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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毀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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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不能验啊!”娥姁一路从门外冲了进来,扑通一声牢牢跪在了地上,双眼噙满泪水,“老爷,三夫人临死的时候,老爷明明答应了三夫人会让三小姐平安地长大直至出嫁吗?三夫人与老爷有十数年的情谊,三小姐也是老爷看着长大的。如此为之,三小姐的名声何在?三夫人在黄泉下也不会瞑目呀!”
我望着娥姁,不论是昨夜被亲哥凌辱也好,还是如今被亲人怀疑至于滴血验亲的地步也好,我不曾哭,但,看到娥姁冒着危险为我出头,亲人尚且能作出如此冷酷的事情,而一个被他们视为卑贱的下人竟如此有情有义。一种酸涩涌上鼻尖,我眼中充满了泪水。
“验吧。”宓知信丝毫不为所动。大夫人随即拍了下手,一旁的下人端着一碗水和一跟银针郑重地走了过来。
娥姁咬紧牙关,一个怒视地瞪过宓知信,瞪过大夫人,“老爷若这么做,三夫人死也不会瞑目!”
说罢,娥姁像疯了一样,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拿着水和针的两人,牢牢地护在我面前。
“你一个下人好大的胆子!”大夫人怒指着坏好事的娥姁,大声呵斥。
“三夫人为何而死,老爷难道不记得了吗?老爷这些年不见子沛,不就是对三夫人心怀愧疚!为何老爷还要做这种让三夫人死不瞑目的事情!”
“给我让开,验!”宓知信好像被戳中痛处,手一把怒扫过桌子,“哐当”茶杯摔落到地上,成为碎片。
娥姁仍在我面前僵持着,紧接着下一刻,我看到了所有人惊愕的表情,唏嘘声,还有,娥姁倔强地倒下的身影。
鲜血顺着她的心口上的紧握的利刃汩汩地流出,染红了她平日里穿着的粗布衣服,她眼睛仍然怒瞪着宓知信,目眦尽裂。
我不知道从哪听到的尖叫声,好像是我的身后,又好像是我的胸腔中。我冲上前去,抱起摊在地上的娥姁,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不,不,不要死。娥姁,你不能这么死,你还这么年轻,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啊。”娥姁的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我捧着她的脸,对视着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到哪怕是一点平日的光彩。泪水滴落到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衣领。
“我们不是亲人吗?为什么要相逼成这样!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朝着他们歇斯底里地喊着,大把的泪水流到我的嘴里,苦涩异常。
宓知信站了起来,双手背后,愣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后来只是默然地转身离开了。
“留三小姐一命吧。”他最后留下了这句话。
娥姁的死,终于换来了这样不了了之的结果,就算不是亲生,十几年的感情,对这些人来说竟一文不值。周围渐渐的安静的下来,直到静谧得没有任何人声。我紧抱着娥姁的躯体,她的腿开始了痉挛,她的温度开始散失。
我的头发猛地被揪住,那力道往后一拉,我的脸不得抬起,看到了大夫人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那贱人就是因为她的长相让人神魂颠倒。还有你,竟然妖媚到引诱了我的儿子!”大夫人刚刚一直就是一副端庄模样,现在竟是一脸的憎恨,她恶狠狠地咬着牙,恨不得把我捏碎一般。
“那是你儿子乱了纲纪!”我回瞪着她,放下娥姁,一把挡开她扯住我头发的手,还未伸手,便被身后一人牢牢抓住,反铐在背后,那人一脚把我踹到了地上,踩住我的双腿。
“你这是敢违逆爹的意愿!”
“你倒会挺能说。”她捏住我的下巴,指甲嵌入我的皮肤,眯起眼睛,那上挑的眼睛更加的邪恶,“我自然会留你一命,就让你这么死了,我倒是不甘心。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你这样的身子,嫁给他人,不知会有如何的好日子。”
“你们这一群良心狗肺的恶人!你们难道不怕报应吗!”
如此地步,保护我的人,被迫害地失去了性命,我的性命,我的婚嫁,我的幸福全然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我无能无力,只能等待着命运降临。我被困住了双手,双脚,虽然我知道这种破骂是懦弱者的表现,但是,我除了这中柔弱无用的招数,还能做什么呢?
“这张脸,这个声音,要是不再了,你和那贱人还能这么幸运吗?”她无视了我的抓狂,仿佛我越失常,她越是高兴地看戏一样。她只是满意地端详着我的脸,然后,从身上掏出一瓶药水,缓缓地顺着她满意的方向倒在我的脸上。
药水刚触碰到皮肤,皮肤随即像燃烧了起来,肌肤在往里面萎缩或是垂落下来。
“啊”我不住地尖叫,那种痛感在蔓延,在体内盘旋。
她又随即猛然往我嘴中塞下一颗药丸,药丸在我的喉咙中散开,尖叫声变得异样起来。
身后的人终于放下了我,我双手捂住脸,想擦去那些药水,手掌接触到脸,也和着脸一起有着燃烧的痛感。
“哈哈哈”大夫人酣畅淋漓笑着,而我痛的倒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痉挛地蜷缩着。
“好啦,我戏也看够了,王婆,扶我回房吧。”
屋里最后的人声也消逝不见,皮肤炙烤着我挣不开眼睛,虽然我知道现在是白天,却跟夜里一样的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的嗓子发出的尖叫声越来越奇怪,竟然沙哑得像野兽的哭号。我双手抓着头,头发一下子变得枯草一般,为何,为何我要忍受如此的遭遇。为何,那些人要相逼成这样!
心中的愤恨随着痛意的蔓延在我的心中扎根,它们溢满,爆发,把我推向意识不明的深渊。
迟早,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我再无力发出声音,只能在心中大喊着,穿肠彻骨。
渐渐地,我感受不到了身上的痛苦,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灵魂像是和身体隔着一团棉花,软软的,也飘飘忽忽的。我这是要死去了吗?
仿佛有个人把我横抱在怀里,我的身体轻的像飘在他的手上。
“对不起。”
他喃喃的声音像远隔着万里的山,飘飘然然没有着落,我也捕捉的费力。
“你会很辛苦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阮诩,那天的月夜,古屋,灯火十里绵延,那天他说的“等我,我必以无比的荣光迎你”。
还有那个女声隐隐传来“饮鸩止渴,可好?”
饮鸩止渴?所有的事情,自我认识阮诩之后开始,不可收拾地展开,世界坍塌得不予余力,他,便是我注定的命宿吧。
以前的失恋算什么?我从那天说了“饮鸩止渴,也好”后,便自然喝下了那毒酒,我失去了身体,失去了容貌,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自由,最后,我想我肯定会失去他的吧。
这个毒酒,到底是谁让我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