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集》顾浅希

2、笼中之鸟（二）

　　子苏吃力的扭头，看向被扔在地上的戒指，明明触手可及的安稳人生，就这样被肆意破坏，她不甘心：“子安，回头是岸。”

　　他发出恐怖的嗤笑：“姐姐，我不想回头。”那疯狂的爱意持续数年，他已经拼尽全力压抑克制，只希望能继续待在她身边，可他亲爱的姐姐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允许。

　　那就让这世界彻底失控。

　　子安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我还没有吻过姐姐。”

　　他低下头，虔诚地含住她惨白的唇。

　　这个瞬间他不知梦到过多少回，他以为姐姐的唇会是甜的，没想到会这样苦。

　　子苏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杏仁状的眼睛绝望的浮现出一层水光，可她固执的不肯落泪，因而看上去更加可怜。

　　子安呼吸一窒，稍稍退缩了，他向来看不得她哭的。

　　“姐姐，对不起。”他无助的抱住子苏，“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我没有退路了。”

　　若是放任不管，很快她就会嫁给尤叙，成为妻子，成为母亲，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将被别人夺走，离他越来越远。

　　而不择手段的将她困住，姐姐以后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可以支配姐姐的一切。

　　只是想想，子安都要热血沸腾，可他忘了，自己最怕她难过，这难过还是他亲手带来的。

　　他怕子苏永远不会原谅他。

　　“姐姐，怎么办？”他无措的像个孩子，几乎要落下泪来，“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求你。”

　　可事到如今，他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

　　见子苏无动于衷，他的愧疚很快消磨，寒了脸色：“姐姐，你想一辈子不理我吗？”他面无表情的问着，而后笑了，“我会疯掉的。”

　　然后毁了你。

　　她终于开口，说的却是从前：“十年前，爸爸妈妈去世那天，你说你会永远保护我，子安，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听她提起从前，子安果然没有方才阴沉，他多想回到小时候，姐姐只有他，他也只有姐姐，可那样幸福的时光转瞬即逝，太短太短。

　　子安感到绝望：“姐姐，我爱你，很爱你，也只爱你。我不懂为什么这样的感情不被允许，我多想你能把我当成一个男人看待，姐姐，我多恨你是我的姐姐……”

　　压抑多年的情感倾泻而出，他终于不用再独自背负这无法见光的秘密，事已至此，也只能放手一搏。

　　他双目通红，微微颤抖着捧住她的脸，企图蛊惑她心甘情愿：“姐姐，我永远无法放手，只要你愿意爱我，我们就都不会痛苦了。”

　　这真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谁都可以爱她，偏偏他不可以。

　　子苏的眼眶一点点变红，终于还是落下泪来，哭的他心都疼了。

　　“姐姐……”他慌忙为她擦拭眼泪。

　　子苏闭上眼睛，手指无力的攥紧：“子安，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他荒芜的心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明亮而又温暖，仅仅是这样的答复，已经叫他欢欣鼓舞。

　　他高兴地不能自已，俯身吻了她的脸颊：“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姐姐要努力爱我啊。”

　　他将她被扯到腰际的衣服拉好，这才发现她身上出了许多冷汗：“姐姐要不要去洗个澡？”

　　她此时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子安，我太累了，只想睡一觉。”

　　他敏感的察觉到什么，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瞧：“姐姐是因为我而感到辛苦吗？”

　　子苏不敢想象如果答案不和他心意又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视线：“你知道的，我今天起的太早……”

　　话音刚落子苏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果然子安听了面色一沉：“是啊，为了今天的订婚宴，姐姐忙了许多天。”

　　想起订婚宴上发生的一切，他恨不得杀了尤叙，神色又变得阴晴不定。

　　子苏从来没想过弟弟会变得这样可怕，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如今却要处处小心，生怕他继续发疯。

　　她无计可施，只能服软，哀求的看向他：“子安，我真的只是累了。”

　　他情绪稍稍缓和：“姐姐，对不起，我不该逼得这么紧，你早点休息。”

　　子安终于离开。

　　她浑身发凉，在恐惧中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快睡去，等一觉醒来，发现是大梦一场，就好了，就好了。

　　再次醒来，子安赤裸上身，将她抱在怀中，睡得正香。

　　子苏被他的气息包裹，感到一阵颤栗，立即想要脱离他的怀抱，甫一行动他便醒了，又将她牢牢抱住，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打着招呼：“姐姐，早安。”

　　原来噩梦仍在继续。

　　她阖上眼睛，并不想看到他：“早。”

　　子安微笑着摸摸她的脸：“姐姐饿了吧？我去准备早餐。”

　　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关门。

　　待脚步声消失，子苏瞬间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赤脚下床，走到门边。

　　那是她逃生的唯一出路，子苏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就在她即将行动之时，拐角处一道细长的人影暴露了子安的行踪，原来他就躲在暗处，只为确认他亲爱的姐姐会不会逃。

　　子苏被吓出一身冷汗，后退时扭到了脚，剧烈的疼痛令她险些发出声音，她拼命隐忍，默不作声的回到床上，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子安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子苏逃离那个房间，原来姐姐没有那样迫切的想要离开他。

　　他心满意足的走到第二道密码门前，解锁后去了厨房。

　　半小时后，他端了早餐回来：“姐姐，吃饭吧。”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我陪姐姐一起。”

　　床侧微微下沉，他又贴了过来，将她抱住。久远的记忆袭来，小时候他们也曾这样亲密无间，可他把一切都毁了。

　　子苏再也忍耐不了，终于开口：“子安，我想洗漱。”

　　子安带她去了卧室自带的洗手间，同卧室一样，所有房间都没有窗户。

　　她连囚犯都不如。

　　子安在一旁看着她刷牙、洗脸，扎起头发，露出漂亮的脖子和锁骨。他喜欢姐姐的脖子，白皙、修长，天鹅一样。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子苏笑笑：“我们回去吧。”

　　这是被囚禁后，姐姐第一次笑。

　　突然就被抱住。

　　“姐姐，只要你肯呆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对我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她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再叫我姐姐。

　　她听到那两个字就感到恶心。

　　“叫我的名字。”

　　他看不到她此时的神情，只觉得高兴：“子苏。”

　　原来并不是遥不可及，只要他努力、再努力，总有一天，姐姐也会爱他是不是？

　　子苏吃光了他准备的早餐，漫不经心的问道：“子安，这是哪儿？”

　　他如实相告：“爸妈在城郊留下的那块地，我找人建了这座房子。”

　　子苏大概知道那块地的位置，远离市区，人烟罕至，就算侥幸离开，也很难立即得到救援。

　　可总归要试一试。

　　子苏突然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子安，你知道我一向怕黑，能不能帮我换个房间？”

　　她的手凉的吓人。

　　子安被她冰的一颤，连忙握住她的手：“姐姐很冷吗？”

　　又叫姐姐了。

　　子苏横他一眼。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子苏。”

　　“子苏。”

　　“子苏。”

　　他一声声的叫着，像是要刻到心里。

　　斩断血缘的第一步，是她不再成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