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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围场比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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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众人皆讶然,不知未央闹什么名堂,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以为这孩子八成是被皇上的本事吓晕了头!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未央兴致勃勃地啃完了苹果,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将苹果核放在了那个小太监的头顶上。
待小太监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立刻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未央的手,苦苦哀求,“大哥行…行行好,奴才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想想觉得不对劲儿,忙又转了话头,结结巴巴道:“咱…咱可开不起这等玩笑!”
未央将手抽出,拍拍他的肩头,然后眯起双眼嘿嘿一笑,轻声道:“对不住了!”
小太监欲哭无泪,双腿哆嗦的甚是厉害,苹果已经是极小的靶子,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核,这,这简直丧尽天良啊——
围观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暗暗为这小太监捏一把汗。
未央走回来,假意轻咳两声,偷偷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拉开弓,顿了顿,手一发力,长箭便猎猎向前而去,一瞬间穿过苹果核直达背后的箭靶,‘噔’的一声,钉在上面。有侍卫跑过去检查,喊道:中了红心!
小太监‘妈呀’一声,直了双眼瘫软在地上,围观众人皆喝起彩来。
李睿朗声笑道:“好箭法,再比!”
说完抬手一扬,立刻有侍卫提着装了一只兔子的铁笼过来,然后蹲下身打开笼门,那兔子试探两下,钻出笼子,撒腿就往前跑,转眼跑出老远,成了拳头大的一团黑点。
未央连忙搭箭于弓上,‘嗖’地发射出去,可惜晚了一步,皇上的箭已经先飞了出去,直取那只兔子。
众人盘算着此局已没了悬念,却听‘咔’的一声响,未央射出的那支箭竟追上了前面那支,并穿刺而过,生生将它劈做几瓣,然后仍张足着力,烈烈向前飞去。而皇上那支被劈开的箭则失去了力度,飘忽两下,荡悠悠落在了草丛里。
片刻之间,只见远处的兔子弹跳两下,便不再动弹。
“大胆!”一位侍卫‘唰’地抽出宝剑,指着未央骂了一句。围观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悄悄去打量李睿的脸色。
未央目光‘提溜’一转,忙‘噗通’跪在地上,大声道:“小人侥幸,求皇上恕罪!”
李睿脸上阴晴不定,他看了一眼持剑的侍卫,又看向未央,突然仰天哈哈一笑,朗声道:“好箭法!”
百官见李睿双眸含笑,频频点头,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便放下心来。他们之中多有被未央箭法所折服的,此时也齐声喝起彩来!
未央暗暗庆幸,李睿脸上的赞许并不像是装的,看来当今圣上还是颇有些胸怀的。
李睿腆着将军肚,踱到未央面前,扶她起身,然后双掌包住她的肩膀摇了摇,笑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未央被皇上按住肩膀,不由便有些别扭,也只能‘呵呵’陪着笑,装出一副万分荣幸,感激涕零的样子,然后说了句‘谢皇上称赞’,便又跪下磕头,不动声色地摆脱了李睿的桎梏。
公孙无极走上前来,笑意盈盈地看了未央一眼,又转向李睿躬身做礼。
皇上朗声笑道:“爱卿赢了!”
公孙无极亦笑道:“是臣侥幸!恕罪,恕罪!”
李睿捋着胡须‘呵呵’笑着,“爱卿何罪之有,朕今天特别高兴,朕的许诺可是做的数的,回去就让人拟旨,封你为忠王!”
公孙无极慌忙跪下来,诚惶诚恐地磕头,口中喊道:“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未央在人前出尽风头,大大地满足了虚荣心。回头见岑文甫阴沉着脸,闷不吭声地坐在椅子里,不由心里便发起慌来。刚才只顾着得意,竟忘了她自己的身份,万一女扮男装的事儿暴露,被皇上办个欺君之罪,后果将不堪设想。
情知做错了事,未央忐忑不安地回到岑文甫身边,低低地唤了一声,“大人!”
碍于旁人在场,岑文甫不好多说什么,只从鼻孔里‘嗯’了一声。这轻轻的一声,未央的心一瞬间便似跌进了冰冷的湖水里,悄悄颤了颤,不由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千遍万遍。
岑文甫赢了比赛,李睿果然兑现承若,封他做了忠王,赐良田千顷,封邑一千户。
未央本来因为赢了皇上而心怀忧虑,后来无意听到大臣们的一些议论,便放下心来。
“皇上这一千顷地,一千户封邑可不是白给的!”
“可不是,听说北边儿又出乱子了,皇上这是拿这些东西笼络公孙无极呢!”
“国舅知道吗?”
“他?这个老狐狸可是比谁都精!要不然也不会真的去赢皇上,反正这场比赛他是想赢得赢,不想赢也得赢!”
“唉,可不是!如今朝中能打仗的,只剩下他一人,皇上不得不倚重他,也不知是福是祸!”
回到府中,岑文甫再未提过围场那天的事儿。岑文甫不提,未央却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可是拖拖拉拉了许久,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岑文甫最近好像一直很忙的样子,她一天也难得见他一次,听阿贵说,他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回府了。
未央心里一阵心疼,也不知他这样日夜不停地在朝中处理公务,身子能不能受得住,况且这阵子春雨绵绵下个不停,他腿上的风湿也不知犯了没有。
岑文甫一日不回府,未央心里便七上八下,休息也休息不好,难道朝廷真就忙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连回个家的时间都没有了?未央放不下心,托阿贵去宫门里打听打听,阿贵答应着就要离开,她又追出去,塞给他一个脚炉,让他带去给岑文甫。
阿贵很快便折了回来,未央凑上来问他有没有见到岑文甫。阿贵说没见到人,只是托了门口的太监把脚炉送进去了。未央骂他不会办事,怎么要紧的事反倒没有问。
阿贵笑嘻嘻地回道:“怎么没问,我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听说西北边境那边出了乱子,朝廷正在处理呢,好像正在安排出兵的事儿!”
未央想起围场时那些官员的议论,心道:果然是要出兵了!
又过了两日,岑文甫终于回了府。未央看到他回来,心里却直呼倒霉,怎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会儿子回来了。
原来,浙江巡抚薛文远想给自己的大儿子在礼部里谋个差事,奈何结交岑文甫无果,因着前驸马是他的远方表兄,于是便转而走迂回路线,求到了昌平公主的头上,还送上了一对价值不菲的夜明珠,昌平公主喜滋滋地受了,还给薛文远打了包票,一定帮他在岑文甫面前说说好话。
未央怕惹事端,一直对昌平公主敬而远之,可是偏偏正好碰上了她的这桩交易。别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此事却万万不能坐视不管。岑文甫常常告诫府里众人,绝不能私下收受贿赂,否则就会因小失大,落下把柄在别人手中。
如今昌平公主收了人家的东西,岑文甫答应了还好,万一不答应,就真的落了口实在薛文远手中,到时候这薛文远一发难,岑文甫恐怕多少要受些牵连。
未央好言劝昌平公主将这夜明珠还给薛文远,昌平笑她多虑,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朝廷里哪个官员不收礼?”
未央道:“公主皇室贵胄,什么宝贝没有,何必在乎一颗夜明珠?公主如果真的喜欢,它日央求师兄买一颗便好,何必要薛文远的这颗?”
昌平被未央说的烦了,便一口呛道:“你真的以为本宫喜欢这对破珠子!”
“那是为了什么?”未央不解,难不成还是为了那种被人吹捧巴结的感觉?
昌平尖尖地翘起一排兰花指,将犀利的目光抛向未央,哼道:“本宫就是喜欢有人求着我,点头哈腰地奉承我!”
未央大跌眼睛,想不到昌平公主何等尊贵,竟然真就虚荣至此!
“不如先跟师兄商量一下!”
昌平一见未央提到岑文甫,便着恼起来,“本宫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难道还有做不了主的事儿?”
未央一看昌平公主搬出了当家主母的身份,只好闭了嘴不再说话。两个人闷闷地坐着,各怀心事,下人们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岑文甫在门外早听到了两人的争执,默默立了片刻,才进了屋。
昌平一下子冲上来,伏在他的肩上呜呜哽咽起来,岑文甫顿时僵在那里。
未央也愣了,昌平公主这招可真绝,她这么做,无非是要给她难堪,然后在岑文甫那里占领主动权。未央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在心底腹语道: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前些日子还在师兄面前装圣母,如今却干脆装不下去了。
昌平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岑文甫的肩头,哭道:“你要是真不喜欢我,早些将我休了了事,何必这样相看两厌,我还是不是这个家的主母?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敢数落我!”
未央见昌平故意避重就轻,无理取闹,心中着急,正要解释,却见岑文甫目光向她飘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我——”未央一副伶牙俐齿,此时突然说不出话来。
岑文甫的目光从未央身上移开,转而操着嘶哑的嗓音吩咐旁边的阿贵道:“告诉红姑,让她帮着林姑娘收拾包袱,待会儿派辆马车送姑娘上白云庵。”
未央一听,不知怎地,突然就从眼眶里滚落两行热泪来,她咬唇直视着岑文甫,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岑文甫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说道:“我会给轻尘师太修一封书信,托她好好照顾你,你在山上清修一段时日,磨磨性子。”
昌平示威似的看着未央,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得意之色。未央只觉得心口堵了一块大石,闷得难受极了。她强忍着泪,心底发寒,不是因为昌平脸上挑衅的笑意,而是因为岑文甫那般淡漠疏离的语气。
未央盯着岑文甫的双眼,想从里面读出点儿什么,她认识的师兄,从来不曾这样对过她!
感受到未央愤懑的目光,岑文甫却有意将视线转向别处,不去看她。
未央愣愣的,半响,抛下一句‘果然我是一个外人!’便转身跑了出去。
岑文甫默默听着未央抽泣着走远,然后冷冷地推开昌平公主,淡声说道:“夜明珠还回去!”
“大人!”
岑文甫面无表情道:“公主,下官不想再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