現在她也許要無聊得發霉了——早知道會這樣子的話,她就冒雨馬上趕回羅德里奧村吧,起碼在家裡她可以翻一翻小說,甚至是小睡一會兒。

      晴天抬起頭來,就看到從廚房回來的阿斯普洛斯端著一個托盤進門,上面還放著一杯牛奶和咖啡,還有一碟以乾果製成、再蘸上蜂蜜食用的圓型小餅乾,負責準備的侍女還細心得把餅乾層層疊疊地堆疊起來,就像一座漂亮可愛的小山丘。穿著黃金聖衣的男人把東西放下後再把門關上,接著俯身輕吻她的臉頰才在她的身邊坐下來。

      她的心情這才沒那麼糟糕,拿起以玫瑰花瓣浸泡的水沾濕的濕布抹淨雙手,才乖乖地捧住牛奶小口小口喝著,又拿起餅乾,毫不吝嗇地蘸上很多琥珀色的蜂蜜,也不在乎自己的指尖全都沾上了甜膩的味道。阿斯普洛斯這才忍俊不禁地輕撫她筆直柔順的栗棕色長髮,根本早就看穿了她在想甚麼。

      「搞不懂也沒所謂的,晴天,你只要由我來守護就好了。」

      「……阿斯普洛斯,你明明就是笑我笨……」

      她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放下已經空了三分之一的杯子,不滿地別開頭去,用比較乾淨的一隻手拿起其中的一本書,左看右看試圖看出過明白來,最後還是洩氣地放下來,塞回他的懷中,安安靜靜地繼續吃餅乾算了。深藍色長髮的男人此時低低地笑起來,極其優雅地喝了口咖啡,突然抬手拿起筆記和一疊空白的紙放在她的面前。

      「那麼我跟你說一些最簡單和最基本的?你想知道甚麼?時間和空間的關係?磁場?大腦結構?」

      「真的嗎!?我都想知道!阿斯普洛斯,我答應你,即使我聽不明白也會一直好好記住的!只要是你說的,而且這些事情對你那麼重要,我就更加會記得的,一定。」

      她信誓旦旦地向他許下承諾,彷彿生怕他隨時就反悔,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他的心情顯然不錯,定定地看著她片刻,似是在確定她是不是三分鐘熱度和隨口說說而已,再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她的指尖,突然想到甚麼那樣,微微勾了勾嘴角,深藍色的眼眸泛起不易察覺到的淡淡戲謔,只是浮現在俊美臉龐上的微笑依舊溫和,看得小姑娘又是一陣不好意思。

      「晴天,你知道嗎?人類的腦是一切的中樞和主宰,你的思想、行為、感覺……一切一切都是由這裡誕生。」

      阿斯普洛斯突然抬手,輕輕地扶住她的頭,指尖似有若無地輕撫她的額角,只是晴天一直也聽得很認真,對於他格外深邃的眼神並沒有多在意,滿是好奇又安靜地等待他繼續說下去。於是在他眼中,嬌小的少女難得專注的表情好像也格外可愛了,然後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就溫柔地把她的手拉到唇邊,自然不過地含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窗外雷聲轟隆。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的舌尖輕輕地舔去她指尖之上的蜂蜜,過於溫熱濕潤的感覺令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這個男人的舌頭極其靈活,以她的指尖取樂,兩片唇瓣以恰到好處的力度限制了她指尖的活動,重重地吸吮了一下,早已滿面通紅的她渾身一顫,條件反射地想把手收回來,他在此時卻微一用力地咬了一下,接著又繼續輕柔地舐舔著她指尖上的齒痕。

      他的眼神前所未見,那一雙深藍色的眼眸好像似笑非笑,但是他眼中好像有些過於魅惑而危險的陌生東西是她無法讀懂的,不但令她無所適從,又緊張又害怕,而且她的身體還好像因此而產生了些奇怪的感覺,她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她只是覺得自她的那一根指尖開始,好像有一股莫名的熱流湧現,急劇地流向她全身各處。

      太熱了……

      這種程度的挑逗早就令她支持不住,果然還是一個單純的小丫頭。

      覺得玩得差不多了,阿斯普洛斯才漫不經心地見好就收,卻見她依然怔怔地看著他,甚至連他抬手撫上了她的臉頰也還沒回過神來,他這才想,剛才是不是有點過火了,但是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她臉上的嬌美紅暈後,又不再特別的擔憂,而是一本正經地發問。

      「現在,你有甚麼感覺?晴天,你的腦中,產生了怎樣的想法?」

      ……他完全是把剛才的事當作是一場實驗……

      這是甚麼奇怪的教學方法……?真的不是故意嗎?

      她的臉頰上依然滾燙滾燙的,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好窘迫地拿起一片餅乾低頭就吃起來,這副不知所措的表現明顯取悅到他,阿斯普洛斯把她的牛奶遞到她的面前,揉了揉她的長髮,晴天就這樣在抬頭之際不經意地看到他眼中掩飾不住的笑意,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從頭到尾也不過是在逗她而已——又拿她當樂趣。

      「……阿斯普洛斯,你——」

      嬌小可愛的未婚妻頓時忿忿不平地瞥他一眼,別開頭去就不想再理會他,臉皮薄的少女又鬧起彆扭,他不禁失笑,微微俯身輕吻她的長髮,指尖好像愛憐地輕撫她的後頸,她頓時敏感地瑟縮了一下,回頭不解地瞪著他,又不知道他現在想幹甚麼去了。

      雙子座看似有些無奈又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趁她沒注意之際,就輕吻她的臉頰,略帶歉意地表示,也許剛才的教學方法不適合她,接著就認真地講述了一大堆的專有詞彙,弄得她也快頭暈了,急忙就撫上他的臉頰,有點悶悶不樂地拉了一拉他的鬢髮,軟軟糯糯的嗓音夾帶著連她也沒有察覺到的半撒嬌語氣。

      「……阿斯普洛斯,說人類聽得懂的語言……光速對於所有觀察者是不變的……你說甚麼……我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

      不明白又有甚麼所謂呢?

      即使她一輩子也不明白,他也不會介意的。

      無論發生甚麼事也好,只要她繼續保持她獨一無二的自我就好。

      過去是,現在也是。

      ……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色一片灰暗,猶如黑夜提早降臨,這一場驟雨好像有著越下越大的趨勢,而且好像也永不止息那樣。阿斯普洛斯抱臂站在保健室的窗前,身上也只是穿上了純白的襯衣而已,甚至連一顆的鈕釦也沒有扣上,如此的慵懶又隨意。此時一道閃電劈裂天空,一下子好像照亮了關上燈的保健室,剎那間清晰地勾勒出床上的一抹嬌小纖弱的身影。

      【……】

      這太……太……她也不知道說甚麼好了……雖然被他這樣子疼惜的感覺是很、很……但是他也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吧,他已經很珍惜她的了,根本不需要再……何況,即使她是體弱多病、剛才和他親密了一下,也不至於會疲累到連這種小事也做不到,他怎麼可以……那樣溫柔……

      晴天沉默了一下,輕輕地咬了咬下唇,突然輕輕地扶住他的手臂,溫柔而安靜地吻了上去,阿斯普洛斯閉上了眼睛,剎那間,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中好像看到了一幅前所未有的景象——這一定是在夕陽的餘暉以溫懷微醺的懷抱擁抱世界的時刻,和心愛的少女相擁接吻的美好感覺,時光的步伐停駐下來,也不得不退居他們的幸福之後。

      這個吻無疑是短暫的,畢竟她很快就微微推開了他,低頭穿起衣服來,他也深知她明顯是害羞了,也沒有多說話,也只是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細心地撫平衣料上的皺褶,最後戴上平光眼鏡,又是平日那一副溫柔的老師形象,最後才轉身對著床邊的少女微笑伸出了手,還輕柔地以指尖梳理她微微凌亂的栗棕色長髮。

      待確定一切無誤了,一個響指,歡愉過後的證據全都消失在異次元。

      滂沱大雨一直也沒有停止。

      她慢慢地走在學校的走廊,一步一步沿著樓梯往下再走向校門,走在她旁邊的男人單手插在口袋安靜地跟著她,穿戴整齊、從容不迫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在不久之前放縱了一番。晴天走得很慢,也許是有點不捨得那麼快就要和阿斯普洛斯分別,不時抬頭看看他,努力地思考著應該說甚麼才好。

      雖然彼此之間的沉默沒有令她覺得尷尬,而且她也是感受到他是很關心她的,但是她就是想聽一聽他的聲音也好。如果在這傾倒世界的雨聲之中,聽到他低沉、磁性、醇厚、溫柔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這種溫暖窩心的感覺,一定像是在一間咖啡店中看著窗外朦朧雨幕、然後喝上一杯加了蜂蜜的溫牛奶——

      差不多要走出校門時,晴天此時終於鼓起勇氣抬頭想跟阿斯普洛斯說些甚麼。下一秒,她向來略帶羞澀的甜美可愛笑容微一凝滯,那種驚慌錯愕又不知所措的心跳聲,有幾分像是外面此刻雜亂無章的雨聲,她的臉色頓時有點蒼白,微微張了張嘴急忙地想解釋甚麼,但是這個溫和俊美的男人卻在此時緊緊的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無聲的陪伴。

      紛亂的世界。

      站在校門前的男人平靜地看著他們。

      對方一身的燕尾禮服明顯和校園格格不入,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把黑色的長傘和透明的長傘,看來已經等待了有一段的時間。眼見他們看過來了,又明顯沒有開口的打算,他這才打破沉默,整理了一下蝴蝶結,微笑著抬起了高禮帽,上一刻那種詭異又令人不舒服的壓迫感退去,咧嘴一笑,彷彿又回復了平日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

      「晴天,我見放學都那麼久了,你也還沒回來,而且你這冒冒失失的小丫頭今早出門是沒有帶傘吧,冒雨回家可是會感冒的,你病倒了的話,我和你的媽媽可是會很難過的。」

      杳馬用一種幾乎戲劇性的誇張語氣說話,好像是沒有看到阿斯普洛斯似的,或者是假裝沒有看到她和阿斯普洛斯之間的親密——但無論是哪一種的情況,也是她並不希望發生的,對此晴天更加慌亂了,緊張地看了看身邊深藍色長髮的男人,又看了看對面的父親,此刻的心情近乎絕望。

      完全……就像是戀人在一起時,被父母抓包的糟糕情況。

      不過也有幾分相似了,只是阿斯普洛斯是她的丈夫,而且她又是失憶了,家裡人顯然又不太喜歡這個男人,想以此令他們再也不能見面——好吧,實際的情況是要糟透了了,而更糟的是,她從沒想到這一刻那麼早就來臨,還要是在這一種突如其來的情況之下,殺她一個措手不及,所以她也能硬著頭皮開口,著實是一種拙劣的開場。

      「……爸爸,這是阿斯普洛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找一天,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一開口就提出這樣子的要求,會不會不是太妥當?

      可是現在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緊張地留意著這兩個男人的反應,心裡一邊祈求著今日的撞見會有一個好結局。栗棕色長髮的少女不安地握緊了手提書包上的御守,都已經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神,如果不是有阿斯普洛斯的陪伴,說不定她早就害怕擔憂得要落淚了,只是另一方面,她卻也有一種瞬間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至少,她和阿斯普洛斯之間的關係,再也不會只是一場秘密而已。

      良久。

      也許不知是哪方神明終究是聽到了她心裡虔誠又焦急的禱告,她的父親最終竟然微笑點頭說好,還更加提出了另外一個建議。

      擇日不如撞日。

      既然事已至此,就乾脆今晚一起吃晚飯。

      這明顯是時間之神為了哄女兒的權宜之計,但至少表面工夫完全做足了,最重要的是令到晴天笑逐顏開,並不再為此而擔心和胡思亂想,而除了德弗特洛斯之外,甚至連希緒弗斯、薩莎,還有在他們家裡留宿的艾俄洛斯和艾歐里亞也請來家裡。除了比較年幼的孩子的餐點有點不一樣,他們一干人的晚餐吃泰國菜:芒果糯米飯、酸辣生蝦、海鮮湯、椰汁綠咖哩雞、炒金邊粉、蟹肉炒飯、檸檬魚、打拋豬肉、涼拌牛肉、青木瓜沙拉、鳳梨炒飯、蝦醬炒空心菜。

      屋子後方的庭園則是最佳的晚餐地點。

      杳馬直接動用神力來改建後園,看得那個少女很是驚奇,而且經過一番佈置後的庭園更是討她的歡心。低矮的深色長木桌置於其中,至於木桌的四周則擺放了柔軟的地毯和抱枕,方便舒舒服服地席地而坐;粉色和純白的蓮花狀燭台漂浮於四周,柔和溫暖的光芒映照在那一桌的盛宴上,更是令人垂涎三尺。

      晴天顯然很喜歡這些菜餚,再加上父母對於她和阿斯普洛斯之間的事並不見反對,也就單純地以為今晚一定會順利,漸漸也就放下了心頭大石。她捧住椰青喝了一口,又看著那一桌子的菜在想要吃甚麼好,此時卻有一雙筷子夾住生蝦再放在她的碗中,她轉頭看了看阿斯普洛斯,卻見那一雙深藍色的眼眸泛起了帶著淡淡笑意的溫柔。

      「晴天,難得你那麼有胃口,多吃一點也無妨。」

      雖然這些東西都挺重口味的,但很難得她這一頓飯完全沒有挑食,又胃口大開,食量比平日可好多了,再加上之前和她在保健室的親密,令他此刻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不管席上某位礙眼神祇的銳利眼神,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又有甚麼陰謀要分開他們,他接著就拿起一隻空盤子,問她還有甚麼想吃。這下子,晴天竟然有幾分為難。

      「金邊粉!嗯……但是其他的兩個炒飯也好像很好吃,而且其他的都很好吃……還是先再吃最好吃的芒果糯米飯……」少女猶豫不決地看了一看,這般認真又苦惱的表情只令他覺得無奈,耐著性子又等了一下,此時她卻瞄了一眼他的盤子,突然想到甚麼似的興奮地開口:「阿斯普洛斯,你的盤子裡的我也可以吃吧!那麼我們就可以一起吃了!」

      她這如意算盤還打得真響,不過都是嘴饞而已,何況他們吃飯一直也沒有多在意這些事情,只要她高興就好。

      「那麼我給你舀一些金邊粉和蟹肉炒飯,平日那麼挑吃,現在給我多吃一點。」

      他一邊說,一邊就已經把盤子裝得滿滿的,她乖巧又安靜地坐在一旁,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那些令人食指大動的美食,呆呆的樣子令他禁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她這才回過神來,跟他道了聲謝謝就接過盤子,但拿起筷子後卻不是把美食送入自己的口中,而是舀了一勺蟹肉炒飯遞到他的面前,阿斯普洛斯微微一怔,下一秒就微笑俯身任由她把飯餵給他。
      真是親密。

      雞皮疙瘩也掉一地。

      加隆實在不明白,為甚麼在座眾人都可以繼續若無其事地吃飯,不過眼見希緒弗斯對那個前雅典娜兼妻子如此照顧,還細心地替薩莎剝蟹殼剝蝦殼,更不斷為後輩們夾菜,撒加和艾俄洛斯更是一直也神色自若,甚至連坐在對面的德弗特洛斯也目不斜視,看來這種秀恩愛的情況應該會一直維持下去——只是他有點好奇,那個女孩的父母,到底在想甚麼。

      特別是那個叫杳馬的男人,雖然看上去總是嬉皮笑臉的,但是對方的小宇宙也過於深邃而深不可測,根本無法看穿這個人的真實想法,只是從他的態度和眼神來看,嘖嘖,是一個看女婿不順眼的岳父,這可就奇妙了,阿斯普洛斯不但是曾經的雙子座黃金聖鬥士,也差點就成為教皇,如此出類拔萃的男人,還有甚麼好嫌棄的?

      想到這裡,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帕蒂塔。

      相比起她的丈夫,其實這個女人也許才是更令人難以觸摸,先暫且撇除她遺傳給晴天的那一張臉,還有那看似無害又格外甜美可愛的笑容,從她的身上,可是隱隱感覺到有一種類似於雅典娜聖鬥士的氣息,但是她又應該不是聖鬥士——那位雙子座前輩的岳父和岳母,根本都不是甚麼容易對付的角色啊。

      既然如此,他還是慢慢享受這盛宴,再一邊看戲好了。

      此時,屋子的男主人夾了一些魚肉到一個乾淨的盤子中,拿起筷子細心又認真地挑走了所有的骨刺,又夾了些空心菜,再把一碗海鮮湯放到盤中,突然笑呵呵地把這一盤子的東西放到女兒的面前,在晴天微微一怔之際,對方就已經忽略掉阿斯普洛斯若有所思的眼神,揉了揉她的長髮就開口。

      「晴天,東西都喜歡吃就好了——只要你開心啊,你知道啊,我們做甚麼也好,也只是為了令你幸福而已。」

      他這樣也就是間接地承認了當時對她說謊一事,而她聞言也一時沒反應過來,心想父母也只是為她著想而已,還已經算是對她坦白了,還有甚麼好深究。她再低頭看了一看面前的幾個盤子,又抬頭環顧了四周,心知現在所有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她一人準備的,頓時鼻頭一酸,深呼吸了一下,才抬起頭來,如同平日那樣微笑起來。

      「過去的事……我已經不想理會了,既然發生了,就讓它們都過去了,我還有……現在和將來,只是想好好地繼續和阿斯普洛斯在一起,所以……爸爸,媽媽,我是真心地希望……可以得到你們的同意……」

      此情此境,有幾分像是當年她和父母之間的那一次談話,當時那個怯懦的少女,也是這樣子牽著自己所愛之人的手,向他們表示,她決定要正式地嫁給他,今後無論發生甚麼事情也好,她也會一直地愛著那個男人,亦不願意再和他分開,因此她是衷心地請求得到他們的祝福,那怕她也是明白,在父母的眼中,他並非最為理想的終身伴侶,但她也是下定決心,要選擇留在他的身邊。

      ……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明明也已經失憶了,她還是可以說出同一番類似的說話,也不在乎其他人的見光,就這樣以冰冷纖細的小手堅定而溫柔地握住他的手,好像生怕他會隨時離開那樣。阿斯普洛斯微微低下頭來,深藍色的長髮微微滑落,半掩了他眼中的複雜和微微的訝異,只是隨即又回復了一貫的溫和,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修長溫暖的大手原本被她溫柔地握在手心,怎料他卻又抬起另一隻手覆了上來,如此的把她的手包裹起來。

      所以說,阿斯普洛斯至今也是不願意對晴天放手的。

      這一個體弱多病、怯懦柔弱的少女,在面對有關阿斯普洛斯的事,卻竟是如此堅定,怪不得那個男人一直也心甘情願地在她身上付出那麼多的時間和感情,簡直都快要摒棄所有的原則和底線地去寵愛她——不過這也終究不至於到這地步,但是這百般疼愛和照顧倒是千真萬確的,所有人也有目共睹。

      當然,如果他不珍惜自己的妻子的話,估計那個把寶貝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的男人早就直接幹掉阿斯普洛斯。

      在座的眾人神色各異。

      除了德弗特洛斯之外,希緒弗斯也許是另一個比較理解阿斯普洛斯此刻的想法的人,畢竟他自己也可是在差不多時候和薩莎結婚的,當時晴天、天馬和亞倫他們也可是鄭重地跟他聊了一下,特別是那個紫髮少女的兄長,極其認真、又帶著些許不放心地交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雖然他們並沒有像杳馬對阿斯普洛斯那樣、對他百般為難,但是他也是能稍稍明白到的……

      薩莎微微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希緒弗斯,只見這個男人微微垂眸認真思索的表情,在桌下輕輕地拉住了他的手,然後對晴天露出了一個安撫的、心照不宣的微笑。席間這兩位前輩和他們各自的妻子看來也很幸福,這種旁若無人的秀恩愛的行徑簡直羨煞旁人,偶爾還可能會令人有些不自在和不好意思,因此艾俄洛斯一直拿著餐巾擦拭弟弟的嘴角,然後不經意之下,瞥見了一旁一直正襟危坐的撒加。

      畢竟是前輩們的私事,即使他們表面看來並不在乎讓後輩知道這些事情,但是適當的時候,就應該假裝甚麼也沒看到、甚麼也沒聽到。

      杳馬此時突然微微勾了勾嘴角,表情看不出喜怒。

      說真的,他至今也是厭惡阿斯普洛斯的,特別是回復自己本來的身份和真正的力量後,如果要抹殺掉這個男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無奈的是,唯一的寶貝女兒如此的喜歡這個男人,特別是聖戰結束和阿斯普洛斯分別的一年中,晴天雖然盡力地去忘掉他,但是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了只覺得心疼。

      這個小丫頭就是那麼的愛阿斯普洛斯,又非要和他在一起不可。

      時間之神似笑非笑地沉默了一瞬,他的答案還是和當年一樣。

      「只要你喜歡就好,晴天,但是如果有哪一天你看上其他男人了,不管對方是甚麼人,我也會把他送給你。」

      德弗特洛斯的臉色好像微微一變,隱隱有些無奈地望向了阿斯普洛斯,只見自己的雙生兄長看上去依然的平靜,但是對方一閃而過的冰冷眼神可沒有瞞過他,不過唯一要慶幸的是,現階段,那個麻煩的神祇也應該是隨口說說而已,何況晴天對阿斯普洛斯在乎得要緊,應該沒甚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的。

      ——這完全是把對方視為玩具的節奏。

      加隆幾乎忍不住吹了一個口哨,所幸撒加眼明手快地摀住了他的嘴。

      杳馬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笑著又揉了揉晴天的長髮,被感動得淚眼汪汪的小丫頭時哭時笑,接過帕蒂塔遞上的餐巾,抬手給了母親一個擁抱,然後轉頭情不自禁地吻了一吻阿斯普洛斯的臉頰,接著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只聽到她的父親此時輕笑出聲。

      「那麼,我們也許要為此刻好好乾杯了?」

      沒有杯子,幾個椰青輕輕地碰了一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Act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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