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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九章 赌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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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影剑?”寇公公的手抚摸过那柄狭长的剑鞘,温柔地如抚摸情人的手,“十五年了,没想到又见这把剑。”
朱永宁道,“听闻师傅曾与轩辕山主一战?”
寇公公道,“当年我与他战于巫峡,那一战是我败了,便是败在这把剑下。如今使这柄剑的小子是叫言临素?”
朱永宁答道,“不错。”
寇公公上下打量了他,“他传了你千日醉的功法?”
朱永宁目光微动,道,“我确实得了千日醉的功法。”
“让我给你把把脉。”
习武之人脉门何等重要,朱永宁伸出手去,寇公公伸手摸了他的脉门,道,“我门下的武功心法,唤作融阳,走的是阴寒一脉,若练久了,总有些不妥,能得到轩辕山的千日醉,假以时日自然有大成。永宁既然有此机缘,为师也替你欢喜。”
朱永宁笑道,“若师傅需要徒儿将言临素传我的口诀默出来。”
寇公公笑了,“永宁果然是个好孩子。”
朱永宁冷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主动提出来又如何,连命门都握在别人手里。
寇公公自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破绽,放了手摇头道,“不必了,我已净了身,自然能免去这阴阳失和之症。听说你将殷扬给伤了?”
朱永宁脸上露出悲愤之色,“他欺人太甚。”
寇公公眯了眯眼,“既然如此,这一次殿主之争是你赢了,十殿之中第九殿平等王之位就归你。但至于殷扬,他曾任捕快,熟悉京中事物,我身边正少个得力的,我会带他回宫。”
朱永宁道,“师傅,这殷扬只怕是恨极了徒儿。”
寇公公轻笑道,“有为师在,自然不许他公报私仇。”
朱永宁暗暗一叹,只怕从此添一劲敌,但他与殷扬不对付已不是一日两日,就算没有这一遭,他赢了殿主之位,殷扬也不会轻易安分。
他心知自己得了千日醉的心法,这心法偏又是这太监练不了的,引起了此人的忌惮。寇公公将殷扬带回宫,只怕要传他那只有太监才练得好的武功,今后也算是为他朱永宁立了一个劲敌。
他腹中敞亮,也不再多言。
寇公公问,“那言临素现在何处?”
朱永宁道,“我不愿太过得罪轩辕山,来之前放他离开了。师傅寻他有事?”
“皇上颁了道圣旨与他,我是来宣旨的。”寇公公指了指案上,朱永宁见那卷黄绫以火漆封口,这是当面才能开启的密旨。
朱永宁奇怪道,“言临素是山野之人,皇上为何对他颁旨?”
“这皇上昏庸了近十年,这半年来用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书生唤作赵甫的,要做中兴之主,偏你那父王和赵甫颇为投缘,帮着出谋划策。上个月赵甫上了一道奏表,倡议搞什么中兴十策,其中一条便是官员舞弊之风日盛,要重建督察院。”
朱永宁道,“当年大内首辅袁清年通敌,督察院院首言修俞与他同流合污,一并问斩,这督察院也废置多年。等等,这言修俞?”
“不错,言临素便是言修俞之子,轩辕山山主与言修俞莫逆相交,赶来之时,却已是不及刀下救人。”
“重开督察院,此刻轩辕山派言临素出山,皇上又下旨给他,莫非要重审当年之案,而命言临素为这督察院之主?”
寇公公道,“皇上这道圣旨确实是命言临素执掌督察院,却又在圣旨中说明不得重翻当年袁清年旧案。说来也有趣,这言临素任督察院之主是你父王力荐的。”
朱永宁微露了苦笑,“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肯帮我。”
言临素数次帮他,他曾经以为得那男子另眼相看,如今说来不过是因为他是成王之子。
“什么?”
朱永宁道,“轩辕山避世而居,言临素负父亲冤仇而来,又岂是皇上一道旨不许查,便不查的?”
寇公公道,“不错,因此我特意来送这道旨,就是为了这一出好戏。宫中水深得很,言临素若真下手查了此案,把当年的事都翻出来,这赵甫,这成王只怕都会十分麻烦,我们不妨帮上这言家小子一把,将火上这壶水烧得更滚一些。”
秋天的几场雨过后,树叶已是随雨飘落,等言临素到了大宁都城之外,槐树已是剩了光秃秃的枝桠直刺蓝天。
“借过,借过。”言临素骑着一匹瘦马,见一位猪肉贩子挑着一挑刚洗净剥光的猪,向着城门而来。
城门之前积了水洼,水洼上用木板铺了层,供人通行。
言临素勒马后退了一步,见那猪肉贩子脚上点尘不惊,挑着担子就这么从木板上踏过去。
言临素目中露了笑意,京师之地果然藏龙卧虎。
一辆马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车帘起处,露出朱永宁那张脸,小王爷在车内招了招手。“言兄,借一步说话。”
言临素沉吟片刻,打马走近那辆车。朱永宁见他不上车倒也是一笑,就这么隔着车帘道,“听我的小丫头说,言兄那日离了县衙,便与她分别。言兄脚程倒快,这一路我都不曾赶上,还好在这里遇上。言兄可知,这皇上已经颁了旨给你。”
言临素在下山之前自然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但据轩辕山主的估计,这皇上的决心并不容易下,得废上一番扯皮之事,却不想这圣旨下得如此之快。
此刻听朱永宁说起,倒也是一惊,“如此快?”
朱永宁笑道,“宫里的寇公公负责传旨,跑了趟江州,结果扑了个空,这不又和本王同车回来。”
言临素见车帘起处,露出一张双鬓微雪,却保养得很好的脸。
寇公公向言临素一拱手道,“杂家见过言大人,不知言大人想在哪里接旨?这去成王府上如何?”
言临素道,“不,可否劳烦公公移步清云街的督察院。”
寇公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那督察院已经荒废了许久。”
言临素笑道,“当年督察院是因圣旨而封锁,如今奉旨重开,领旨谢恩自然也应该在那里,小王爷你说呢?”
朱永宁道,“言兄所言甚是。”
言临素与他对视,眸光不避不让。
朱永宁觉得这人眼中的傲然之色看上去还颇有那么点滋味,唇边微微露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