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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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她向后退了几步，示意让他离开。
“上来吧。在我面前还装什么矜持啊。”他说道。
不上，既然已经分手，那她已无福消受他的馈赠。该淋得雨还得淋。
“你快点上来吧，这里不能停车。”张正钰开始着急，他四处观望提防交警。
但交警还是来了，“诶！那里不能停车！快走！”交警一路小跑而来，范自羚怕摊上事儿，无奈钻进了张正钰的车。
她浑身湿透了，雨水沿发梢滴下，衬衫被浸透，粘贴着皮肤，将内yi线条展露无遗。
她旋紧一撮头发，拧出其中的水，直接不客气地淋在了张正钰的车上。张正钰拿出一块毛巾，本想搭在她的头上，但却犹豫了，怕这个动作会侵犯到她。他的手在她头上停留片刻，还是决定将毛巾盖了下去。她很自然地接过毛巾擦拭头发，并不在意。他松了一口气。
“你这样会感冒的，还是把衣服脱了吧。”张正钰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脸不红心不跳。
范自羚毫不犹豫地解开衬衣扣子脱下，冰冷又不透气穿着实在难受。张正钰又不是没看过，而且里面还穿了打底，无需避讳。
张正钰车开地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斜向范自羚，只觉喉咙略略干痒，咽了口唾沫。她湿濡的头发黏额前，他顺手过去帮她撩，她头一歪躲开了，并自己把头发整理好。他只得失落地收回手，她在抗拒他。
“你住哪？”他问道。
“百乐公寓。”
之后鸦雀无声，雨刷在水花淋林的车窗上画着半圆，路灯的橘色光影此起彼伏，他们都目视前方，绵长的寂静让气氛变得昏懒。
范自羚一路上都在发呆，发呆间隙她还偷偷瞄了他两眼。并无别的意图，只是五年没见，又对他产生了好奇，他是否变了。
他的眼睛还是老样子，并不顶大，眼尾微微有些下垂，睫毛浓密纤长，却不卷翘。她以前一直觉得他长得像年轻时的柏原崇。学生时期的他，戴着眼镜，头发不曾烫染，书生气多，戏子味少。现在他虽然外貌没多大变化，但气质早已与以往不同，青涩褪去，成熟未显。
声音呢？他的声音变了吗？音色似乎还是老样子，但说话的腔调更沉稳，也更有底气了。还有，
身子也更加结实了，以前一副肾亏的样子，现在连人鱼线都有了。
那他这几年生活怎么样？还是会把袜子堆一星期再洗吗？还有......范自羚再也不敢想下去了，越想越多，越想越离谱。
“到了。”——张正钰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场。范自羚穿好衣服，打开车门就走了，连句道谢都没有。
她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伸了进来。张正钰硬生生挤进电梯，尴尬地冲她一笑。她没有理会他，但她心里清楚，老司机要开始飙车了。
张正钰一路尾随她到家门口，她开门进屋就直接把门关上，门外的张正钰脚一伸堵在门缝里，让范自羚们都关不了。
“如果不犯法的话，我很想直接夹断你的腿。”她说道。
“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他央求道。
呵呵，老司机。“我家茶贵的很，我不想请你喝。”她说。
“那你饿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不饿。”
“你中午只吃那么一点东西，肯定饿了。”
“就算饿我也不会和你去吃饭。”
“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和你利益相关。”
范自羚稍作迟疑，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也只有事业方面，这个贱人，又要以此来威胁她了。
张正钰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来，我就不告诉你。”
“这么多年演技没见长，犯贱到犯出了新高度。”说完，她敞开门，进到卧室换衣服。
她家是简约和风的装修，张正钰坐在沙发上，被四周环境吸引，原来她住的地方是这样。微微泛
着茶色的棉麻窗帘，似是森林深处走出来的麋鹿插画，充斥着工业时代气息的铁艺书架。墙上靠着许多幅油画，大大小小的笔触在画布上堆叠出厚厚的颜料，他走至画旁，一副一副翻看着，轻抚着，触感冰冷而厚实。这些画，应该都出自她妈妈之手，她说过她妈妈是个画家，落魄画家。其中有一幅临摹的是梵高的玫瑰花，她妈妈确实喜欢画花，唯一一副肖像画是她妈妈的自画像，右下角有一串字体疯狂而扭曲的英文，甚是违和。到底是多重要的话，宁愿破坏画的美感也要写上？他歪着脖子仔仔细细看，大概写得是——Mrs. Dalloway said she would buy the flowers herself.
卧室门开了，范自羚穿着卫衣和牛仔裤走出来。“快走吧。”她不希望张正钰看她妈妈的画，因为有太多忧伤过往，不堪回首。
由于夜深，餐厅人几乎没有客人，上夜班的几个服务员根本就没认出张正钰。他点了两份奶油蘑菇汤，她以前最爱这道菜。她连忙对服务员说:“蘑菇汤只要一份，给他，再来份金枪鱼沙拉，
分开结账。谢谢。”转而又对张正钰说：“我已经不喜欢喝奶油蘑菇汤了。”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喝吗？”他说道。
“我以前还很喜欢你呢。”是的，只是以前，无论以前爱得多么要死要活，都已成过眼云烟，她对张正钰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人嘛，总归是要向前看的。”这部戏拍完，他们就会分开，无论曾经多么相爱，彼此间的距离都会越来越遥远，因为心已不再一起，同床依旧异梦。人生是孤旅，所有陪伴都是短暂的。人无法拥有除自己自己以外的东西，任何人的事都将与你无关，所以，忠于自己，你唯一可以拥有的——只有自己。
他心底颇凉，哑然失语，如今能相安无事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也实属不易了。
“让你演这种雷剧，真是屈才了啊”再不转移话题，他怕是会愈加难堪了。
“确实，还是你比较适合演这种剧。”她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不想和你吵。”他握紧手中刀叉。她总是不留余地地一句话把人堵死，根本聊不下去，这也是他们当初分手的原因之一。
“那你叫我来干嘛？”她淡漠地眼神看着他。
“你非得这样吗？”
“你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吗，快说吧，说完我要走了。”
“可你饭还没吃完。”
她放下叉子，镇定说道：“不吃了。你快说，再磨叽我可要掀桌子了。”
张正钰所言之事，不过就是想搭个桥做个引，将她引荐给张小强导演。他最近接了一部张小强导演的电影，正缺女主。张小强说了，国内大多小花旦除了样貌好，演起戏来不是神经病就是万年面瘫，必须得找个演技好的。
范自羚想想觉着不错，张小强虽然不比那位拿了奥斯卡的导演，但在国内也算数一数二，而且这部电影还打算角逐金叶子奖，于她而言，再称心不过了。
她答应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已不再年轻，机会难得，没必要意气用事。
没想到她这个全班演技最好，一毕业就有戏接的老师最看好的人，而今却要这个对表演没有信念毕业半年一部戏都接不到只喜欢打游戏的人来施舍一个角色。风水轮流转，笑得太早注定以后要哭着往前爬。
回想当年，毕业前夕，有个知名导演到她们学校挑人，老师一共推荐了两个女生，她是其中一个。她凭借精湛的演技成功挤下另一个女生，如愿以偿接下了这部戏，虽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至少丰厚的片酬让她的生活更宽裕了。但也是这部戏，成为了她和张正钰分道扬镳的伊始。
“我这么做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被埋没。”他说道。论女人，张正钰这辈子除了他妈，就只服范自羚。无论靠得有多近，她都是个难以解读的女人。和她相处就如同看电影，有的商业电影看几遍就会厌烦，而她，恰似一部经典艺术片，无论几遍，都看不透，看不厌。
范自羚惶恐，她究竟何德何能，竟碰上如此惜才的前任。
回到家中，范自羚无力地倚靠在门上，脊背紧贴发凉的防盗门，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曾经年轻时，青春正好，总有谈不尽的理想说不尽的人生。那时没人在乎生命会止于何时。或许
范自羚想到了，但那也只是大学毕业之后的后话了。
刚进大学时，她确实稚嫩得很，年轻气盛，什么话都敢说，谁都敢反驳。
她靠窗坐着，松松垮垮，用书本挡着头顶那方刺眼的斜阳。忽而，她嘴角微扬，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屑，睥睨那位正在附庸风雅舞词弄札的同学。
那人便是张正钰。
“我觉得这部电影是想告诉我们，要敢于直面人生的苦难，像弗里达一样，面对挫折要有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张正钰穿着素净，细软的黑发搭在额前。果真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
老师刚刚放了一部电影，叫《弗里达》，让同学们发表一下观后感。
张正钰的回答，让老师面露难色：“额，有点这个意思，但是——这种回答有些死板。”
范自羚嘴中轻哼一声，举手，站起。
“我看完的感觉是——忠于自我，不论命运如何，拥抱自由，让生命热烈，如同燃烧的焰火。与
其说弗里达是个不屈不挠的人，不如说她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刚才那位同学的回答太模式化了，这又不是中学语文课。”这才刚开学，她便和新同学杠上了。
老师拍手叫绝：“对！这就是我想告诉同学们的：尽情挥洒生命，绽放自我。”
张正钰坐在位置上吃憋气，心有不甘，狠狠瞥了眼那位拆他台的同学：
“哼，卖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