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84、第 84 章

　　晫儿站着背了我给他留的功课，呈上了自己练的大字，待我点了头，才跑去了玩具房寻了小木剑自去玩耍。我嘱咐了跟着晫儿的宫女麽麽几句。算算日子，这宫里有孕的嫔妃可不是就得在六月前后生产？正想着，裴如玉进来禀告：“娘娘，庄嫔发动了！”
　　我叹了口气，让采织收拾了账本，又换了身衣裳才去了；刚走了没几步，又碰见了满院子跑的晫儿，他小小的一个人在前头跑着，后头跟了一群人追着，场面极其热闹，又惹人发笑。见了我来，晫儿连忙停下行礼，又攀着我的手问道：“母后，您去哪啊？晫儿也想跟您一起去。”
　　我拿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道：“母后有事儿出去一下，怕是晚点才回来，那边吵闹，小宝宝不能去的。你怎地跑得出了这多的汗，小心吹了风回头又得喝药了。”晫儿听我有事，也不痴缠，只说母后快些回来的话，看我走了才继续折腾。
　　凌波殿里重着些湘妃竹，小小巧巧的，透着些南边的气韵，只庄嫔声嘶力竭的喊声却让这凌波殿染上了几分阴森；大大小小的宫女进进出出，一盆热水端进去，另一盆血水又端出来。我刚刚进去，却听得外头又有太监唱诺：“皇上驾到！”倒是太后身子不适，只让了孙麽麽过来。
　　我与皇上在正殿等着，只庄嫔应是太痛了，喊声不断，只让皇上坐立不安。渐渐，庄嫔的声音小了下去。皇上也坐不住了，喝了口茶，便把杯子往地下一掷，怒道：“李德全，派人去看看庄嫔如何了！”满屋子的宫女都不敢说话，夏翠也急急忙忙地去了。
　　我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茶盏递了过去道：“皇上也莫要太急了，这生孩子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便是有些妇人挣扎个三天都是常事；庄嫔年纪轻，受不了疼，一时使不上劲儿也是有的，咱们还得耐心等着。”话音刚落，淑妃也闻讯赶来了，也不多话，乖乖巧巧地坐在一边；倒是身后还跟着宁荣华并着贾婉仪。
　　夏翠一时也来了，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皇上道：“回皇上话，庄嫔小主是头一次，产婆说是用不上力，现在正准备含了参片呢。”皇上沉着脸不说话，倒是淑妃惊讶道：“这也没多久，怎地就用上参片了？后头可还要费劲些，别是方才把力气用尽了！”我瞧了一眼她，不悦道：“淑妃，你少说两句！”
　　皇上冷冷道：“朕看淑妃说得对，当年你生晫儿时，亦是头胎，且年龄也小，便是连叫声都没有，像她这般哭闹不休，把朕的龙子当成什么了？！”众人皆跪伏，连道皇上息怒，却惹得他更加不悦，却被我拉了一把。
　　我柔声道：“皇上，这生孩子可是急不得的，你这般生气，若是刺激了庄嫔如何？”手上却使了劲儿，将他按着坐下。他直直地看着我，我也笑着看他；良久，他才叹了口气道：“罢了，也是朕心急了。”又拉着我在他身侧坐下。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这时，却有贾婉仪福身道：“皇上，嫔妾带了甘露茶来，最是清凉败火的，皇上、娘娘虽担心庄嫔姐姐，可还要保重身子才好。”皇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贾婉仪有心了。”贾元春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倒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又急忙福了福身，亲去准备了茶点。

　　皇上到底也没留下等着，只让了淑妃在此等候，拉着我走了出去，忽又转身道：“贾婉仪未孕育过子嗣，很不必在此等候。”我虽知道他肯定是有了安排，心里却也不舒服。
　　皇上今晚却在长春宫留宿，与我一同去看了晫儿，才一起进了正殿。我着人取了新的亵衣、中衣，又好一番安排，只把他晾在一旁。他摸了摸鼻子，也知道我生了气，待宫人们合上殿门出去，他才想上前揽住我的腰，却没想到我一个闪身便进了内室，兀自摆弄着妆奁。
　　他也跟在我后头进来，笑道：“琬妹，生气了？”我不答话，只斜睨了他一眼，等着他解释。他拉了我的手道：“琬妹，你还不知道我的心？那些个女人怎地比得上你？”我冷笑一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过来冷笑道：“五郎，可是我平日里太忍让，让你把我当女人？你总说你的真心，却每次都要我帮助、忍让，我怎敢信？让你亲近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为了开枝散叶，不然，我东方不败，怎地会与那些个女人争抢？”
　　我不理会他的惊愕，又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贾元春，我不许你碰她。若是传出了什么话，你便也不要来见我了。我嫌脏！”说着松了手推开他，将要转身，却被他拽进了怀里。
　　我正要挣脱，却听他高兴道：“琬妹，你可发现你心里有我？”我冷笑一声道：“任凭是谁，同床共枕了三年，总也有些感情了！”他却看着我轻声道：“你心里有我，我很高兴！”我撇过脸去不说话，他见我如此也不生气，笑道：“琬妹，咱们的日子还长，我自会证明给你看的。”见我似乎消了火，又笑道：“琬妹，我的打算你也知道，总得让他们猖狂上两日，你也别操心你弟弟，明日我便把他放到四皇兄那，凭他是谁，总为难不了的。可别再生气了？”
　　他这一提，我的火气也上来了，如今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怒瞪了他一眼，道：“我生气着呢，你这段时间也别来了，我看着心烦！”也不等他说话，就将他推出了寝宫的大门。
　　他还装可怜，拍着门道：“梓潼，外头冷，快让我进去！我的衣裳还在里头呢！”侍立在门外的李德全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件明黄色的大衣裳从皇后娘娘的寝宫里飞出来，又呆呆地看着皇上软语求饶，擦了擦被六月的大日头晒出了汗的脑门儿，头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第二日，庄嫔好容易挣扎着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孙麽麽喜气洋洋地向太后告知此事，哪知太后却没有高兴的神色，只淡淡吩咐了赏赐便也没了消息。皇上也只是略看了看，赏赐了些东西便也没了下文，倒是转头去了贾婉仪的华音殿，让庄嫔将这贾婉仪彻底记恨上了。
　　我无心理会这些官司，吩咐了赏赐便给晫儿启蒙，很有一番趣味。
　　晚间，采织拿了常义的信给我，上面有这几个月的神教事务，又提了几句吴晟睿养伤离开的话。自晫儿出生以后，我的心思便全放在他身上了，看了消息，我心里再没起过波澜，随手就着烛火烧了。采织见我没什么吩咐，才犹豫了一下，说道：“教主，也不是属下多话，只是那荣国府也委实太咄咄逼人了些。”看了看我的脸色，才又开口道：“且神教如今也蒸蒸日上，对一个贾府还是绰绰有余的，教主哪需要如此委屈自己？”
　　我饮了口茶，才慢慢道：“如今本座在朝堂上无人，荣国府虽不济，但好歹也是四王八公，找本座麻烦的也得掂量掂量，若是做的太过，便会落人口实。皇上虽知晓本座的难处，但难保不会改变心思。”
　　采织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不若属下去通知左护法一声，让一些有灵气的进了朝堂？”我瞪了她一眼，道：“这么久了，你怎地还没些长进？你当皇上的暗卫是吃白饭的？皇上如今最忌讳的，便是宫妃的母族，若是真失了势，长春宫里的人能活几个？”
　　想到这，我也有些怅然，想到昨日他说的话更是一阵头疼。懒懒的倚在榻上，我又缓缓地开口：“朝堂之上，本座自有打算。你也跟下面的人说，只需监视荣国府就好，多余的事情不要干。贾老太太自己不要脸面，那本座就让她瞧瞧，只几句话的功夫，她们能捞着什么好处？她们不想着让本座好过，本座也只静静地看着她们蹦跶，到了算总账的日子，她们一个也跑不了！”
　　烛火有些暗了，倒让我看上去有些妖异，采织心里颤了颤，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刚想告退，却听我道：“去书房伺候笔墨。”
　　昨日他的话也让我警醒，原也是我想得太简单，真没想到这王爷真的一跃而上成了皇帝，如今只有一个明面儿上的日月神教已是不行了，还得再留退路，好一阵子，我才把信写好，用药水淋了，再用火漆封了口。想了想又道：“你给念云她们送个信儿，让人给夫人吹吹风，把那侄媳妇的事情说给贾元春。”采织应了，下去安排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