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87、第 87 章

　　那天，我便真的把晫儿一直带在身边。晫儿把攒了一年的话叽叽喳喳的说给我听，渴了就喝茶水，又给我背了他父皇教给他的诗文，还当场写了一幅字给我。
　　晫儿今年只有四岁，小手上没有力道，在旁人看来虽然能认识，但却不好看。我却连连赞好，在同龄人中，他的字已经是极好的了；立时唤来锦绣，让她拿去把这副字表起来挂在我的书房里。锦绣忍着笑领命去了，待弄好后，我带着晫儿一起把字挂了起来。
　　晫儿喜笑颜开，却听我说道“晫儿，你的功夫也应该捡起来了”时垮下了小脸儿。见状，我一指头戳在了他的小脑袋上，笑骂道：“就与你父皇学！”他才老实了，苦着脸答应。
　　我倒是没想到还能见到贤妃，自从她被禁足后，我就逐渐地把她给忘了，却没想到她还能活到现在。贤妃虽然依旧端庄温婉地坐在那里，脸上却十分憔悴，想来是身子亏得狠了，并没有缓过来。
　　淑妃如今也并不是很受宠，但到底家世在那里摆着，也并没有哪个宫妃敢小瞧了她。如今看事情都禀报得差不多了，就笑道：“娘娘，臣妾听说贾府的省亲宅子已经建好了，不知到时候娘娘可与德妃同去？”
　　说完话，众嫔妃看向德妃的眼神便有些不同了：这省亲宅子落成一事由淑妃说出，倒显得这德妃是个绷不住的，家里但凡有些个喜事便嚷嚷得满后宫都知道了，二来，便是同去的话，更显得德妃与皇后不睦。
　　却见德妃也并不惊慌，柔柔一笑道：“臣妾正要与娘娘回禀此事，倒是淑妃姐姐帮着臣妾说出来了呢。”
　　我淡淡道：“本宫在宫中筹办家宴，怕是不能去了。说起来，倒是贤妃和淑妃并没有递折子省亲。按着身份资历，你们也合该回去看看。”
　　贤妃低头不语，淑妃却笑道：“谢娘娘体恤，只是臣妾家里到底荣宠太过，前阵子哥哥还托人传了柔嘉公主的喜讯呢。臣妾虽然心喜，再上了省亲折子，那岂不是又有人说臣妾恃宠而骄的话了？”
　　我有不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见在没有什么事情要禀报的，便让众人散了。刚要换身轻便的衣裳，那边又有皇上打发来的李德全说让我去一趟建章宫。
　　当我过去时，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我有些诧异道：“怎么，今日早朝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似笑非笑道：“我准了那些老家伙的女儿回去省亲，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所以最近也没有多少事情需要上奏。”
　　我勾了勾唇角道：“怕是我闭关这段时日，你赚了不少呢。”他笑着拉着我坐下，摩挲着我的手腕道：“自然，平日里他们吞了多少东西，我今日便要他们全部吐出来！边关有些不太平，我正需要银钱置办粮草。”
　　我挑眉看着他，示意他继续。皇上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唇角道：“马上要热起来了，今年咱们便去行宫避暑如何？待到九月，又有琼林宴，我带着你去看看热闹如何？”
　　我把他稍微推开了些，道：“别转移话题。你若是在宫妃省亲之后动手，怕是有些压不住吧？四王八公，可是从圣祖皇帝那里起来的，如今枝繁叶茂，牵一发而动全身呢。”
　　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道：“我就知道你心疼我。四王八公？里头除了南安是个好的，朕早就看着他们不顺眼了。父皇在时还念着旧情，可惜一个个心都大了，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我瞥了他一眼道：“你总是提到边关不宁，怕是还有打算吧。”他捏了捏我的手掌道：“年末我那皇叔要过来。想来他也不会在长安老实地待着，我便给他行个方便，到时候也就省得我再费心思除了他们！”
　　我抓住了他的手道：“你要御驾亲征？！”他点了点头，道：“我去了那，怕是长安也不安宁了。皇兄接到我的密令，待年关便回来。”我想了想，问道：“那金将军？”
　　他握住了我的手道：“他不会插手，皇兄会处理。”我点了点头，道：“我定会帮你打理好的，只不过，我要你一个承诺。”他有些吃惊，却露出了一个微笑，道：“没问题！”
　　倒是轮到我有些诧异了，挑眉道：“你都不问问什么条件？”他捏了捏我的手道：“你要的，朕自然给得起！”又从御案上拿了空白的圣旨盖了御玺签了字，连同着一个册子递给了我，道：“晫儿已经到了去上书房的年纪了。本来应该早早商量好了，但因着你闭关，我便让晫儿先在我这里学着。如今你得空，便看看这些陪读的人选可合适？”
　　册子上写了几家小童的名字，看到最后竟然还有贾兰。我斜睨了一眼想看我笑话的皇上，指了六个孩子，第一个便是太后母家的小童。他看了看，又换掉一个。

　　皇上决定去行宫避暑，让人心攒动的后宫更是暗潮涌动。贤妃自然不在伴驾的单子上，六皇子因着身子虚弱被留了下来，他们的母妃自然也不能跟着去。还有上了折子省亲的宫妃大多也都不在单子上，反倒是德妃获了脸面。
　　行宫建在半山腰上，里头的树木花卉虽不像皇宫里的那样精致，但郁郁葱葱地透着一股野趣；又有淙淙流水，最后都汇集到湖中。宫殿也并不像宫墙那般用着艳丽的颜色，优雅中又显出一丝静谧，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晫儿被耽搁了半日，也不说歇午觉的话，给他父皇请了安，又去了书房做他的功课。
　　我到了新的地方，必定先要去逛一逛，熟悉熟悉地形才好；嘱咐了彩织等人伺候好了晫儿，我才带着些人出去了。
　　却没想到，在前头看见了四王爷。
　　我许久未在宫中见过他，且又碰上了去边关戍守的调令，想想在替他解毒后是第一次见了，看他的方向，应是从皇上那处出来的，只不知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情。
　　刚要过去，就看着一个黄衫宫女提着食盒匆匆走过，脚下一歪，就往四王爷身上倒去，也不知道这宫女是存着勾引的意思，还是有人指使。
　　四王爷至今都是孑然一身，连唯一的嫡子也不怎么见，也不知是什么人这般蠢笨，竟起了这等心思。
　　果然，四王爷向后退了一步，那宫女直接摔在了他前头。身后跟着的大太监偷偷瞥了一眼主子的眼色，心里暗骂这小宫女不长眼色，一面挥手让手底下的小太监把那小宫女拉下去。

　　四王爷抬脚刚要走，却听得后头传来“见过皇后娘娘”的声音，转头一看，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想法也就只在一瞬间浮现出来，又极快地被隐去了，定了定心神，才抱拳道：“皇后娘娘。”
　　看着来人步履轻盈，呼吸连绵悠长，且再看不出她的功力，怕是自己不在长安时已经突破，只想了这些，便垂了眼不再看。皇后点头道：“倒是很久都未曾见到皇兄了，昱儿如今长得壮实，一看便是皇兄的孩子，虽是个乖巧懂事的，但皇兄也应多关心照料着些。今儿来了，本宫便着人带着昱儿回去，你们也好亲近些。”
　　四王爷的嗓音有些低沉沙哑，道：“这些年偏劳娘娘了。”皇后摇了摇头，道：“哪里偏劳了？都是一家人，皇兄这么说便有些见外了。”四王爷笑了笑道：“臣的不是。”
　　皇后道：“皇兄看着脸色不是很好，怕是在边关身子亏着了，不若着太医诊治一番，也好让端太妃、昱儿放心。”
　　四王爷垂头看了一眼皇后，也不敢多看，只扫到了她细瘦的皓腕，鼻尖一直擒着一抹幽香，让他微微有些失神，不禁道：“若是皇后娘娘无事，可否为臣把一次脉？”见皇后面色怪异，连忙道：“那起子太医替臣把了脉后便开了许多苦汁子，臣想着娘娘或许有食补的方子，也让臣免得喝苦药了。”
　　皇后才笑着打趣道：“竟不知皇兄也怕喝药。”见不远处有一四角亭，又吩咐了人去请了惯常为自己诊脉的季太医过来。
　　季太医、皇后相继替四王爷诊了脉。“四王爷只是郁结于心，喝多少药都没用，还是得敞开胸怀为上。”季太医一边说到，一边膝行后退写了张食补的方子。皇后也点了点头，又与四王爷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四王爷在亭中枯坐了小半个时辰，在广袖的遮掩下，一双手攥的紧紧的。旁边的太监深吸了口气，才颤颤巍巍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晚宴要开始了。”四王爷才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