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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Act XI ...

  •   聖戰開始兩年半前。

      羅德里奧村一屋子的後園。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坐在鞦韆之上,手輕輕地握住由藤蔓和花朵纏繞的繩子,微微低著頭失神地盯著自己的涼鞋,長及小腿的淺藍色裙子隨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盪鞦韆的動作而微微飛揚,接著又百無聊賴地拿起放在自己腿上只編織到一半的花冠繼續編織起來。

      晴天覺得很無聊,快要悶死了,兩天之前小病了一場,至今仍然被吩咐好好休息,現在莉拉又不知去哪裡了應該沒那麼快回來,偌大的屋子現在又只有她一個人而已,完全不知道有甚麼事可做。

      愣愣地看著手中的花冠,剛無聊地戴到頭上去,敲門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她輕快地穿過屋子再跑到大門把門打開,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與此同時,溫柔的輕吻落在她的髮絲之上,又小心地以指尖輕輕地拂過她花冠的白色花朵,才放開了她。

      少女眨了一眨眼睛,才半驚半喜地輕輕拉了一拉男人的深藍色長髮,但隨著又滿面疑惑和不解。「你不是說明天才有空嗎?阿斯普洛斯。」

      「那麼我回去好了。」

      挑了挑眉,轉身就一副要離開的樣子,嚇得她以為自己真的是說錯話了,慌忙就拉住他的衣袖,他才微微轉身低頭看她,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眼內盡是笑意,她才窘迫地發現自己上當了,鬆開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眼見她竟然真的信以為真,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拉起仍然在發愣的她的手逕自就走進客廳,抬手扶正了她的花冠,漫不經心地細看她臉紅和躲避他眼神的可愛樣子。

      「我接下來可能有好一段日子也沒空,之前去拿神諭的任務有些阻滯,應該快要有任務了,回來之後就是下任教皇的選拔了,所以只好今天空出一天來見你。」

      他倒不介意告訴她這些事,畢竟在他的眼中,她一向也只是天真無邪、需要他保護和照顧的體弱多病的小姑娘,即使把這些事情告訴她,想必她也是似懂非懂。

      讓她在一旁坐下來,站在窗前的阿斯普洛斯正背光站在她面前,表情有些朦朧不清,深藍色的長髮微微隨風飛揚,接著就在她身邊坐下,接著她才看清了他,他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好像和平常有些不一樣,眼眸陰沉了幾分,又隱隱帶著擔憂和悲傷,和平日意氣風發的他相去甚遠。

      是錯覺嗎?

      正失神之間,他又回復了往常的神色,半開玩笑地說她忘了給他倒茶送點心,晴天才猛地想起來,沒想到自己因為見到他而太高興,變得連禮貌、待客之道也沒了,慌張起來就跑進廚房,看著她的身影終於消失,他的笑容才慢慢地斂去,微微轉頭看出窗外沉思起來。

      由於難得和阿斯普洛斯見上一面而興奮莫名,手腳比往日俐落多了的少女所用的時間縮短了,正端著自己在他來之前就已經烤好不久的蛋糕,才剛走到廚房的門口,不經意之間遠遠地望進客廳,隨即一怔,剛才還對她溫和微笑的他此刻……俊美的側面彷彿蒙上了一層陰影,他看來真的有些落寞,是因為之前去取神諭而不高興吧,畢竟他們兄弟二人的命運也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神諭而……而且那些祭司聽說還神秘失蹤,他會不會因此被懷疑了……本來這任務已經不討喜了,還那麼不順利,難怪他這樣子……

      越想越難過的她低著頭把手上的托盤在一邊的小圓桌上放下,而他早已在她進來客廳之際就轉身對她展露笑容,少女卻遲遲沒有坐下來,反而一面難過地欲言又止看著他。

      她不知道怎樣才可以令他快樂、令他沒那麼煩憂……但是、但是如果直白地安慰他,自尊心那麼高的他一定會更加不悅了,怎麼辦才好……他特地抽空來見她,她卻只是……

      沉默了一瞬,她最後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我相信你,阿斯普洛斯,絕對相信你……無論發生甚麼事情,我也會支持你的……」

      少女微微低著頭,安靜而純真的眼神令他的心微微一顫,似是沒有預料她會突然沒頭沒腦地拋出了這樣的一句,深知她應該也聽說了甚麼,最後只是抬手撫上她微涼的臉頰。

      「你相信我。」

      ——真的可以相信你嗎……阿斯普洛斯。

      弟弟當天的眼內明明白白地寫著不解和懷疑,即使在回去之後,有很多次他都感覺到德弗特洛斯向他投來的欲言又止的眼神,明顯是對於德爾斐神殿的事放心不下,只是因為他向來沉默,才沒有開口再次追問他而已,但其實阿斯普洛斯知道德弗特洛斯還是有點懷疑他的。

      身穿冥衣的自己,身穿黃金聖衣的弟弟。

      被黑髮的他按在身下佔有的哭泣掙扎的少女。

      神殿發生的一切,那些虛無縹緲的未來和真相,將會永遠成謎,至於她——就這樣一直保持對他的信任,還有繼續保持她的天真好了,就這樣、一直地、永遠地向著他……竟然連德弗特洛斯都開始懷疑他了,但唯有她,在聽了那些謠言後,還依然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這樣一來,他更加沒有任何理由放她離開,何況……他怎麼可能會傷害她……

      「……因為你是阿斯普洛斯,即使你甚麼也不是,只是阿斯普洛斯,我也一直相信你……」

      腼腆溫柔的少女以她甜美的嗓音輕聲說道,微微羞澀而可愛的笑容在他看來好像撫平了心裡的一部分鬱結,阿斯普洛斯站起來,抬手就擁她入懷,微微俯身就貼近她的耳邊。

      「一切都會如常的,甚麼也不會改變,我保證。」他低頭輕輕地撫著她那柔順美麗的長髮,手突然微微一頓,深藍色的眸子泛起了不易察覺的笑意,「你是不是長高了?晴天。」

      她聞言先是從他懷中退了出來,疑惑又驚奇地在頭頂比劃了一下,他抬手拿走了她頭上的花冠放到一邊,接著只見她那夕陽一樣美麗的眸子眨了一眨,下一秒就欣喜地抱住了他的腰抬頭就急切地看著他。

      「我真的是長高了!?」

      「嗯。」

      其實不單是身高……

      少女纖弱的手臂環抱住他的腰,低下頭來的男人漫不經心地替她整理一下衣襟,趁她仍未反應過來之前就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牽著她走到一旁的牆壁,讓她靠著牆站立,再拿起碳筆輕輕地在她頭頂劃了一道直線。

      「好了,別那麼興奮,你一直地長大是很正常,不過只是最近的變化快得很明顯。」和她聚少離多,每一次和她分別之後,總是好好地記住她的一切,才那麼輕易地留意到她那令人期待的變化。

      對,總有一天她會成為他的妻子的,但是絕對不會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神諭所展示的樣子。

      「謝謝你!阿斯普洛斯,我——」

      欣喜不已的少女趁著他彎腰之際就再自然不過地環住他的頸項,甜美可愛的笑容在那精緻的臉龐上浮現,近得他只要微一偏頭就可以吻上她的唇瓣,阿斯普洛斯禁不住有點出神,說起來也奇怪,從他們的關係確定至今,他從沒給她一個真正的吻,那是為甚麼?也許是因為他太忙,每一次難得的見面都太短暫,而且都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許是注意到阿斯普洛斯入神地看著她太久,晴天臉一紅就想把手收回來,不料他卻扣住了她的腰肢,另外一隻手就抬起了她的下巴,深藍色的長髮因為他向她靠近的緣故而垂落下來,一些更散落在她的身上。

      現在絕對是最合適的時機。

      「閉上眼睛,晴天。」

      阿斯普洛斯見她紅著臉就乖乖聽話閉上了眼睛,淡笑著也跟著閉眼把唇覆了上去,少女的唇瓣柔軟而涼涼的,他幾番温柔的輾轉反側之後,她依然緊張得身子都僵直了,男人想了一想,順從自己的心意撬開了她的唇齒,那甜蜜的果味明顯證明了她剛才吃了不少的蜂蜜水果,令他忍不住緩緩地品嘗著少女的甜美。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不斷地想要更多更多……不斷地從她身上奪得更多更多的……

      晴天從沒想到他會在今天這個時候吻她、真真正正的吻,他溫柔地抱住她就吻她,唇齒相依的感覺幾乎令她迷失了,少女身子好像慢慢地癱軟下來,幾乎快失陷。

      他在感覺到她明顯快支持不住的時候,更用力地抱住她。

      這就對了,就是這樣。

      他和她之間的一切會很完美而美好,他只令她幸福快樂,絕對不傷害她,絕對不令她傷心落淚,只因她是他唯一理想的妻子人選,他也是唯一可以守在她身邊的男人。

      他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這一個吻,不料少女反而羞澀地低下頭來,他低笑,抬起了她的下巴,只見她半是迷離的嬌羞眼神還來不及褪去,他的心一顫,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把她抱起來放到沙發之上,扣住她的雙手手腕翻身就壓了上去。

      晴天看著上方的男人,徹底傻了眼,沒想到阿斯普洛斯在吻過她之後,就打算一路繼續下去,這發展……這發展也太……太……她當下就慌張起來,急急忙忙地想掙扎開來。

      「不,阿斯普洛斯,這也……太快了,我們不可以……」

      她還沒準備好,無論身心也是,至少……她臉紅羞澀地想到……如果他真的是想的話,等她……等她的那裡長得差不多、比現在好的時候再——打住!你的羞恥心哪裡去了!?別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臉色轉變得極快,阿斯普洛斯一直俯首注意著她,也已經猜到她在想甚麼,忍不住笑著鬆開對她的束縛拉她起來,抱住胡思亂想的她輕吻她的髮絲,語帶調侃。

      「我只是想吻你而已,不是你想的那一回事,都從哪來知道了些奇怪的事,晴天,這些事情應該是我來親自告訴你和教會你,別聽外面的人胡說八道。」

      「……抱歉……」

      深知自己誤會大了的少女紅著臉地低頭就不去看他,因此一時沒有發現他別有深意的說話,要不然一定就羞得想乾脆躲起來不見人算了,不料男人輕描淡寫地就接著開口。

      「至於你剛才想的那件事,我保證,那會是你在幾年後美好的新婚之夜——等你十六歲了,就嫁給我,成為我名正言順、真真正正的妻子,至於你想到的那回事,到時候也就知道了。」

      對,所以他在神殿所見到的所謂未來,根本就是荒唐,他不會對她幹出那些事情的,絕對不會,他會一直也對她很溫柔的,對她的疼惜無論發生甚麼事也永遠不會變改。

      抱緊了懷中的嬌小少女,只見她正愣愣地抬頭看著他,犯傻的樣子明顯是還沒從他的說話之中回過神來,他抬手就扳正她的臉輕吻她的臉頰,那溫熱的觸感才令她猛地清醒過來,結結巴巴地就想再次推開他。

      「……阿斯普洛斯……別……別胡說……」

      「我是認真的,晴天,現在話已經說完了,那麼我可以繼續了?」

      晴天的驚呼被堵在唇邊,閉上眼睛後只感到他把她壓在沙發之上,温柔纏綿地不斷吻住她,他的氣息和溫柔快要把她溺死其中,感受到他如此深切的愛意,她不由自主地主動抱住了男人寬闊的脊背,這在他看來是鼓勵似的舉動令他加深了每一個吻。

      「嗯……阿斯普洛斯……我答應你……我會很快地努力再長大的……」

      「哪一方面的長大?」

      裝作不明白地望著她,晴天眼見他故意一面不解地停下來,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推了一推對方的胸膛,紋風不動的男人依然低頭看著她微笑,少女急得快哭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開口,他卻還在逗弄她……他見狀則俯首輕吻她,不料她卻賭氣偏頭就避開。

      好像是生氣了……

      阿斯普洛斯伸手撩起少女的一縷長髮放在手心把玩,她還是不多想看他,他半是無奈地坐起來,她就馬上站起來說要去廚房收拾東西,連他的回應也不等就頭也不回地跑進去了。

      鬧彆扭了。

      但真可愛。

      跑進廚房的晴天不知躲了多久,當她聽到阿斯普洛斯在門口喚了她一聲,她轉身瞥了一眼之後又馬上飛快地別開頭去,臉頰滾燙滾燙的彷彿燃燒起來似的,畢竟剛才和他的對話根本就是……太丟人了!

      自己怎麼就一時腦筋發熱、想也沒有多想就這樣回應了他的說話,說不定他還把她當成是那種亂七八糟的輕浮的人了……他會不會因此覺得自己選錯對象了……不不不,怎麼越想越遠了?事情應該沒你所想的那麼壞的……

      又開始在胡思亂想的女孩失神地看著木桌上的幾個杯子很久很久,連他的腳步聲靠近也沒有聽到,直到他突然從後抱住了她,她才嚇了一跳,急忙就想推開他,不料他的雙臂牢牢地扣住她的腰肢令她完全動彈不得。

      「……阿斯普洛斯你快放手!」

      羞赧不已的少女明顯就想逃離他,又急又氣的說話聽上去莫名帶了幾分撒嬌的味道,她努力地推了推他,幾秒之後就被人抓住再按到牆上親吻,她掙扎的時候卻只感到自己的指尖拂過對方涼涼的深藍長髮,他一把拉起她的雙手再按在自己胸口,另一隻手緊緊地扣住她的腰肢就俯身吻她。

      「……嗯……不要……阿斯普洛斯……」

      「那麼害羞可不行,晴天。」

      「不要……我支持不住了……停下來……阿斯普洛斯。」

      她好像軟軟地拒絕,但卻阻止不了他想吻她的衝動,他吻了她多少次了?每一次吻了多久?他也沒有去留意,只是當第一次品嚐到她的唇上的甜美之後,就一直停不下來,抱住嬌軟的少女在懷中親吻的感覺美好得令人欲罷不能,一直地在她的唇瓣上掠奪、蹂躪,那怕她的身子已經癱軟得支持不住了,他仍然不想放手。

      良久,待他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才把她抱起來放到單人高背椅子上靠著,再半跪在她面前,看著髮絲微微凌亂的少女泛起點點水氣的眸子忿忿地瞪著他看,才低笑著握住她的手,似對她說、又似自言自語的低喃那樣開口。

      「但是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晴天。」語畢就輕輕地吻上她的手背,摩挲著那戴著戒指的手指,開玩笑似的在她耳邊低語,「越來越離不開我了嗎……你要記得在今天吻你的人是你的未婚夫,你要學會習慣,免得到時在婚禮上也害羞得不知所措。」

      只有他,才有資格擁有她。

      所有那些屬於他的一切,無論是誰,也不能從他的身邊奪走。

      *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輕輕放在自己的唇瓣之上,精緻的臉龐泛起淡淡的嬌羞紅暈,彷彿還可以感覺到當天阿斯普洛斯首次吻她的時候的感覺,他的懷抱一向溫柔又溫暖,但是他給她的第一個吻可一點也不溫柔,充滿掠奪意味的、不容拒絕的,只是想在她唇上奪取的……

      少女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臉,搖了搖頭,努力地試圖令自己別再去回想那一些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然後又有幾分惆悵地抬頭看著聖域的天空,那一天他來探她之後,沒想到他在第二天的夜裡就有任務要坐船離開聖域了——當然這一件事是她從侍女口中得知的。

      坐船離開聖域……看來應該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就不知道去哪裡而已,幸好當天他離開之前,她給他塞了很多的麵包、蛋糕、新做好的一大瓶果醬、茶葉等等,應該也可以放一段日子的,就不知道他會不會帶去在任務的路上吃。

      不過怎樣也好,他也不會餓著自己的,記得當時他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硬是要他拿走的這一籃子的食物,開玩笑地說他可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還說她太像一個為丈夫瞎操心的妻子,不過看到她那麼早就投入妻子的角色很欣慰。

      他就只會逗她,跟她開玩笑,再看她臉紅的樣子……真是過分……阿斯普洛斯……

      不過有一點始終無法否認……他只是離開才一會兒,她現在就開始想他了……一定是因為他吻了她之後,他們的關係一下子又躍進了一大步,好像真的令她越來越……

      她臉色一紅,低頭戳著自己的淡色裙子,不料下一秒突然只感覺到頭頂被一股陰影所籠罩,她當下就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具。

      「……德弗特洛斯!?」

      「……晴天。」高大的男人微一點頭,沉默了一瞬,突然罕有地開口提出一個有點莫名的建議,「……我可以坐下嗎?」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微微一怔,畢竟德弗特洛斯平日最多跟她打招呼、或者閒聊幾句就走了,很少會坐下來陪她,更莫說他看來好像有事情要跟她說的樣子,於是她反應過來之際,有點手足無措地慌忙讓他坐下。

      當然極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德弗特洛斯真的很像阿斯普洛斯,稍一失神看著他,總會令她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那個至今不在聖域的男人……怎麼自己又想到他了……沒出息!

      把少女那嬌羞又甜蜜的表情盡收眼底,膚色黝黑的男人心裡已經猜出個七八分,知道晴天十有八.九又是想起他的兄長了,而再回想一下阿斯普洛斯前不久離開聖域前往羅德里奧村後、心情好得不可思議的樣子,他就知道阿斯普洛斯和晴天之間一定是又發生了甚麼事情,至少是令他們的關係更進一步的。

      真是難得……自從由德爾斐神殿回來後,哥哥已經很少表現得那麼高興。

      只是——

      深藍色的眸子微微一暗,微風捲起他的長髮令到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晦暗難辨,可是一直沉醉在回憶中的小小幸福的少女明顯沒有察覺到,她的笑容甜美得一看就知道是在想念自己的戀人——那怕正確一點來說他其實是她的未婚夫。

      晴天是真的越陷越深了。

      但是——

      ……是你的哥哥嗎……解開了我們狂戰士的封印讓我們再次陷入現世的艱苦之人……而且還在這種牢獄中被迫和親弟弟戰鬥……簡直是吾等之上的修羅啊!

      回憶當中的一句突然變得清晰起來,當時對方那一雙滿是悔恨、怨憤、不甘、失去弟弟而哀痛的眼睛一剎那再度湧入了腦海之中,滿是血污的臉時刻提醒著他當晚策劃亡靈競技場的事的始作俑者所犯下的過錯,他的手突然緊緊地握成拳,晴天好像突然意識到他好像終於決定開口了,轉頭安安靜靜地注視著他,那一雙漂亮又溫柔的眼眸永遠洋溢著像夕陽一樣的溫暖和色澤,而且純真而美好。

      她看來真的完全不知道,或者應該說她根本就一直不知道阿斯普洛斯的另外一面,要不就是哥哥在她面前掩飾得太好了,令到這個單純的女孩徹底地、無法自拔陷了進去……但他自己真實的那一面她又何曾知道?也許應該說她根本就從不知道他們兄弟倆的真正自我,不過哥哥依然重視她……

      不料此時少女突然好像發現了甚麼那樣驚訝地湊近,他有些莫名又不太習慣,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自然不過地微微後退,不過始終沒阻止到她的關切。

      「……德弗特洛斯!你的傷很嚴重,是最近的事嗎?」她稍一定神才發現對方的面上、手臂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傷口,看上去是燒傷,而且應該是最近才有的,沒想到聖域的雜兵越來越過分了,想到這裡她心一沉,有點難過地想抬手,但又憶及德弗特洛斯不太喜歡和阿斯普洛斯以外的人有太多的接觸,只好有點尷尬而小心翼翼地把手收回來,「我等一下回家裡給你拿些藥吧。」

      「……小事,不過謝謝。」

      原本他是想直接拒絕的,但一想到以她的性格,如果不答應的話,晴天絕對又可以糾結擔憂好一段時間,只好點頭,她這才勉強鬆了一口氣,看來一開始就是擔憂他會不會是拒絕,接著就是低頭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他,他遲疑了一下,在她善良清澈的眼神之下沉默接過。

      「……你和哥哥他、最近感情好像又好了不少。」她臉紅的反應令他知道自己說對了,於是德弗特洛斯只是繼續低聲說著,眼神平靜而又看不出一絲的波瀾,「這真的是太好了,晴天。」

      如果這個女孩知道了阿斯普洛斯的另外一面的話,以她的精神狀況,絕對承受不了——但此事絕對不會發生的,他將會吞噬一切存在於光之中的暗,不可以再讓越走越偏離的阿斯普洛斯帶來任何的傷害了……

      *

      和德弗特洛斯的不期而遇之後,晴天每天的生活如常,只是一天比一天思念他,有時候也在幻想在阿斯普洛斯回來後和他見面的情景,卻從沒想到再見他的時候會是如此糟糕,原本只是在家享受一個寧靜的晚上,怎料她坐在長椅上快要昏昏欲睡之際,好像看到了面前有些東西微微扭曲起來,然後她嚇得站了起來。

      身穿黃金聖衣的男人看上去就如同平日在聖域所見那樣的耀眼,只是他的臉頰上有著極明顯的傷痕,而聖衣底下鐵定還有不少的傷,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畢竟以阿斯普洛斯的習慣和驕傲,他即使在任務途中受了多大的傷,也是在傷癒後才來見她的,而再回想一下剛才從異次元踏出來的情景,顯然是剛剛完成任務後回來。

      「……阿斯普洛斯……」

      少女抬起手來擦了擦眼睛,語帶哽咽,指尖幾乎就要抬起來輕碰他面上的傷口,但因為怕弄疼了他飛快地收回來,只是他馬上又拉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我只不過是有點傷而已,晴天,難道這樣你就不認得自己的未婚夫?」

      她這才破涕為笑,以自己白色及地睡裙上的寬大長衣袖輕柔地拂過他嘴角的傷口,夕陽一樣的眼眸滿滿是疼惜和不忍,在一旁的枝型燭台的燭光映照之下,顯得更加的溫暖,「……你怎麼都和德弗特洛斯一樣也受了那麼重的傷,你們兄弟倆可要好好照顧自己才行……我給你打水處理一下吧。」

      他温和地微笑了一下算是答應,少女就把他拉到一旁的單人高背椅子坐下,轉身就去打水,男人平静地看著她的背影,深藍色的眸子隱隱有暗色浮動,直到她揣著一盆熱水回來,細心地以毛巾清洗他的傷口,才握住她的手讓她在一旁坐下,她有些不解,淚眼迷離地看著他,他抬手以指腹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這些不用你操心,我真搞不懂,是不是你們這年紀的小姑娘都喜歡哭哭啼啼的,好像眼睛就不會痛,在任務途中又看到一個,回來又要應付哭泣的未婚妻。」

      他向來從不主動提起任何有關任務的事情,這一次竟然提起來了,她禁不住有點好奇地微微歪了歪頭看著他,拿著濕毛巾的手也微微一頓,他僅是微笑著輕輕地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她猶豫了一下才暫時放下了毛巾,安靜地等待著他開口。

      「是一個只比你大一年的小姑娘而已,發生了些糟糕事情,不過最後都找到自己的願望……」

      平静地看著少女純真的眸子,他突然想到,以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況,絕對承受不了太多的事情,而他也不願外面的邪惡玷污她,更莫說他自身的事情,她根本就完全無法承受,所以她就繼續保持她的純真,等到他終於達到他的目標,再讓她和他一起分享他的喜悦和成就,她只要知道這些就好。

      修長的指尖緩緩在她的唇瓣上游移,在她的臉頰浮現紅暈之際低低地笑了起來,不期然又想到當日的下午和她初次擁吻的美好感覺,而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們都是想起同一件事情了,看著她這樣子,他的心裡突然又冒出了微妙的想法和感情,嘴角微微上揚,完美自信的笑容成功又令她失了神。

      「對了,晴天,你的願望一直也沒有變過嗎?」

      「甚麼願望?」

      阿斯普洛斯突然轉變話題,原本還在發愣的晴天不防有詐,一時之間無暇再去想像對方戰鬥時的英姿、還有擔憂他的傷勢,認真又疑惑地反問,呆萌的表情只令他覺得她真的是和從前一樣的單純好騙,於是他一面平静地回答。

      「嫁給我的願望——」

      她反應過來馬上又急又羞地拉了一拉他的他的純白披風,別開頭去不去看那戲謔促狹的眼神,當時只不過是隨意說出口的亂七八糟的說話,時過境遷,傳來傳去竟然被他記到現在,這下子她根本永遠也無法在他面前抬起頭來做人,為了挽回自己僅存不多的面子,她努力作出了最後的抗議和掙扎,只是那向來甜美可人的嗓音聽上去軟軟的沒有甚麼說服力,「我可從來沒有這一種亂七八糟的願望!」

      深藍色長髮的男人只是淡然抬手戳了戳她的臉頰,感覺到她好像因為害羞而微微發燙,而且少女的肌膚過於細膩光滑,在這一個半昏暗的環境之中,好像顯得更加的嬌美,他只是饒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你的願望是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然後結婚,那不就是嫁給我。」

      話音剛落,可愛的未婚妻正如他所預料,因為想不到任何反駁的說話,再加上深知自己拗不過他又越描越黑的關係,直接地別開頭去不再理會他,氣呼呼地輕輕咬了咬下唇,安靜地盯著不遠處的燭光,不願和他再有任何的眼神接觸,過於靜謐的環境突然又令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再次想起了他自身的事情、還有她的事情。

      這一次的任務結束之後,不知為何,他就想在回聖域覆命之前再來見她一面,再次記清了她的一顰一笑,今後真正的戰鬥就要開始,他可能再也無法和她共渡短暫的寧靜時光,無暇再把心思分到她身上,直到戰鬥結束……即使是死亡的前方,他也決定了要繼續前進,不回再回頭的了。
      可是他的願望最後也許會步向死亡,但是她的……少女的願望美好而純真,而可以實現她心願的人就只有他,他寧願毀了她的願望,也不願把她拱手讓人,她一直也是屬於他的。

      他微微一頓,修長的指尖緩緩拂過她的髮絲沿著她的臉頰游移,這時她好像終於忍不住微微回過頭來看他,在她羞澀的眼神之下,他的嘴角勾出淡淡的温和淺笑,即使如今面上有傷痕也絲毫不損他的俊美,這下子她好像聽到了自己失序的心跳,而他卻只是一直凝視她又不打算開口,令她越發的不自在。

      「……阿斯普洛斯……」

      她輕聲開口,明顯是想打破這曖昧又尷尬的沉默,只是聽著少女軟軟糯糯的嗓音,他輕輕捧起她的臉頰,指尖慢慢地摩挲著他前不久才首次吻過的柔軟唇瓣,來自唇上的甜美至今還完全無法忘懷。

      「……真可惜你現在還太年輕了,要不然我想我可以馬上就實現你的願望,晴天。」

      他的低喃和觸碰令她僵住完全不能反應過來,怔怔地注視著對方逐漸靠過來的臉,緊張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就感到有甚麼温熱的東西落到唇上,接著就緩慢地廝磨起來,他輕輕地把她抱起來就把可愛的少女按在沙發上,帶著明顯的掠奪意味。

      晴天全然不知道為甚麼事情會演變到這地步,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感覺到他最近是不是真的變得有點奇怪,先是之前從德爾斐回來後就給了她第一個吻,然後是今晚完成任務後跟她說些莫名又陌生的說話,接著就是他的——

      他的吻彷彿有魔力似的,令她渾身發軟,所有的理智和力氣也隨她而去,但是不可以任由他這樣子……她是真的愛他,但也絕不是現在這一個時刻,畢竟她無論身心也還沒準備好,而且他的身上還有傷……她驚惶失色地及時抓住他的手臂,漂亮而泛起淚光的眼眸有驚恐和不解,他這才從她的頸項之中微微抬起頭來,眼見他一臉淡然,她禁不住有些膽怯。

      「……你之前不是說,等到我十六歲的婚禮嗎……」

      意料之外的是阿斯普洛斯微笑著伸手輕輕托起少女的後腦,柔順筆直的栗棕色長髮穿過指尖之時,他的嘴角一勾,温和的聲音輕易就安撫了惶恐的她,穿著黃金聖衣的男人看上去強大而可靠,卻又不失溫和,耀眼得如同是點亮黑暗的一束光芒,燭光不知何時就突然熄滅了,昏暗下來的環境令她有點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變得不自然的呼吸暴露了她心裡此刻的不安和緊張。

      「……晴天,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證,在這一件事上我絕對不會強迫你,只是我在想……給你一些心理準備,預先給你看看到時你的願望真實現了會怎樣,我怕到時候真來了你又沒準備會像現在這樣嚇哭了,難道你就不相信我?」

      對……從認識他的那一刻開始,阿斯普洛斯就從來沒有對她幹出任何太越軌的事情,溫和又體貼地守護在她的身邊,他所做的已經超出了他的責任,也鮮少強迫她,而且一直也是為了她著想的,她怎麼可以再誤會、懷疑這個男人對她的心意……

      少女不知不覺之間慢慢地鬆開了握住他手臂的手,羞赧地想了一下,似是被他說服了,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卻見他一直溫和地注視她,就是他一直給予最大的溫柔和耐性,一直也願意等待……他已經為了她做了太多了……

      她微微一頓,輕輕地撫上了他的臉頰,鼓起了勇氣飛快地在他的臉上落下了一個輕吻,小心地撥開了他一縷垂下來的深藍色長髮,又因為心裡的羞怯不知怎樣開口,但她想他應該也看出了她的歉疚和愛戀,於是只是笨拙地轉移了話題,不再在這一件事上繼續和他耗下去。

      「……你的傷真的沒事嗎?我幫你處理傷口吧,阿斯普洛斯……」

      男人直起身來,也把她拉起來讓她坐在她的身邊,少女就這樣溫馴地靠在他的胸膛,他輕柔地吻了她的頭頂,扣在她腰間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了力度,彷彿是在擔憂她隨時離開,也沒有理會因為疼痛而微微皺起眉頭的她。

      「但是我不想那麼快在你面前脫光,等到婚禮那天吧,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這幾天有空的話,就來聖域找我吧,我都在的。」

      他的邀請終於令到她暫時放下了心裡掠過的一絲疑慮,抬頭只見阿斯普洛斯的神色自若,就和平常一樣,心想自己也許是太多心了,竟然覺得他剛才好像變得有點陌生,也許只不過是他一時沒注意控制好力度吧,微笑著小聲跟他分別。

      阿斯普洛斯離開羅德里奧村之後,不是直接用異次元回到雙子宮,而是來到了訓練場附近停留,他微微偏頭,視線掠過十二宮,眼睛牢牢地鎖定在聖域那一個比誰都要高的地方,久久沒有移開視線,良久的凝視之中,他一直沒有移動半步,如同是一尊沐浴在星光之下一完美雕像,他平靜地看了很久,最後終於慢慢地走回教皇廳匯報任務的事。

      拿著頭盔半跪在地上的男人無論語氣還是表情也完美得無可挑剔,純白的披風鋪展在深紅的地毯上,波瀾不驚的眼神一直注視著面前的教皇,平靜得彷彿世間已經再也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影響到他,雙子座言簡意賅地交代了這一次的任務,就像以往的每一次的任務、每次的報告也是簡潔而點明重點,並以完美完成作為總結。

      「……這一次辛苦你了,阿斯普洛斯,回去雙子宮好好休息處理一下傷口吧。」末了賽奇僅是微微點了點頭,此刻的眼神和表情也是令人難以看出他現在的想法,雙子座微一點頭,沒有再多話就站起來轉身告退,只是在來到大門前,背後又傳來了淡淡的聲音,像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等到史昂從嘉米爾的任務回來後,十二位黃金聖鬥士也正式聚集於聖域,聖戰也差不多要開始,那時候也是下任教皇的選拔時刻了,阿斯普洛斯。」

      在大門前停下腳步的男人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回過頭去以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依然坐在寶座上的人,深藍色的長髮微微在肩膀拂過,被長髮半掩的臉龐上他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晦暗不明,眼神也隱約暗沉了幾分,然後又飛快地回復了一貫的神色,淡然回答。

      「……我知道。」

      阿斯普洛斯再次微一點頭,頭也不回地踏出了教皇廳,純白的披風和深藍色的長髮在空中劃過了一個弧度,很快就離開,當背後的那一道大門終於在背後關上,他這才回頭去凝視,視線彷彿可以穿透這一道門直接看到了那位於台階之上的那一個寶座、他這二十五年以來一直奮鬥的目標。

      最後一定會是他的,他也已經再也無法回頭,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也好,他也會到達這一條路的終點——他一直以來想要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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