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集》顾浅希

9、游园惊梦（三）

　　地牢深处，锦彦被单独关在一处石室中，斗大的地方，密不透风，暗无天日，他像是被投入了无底深渊，只能苟延残喘，虽没受皮肉之苦，这一日却仿佛过了足有一年，再多关一些时日，只怕整个人都要疯掉。

　　或许他已经疯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南兮好像就在身前，盈盈目光如水，如泣如诉，一声声唤着“锦彦救我”，唤的他肝肠寸断。

　　可他如何救的了？

　　身陷图圈，死生难料，饶是想破了头皮，都没有一条生路。他如何护南兮周全？如何是沈绍的对手？

　　锦彦从未如此绝望。

　　他不甘心。

　　凭什么他的南兮可以被轻易夺走，他们要被人如此作践？

　　一整日滴水未进，又彻夜未眠，锦彦却丝毫未感疲乏，只觉得胸口处燃起一团火，快要将他烧尽了。

　　便在此时，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了他的胸口。

　　门被开启的瞬间，锦彦见到了久违的光亮。烛火笼罩处是沈绍面目可憎的脸，他扬了扬眉，语气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锦彦，你看起来委实不太好。”

　　若他没有记错，锦彦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昨日见时，还有一头乌亮黑发，此时两竟肉眼可见的多了几丝斑白，还有那双眼睛，不知怎的，竟蕴成了红色，晃眼望去，只觉得是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旁人见到他这副模样，只怕要吓得魂不附体沈绍到底不是寻常人，只是一声叹息：“这是何苦。”

　　锦彦抬头望他，没有开口，眼中的恨意几乎都要变成利刃穿透他。

　　那双血红的眼睛，后来沈绍经常可以梦到，当时只是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可笑，笑他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唯一可以称赞的地方，便是这份骨气，可尚若身家性命都受到威胁，这份骨气又能坚持多久？

　　沈绍神色一沉，不愿再浪费时间，径直问道：“可想通了？”

　　锦彦的声音像是被西北塞外的风绞碎一般，哑的不成样子：“士可杀，不可辱！”他凶狠的扑向沈绍，很快又被身上的锁链扯了回去。

　　曾经那样温润的读书人，被逼急了也不过是这幅模样。

　　沈绍觉得婉惜：“锦彦，你还这样年轻，寒窗苦读数载，方才有所建树，如今便要为了一个妇人舍弃性命？”

　　他靠近一些，用只有锦彦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若死了，你的祖父、双亲、兄长该有多么伤心，还有你那刚出世的小侄儿。”

　　锦彦倏地静大眼睛，死死町着他瞧：“你……你……”话未说完，便呕出一口血来，尽数喷到了沈绍身上。

　　熟识沈绍的人都知道他有洁疾，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此时哪里忍得了。他猛地伸手钳住锦彦，已是动了杀机。

　　便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认输，你放他走。”

　　沈绍顿了顿，才收了力道，回头望向南兮，可她的眼中只有锦彦。

　　记忆中的锦彦一直是清雅俊朗的模样，从未如此狼倒，此时双鬓斑白，嘴唇干裂，面如死灰，竟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落下泪来，想要摸摸他的脸，却被沈绍扯住手臂，再也靠近不得。

　　锦彦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只能绝望的看着南兮。千言万语，南兮都懂，却不忍再瞧，最后只道：“锦彦，好好活着。”

　　活着却是当下最难的事情了。

　　回去路上，沈绍牵了她的手。南兮的手小而软，只是太凉了些，沈绍握了许久，都没有捂热。

　　许是联想到什么，他心下觉得不快，稍一用力将她扯入怀中。

　　南兮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她淋了雨，身上本就没有热气，此时沈绍只觉得自己抱了块石头，又冷又硬，寞顽不灵。

　　心里那一点点欢喜也沉了下去，沈绍低头靠近，盯着她问：“为何认输？”

　　南兮扭头，避开他的气息，心底那些尖锐刺耳的话在喉咙过了一遭，又被吞了下去。

　　沈绍偏生不肯放过她，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你不信他肯为你舍命？还是终于发现，我比他好？”

　　南兮猛地抬头，灼灼目光，荧荧如火，带着愤和恨意，明明白白告诉沈绍，她瞧不上他。

　　“我要锦彦活着。”

　　她不认输，锦彦便是死路一条。

　　沈绍的如意算盘打的极好，若锦彦肯轻易就范，放弃南兮，从此之后他们心存芥蒂，便能一刀两断。若锦彦不肯，他还有的是其他手段，都不需要上刑，也能要了他的命。

　　彼时南兮天真的以为沈绍还有一丝良知，或许他们能够化险为夷，方才答应了那个赌注，此时才想明白，沈绍这般恶劣，又心思缜密，既然选择动手，哪里会半途而废，不过是换个花样折磨他们。

　　沈绍在那愤怒的目光注视下居然微微亢奋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活着，他便能活。”

　　他靠的极近，几乎就要吻到她，陌生的气息令人寒毛直立，南兮想躲，沈绍已经后退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扯进了来时的那处院落。

　　沈绍并没有什么耐心，况且南比他想象中还要刚烈的多，等她回心转意，不知要耗去多少年月，可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享受当下的胜利。

　　天旋地转，沈绍已经欺身而至，伸手解她衣裳。南兮紧紧闭着眼睛，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沈绍却在她耳边轻笑：“南兮南兮，奈何兮？”

　　她终于有了回应，气得浑身发抖，小小的手握成拳，看神色几乎就要哭了，可她不肯服软，提一口气，整个人又平静下来。

　　沈绍觉得有趣：“我的南兮脾气真不小。”他的手很热，慢条斯理的在她身上游走，像只巡视自己领地的虎，因为知道她挣脱不了，所以并不显得着急。

　　这便是生不如死了。

　　她想起成亲那日，全然不是此般心情，即便紧张到手足无措，心中也带着欢喜，何况锦彦那样耐心，小心翼翼将她视若珍宝，因而痛楚也不是那么难熬。

　　可沈绍进来的时候真疼啊，南兮感觉自己被撕裂了，眼角落下泪来，却死撑着一声不，沈绍进去之后只停留了一瞬，便再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攻势犹如狂风暴雨，她便是那风雨中的一只幼蛾，被命运玩弄的一息。

　　这个夜晚太过难熬，因而显得格外漫长，沈绍食髓知味，不知疲倦的按着她摆弄，刚开始南兮还只觉得那一处痛，后来连肚子都开始疼了起来，她终于肯发出声音：“停下来。”

　　看她的神色，已是忍耐到了极点，沈绍便当真不再动弹，抱着她翻了个身，伸手轻抚她的背：“怎生这样受不住？”

　　她面色煞白，卧在他的胸口，又开始不言不语。

　　沈绍还在里面，狠狠顶了她一下，南兮吃痛，就听他说：“南兮，你不是哑巴。我有很多法子可以收拾你，只是现在舍不得，可等我舍得了，这府里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你，你不会想知道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

　　他捧起南兮的脸，强迫她正视自己：“而现在，只有我能欺负你。”他眼角还有尚未褪去的情yu，神色却已经冷了下来。

　　南兮打了个寒战，她从未吃过苦，却也听说过那些大院子里的航脏事，只是听闻都觉得孩人，若是施加到自己身上……

　　她眼中都是惊惧之色，在沈绍迫人的注视下终于低了头：“我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

　　即便是这般微弱的妥协，沈绍也已心满意足。
　　他抽出身来，拿了帕子替她清理，而后将她抱入怀中：“睡吧。”

　　他失眠多日，惦记着南兮，仔细筹谋这一日，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黑暗之中，南兮死死捂住嘴巴，几乎要将银牙咬碎，才将胃中的翻腾逼退，她伸手环住自己的腰腹，绝望之中又生出些勇气，她还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