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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上部 寂静多年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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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一分一秒艰难消逝,乔克尔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从立柜里听出去,竟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仿佛已经不再有人了一般。但寒影知道这绝不可能,从方才仆人出去后,再没有开门关门声来看,乔克尔怎么可能会出去呢?
大概是在看文件吧!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外面传来“乓乓”地沉闷而震天的敲桌子声,寒影本来是摒住呼吸静待事情发展,猛然被这巨大声响给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墙壁缩了缩--即使明知道已缩无可缩。
“他妈的这个东方残废,混到哪里去了?不是说过让他今天多顾着些祖宅里大大小小的事吗?又把我的话当空气吗?” 乔克尔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接着,就听到话筒被拿起来,过了几秒,传来乔克尔的询问:“劳登,博南诺家族有什么动静吗?看到谢先生没有?”
那边大概在汇报,在沉寂一会儿后,乔克尔的声音仿佛更不满意了:“没有?那好吧,你继续盯着点。”
没多久,乔克尔的询问再度响起:“莱摩西,吉尔维斯家族那儿有什么动静吗?谢先生是否来过?”
五秒不到,乔克尔就不耐烦地打断那边的汇报:“谢先生不在吗?那好,其它事以后再谈,你盯着点。”说完,重重地挂下话筒。
清亮的皮鞋声慢慢踱起来,似乎走到窗户边。沉默半晌,玻璃被“哐啷哐啷”敲得震颤不止。乔克尔嗓门有些大起来:“这个人为什么总不能让人放心呢?他妈的从他来家族后,我就不曾少操过一份心!”
话音才落,皮鞋声就从窗边“奔跑”过来,席卷到门边的衣架,一阵衣架脚东倒西歪在地板上摩擦过去的声音后,门便打了开来,匆匆的脚步迥异平日,很快消失于耳朵所能听到的范围。
于是,书房重新安静下来。大约十五分钟后,立柜的门轻轻打开,寒影走了出来,浑身衣服如同刚被捞上来一般。嘴唇惨白,双眼迷惘,脸色有着不正常的嫣红。
乔克尔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关切自己?如果他真对我一星半点的怜惜,又何必如此□□我、欺骗我、将我的自尊踏于脚下?
寒影不懂。
只能怔怔地望着青铜色的房门静立于此,见证无数残忍和无奈。
后来,寒影揪了个空,趁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从二楼潜下来,溜回自己在祖宅后面的宿舍,胡乱找了几块干面包充饥。一小时以后,寒影这才将手机打开。
结果,电源才开了不到一分钟,铃声便响了起来。寒影一看屏幕,心中动了下,脑中再过了边说辞后,才接起电话:“喂,您好。”
“你妈的给我混到哪里去了?” 乔克尔愤怒的声音从手机中清晰地传过来,嗓门大得惊人,“我在外面你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半天,都见不到你他妈的一根狗毛。快说,现在在哪里?”
“我在宿舍。”
寒影才吐出这四个字,乔克尔就丢下一句“等我”,立刻挂了电话。
有些发楞地回味方才乔克尔所说的话,寒影几乎不敢相信:他何必对自己这样尽心?既然不过是个东方残废,他还想证明什么呢?
寒影苦笑,感到荒谬。坐在床边,瞧着墙上的钟,看它秒针一点点移动。
在移动了二十圈后,门被狂暴地敲起来。寒影平静地站起来,瘸着腿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个紧紧的拥抱就环住了寒影,他的腰被束得死死,几乎要被勒断了一样;头逼着靠向一具火热的躯体。
如此紧。
如此紧,以至于有种须臾不可分的痛楚。
乔克尔的呼吸急促而有力,喷在寒影的头顶,很温热,很温热。他的声音听起来勉强压抑着怒气:“谢寒影!整个下午到哪里去了?”
“我去看我父母了。”
“胡说!我派人查过了,你根本没去过。”
“我只是站在楼下,看他们在窗边浇花。”
乔克尔一下子沉默。
所有惨痛的意味都在这淡淡的话里。
该是怎样的心态才会让连亲人也不敢去见呢?即使相隔如此之近,却仿佛天涯之遥,触手可及然而永远到不了。
寒影嘴角有丝温柔的笑容,他想起自己无数次徘徊在家里的楼下,看着爸爸妈妈在上面烧菜,散发出和这个西方都市完全不符的油烟味;看着妈妈在厨房里洗碗,爸爸斜倚在窗边看报纸;看着夜深时,爸爸来拉窗帘。
无数次,他只有站在幽暗的角落里,充满悲伤地看着爸爸妈妈。
但他不敢上去,只有打电话报平安。
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
他的父母是如此善良,所以即使生活曾经那样困窘,但依然保持着故乡潮州武馆人家特有的气节,绝不做那些苟且生意。
他怎么有脸去见他们?自己当初学武时曾宣誓要除暴安良,那时只觉得好笑:纽约这样的城市哪有需要自己铲除奸恶的时候?现在不但没做到这点,反而可笑地朝反方向走去,越走越深,几乎不可自拔。
痛恨啊!
他内心只有惨痛。
今天虽是撒了谎,却也没有说错。即使今日未曾去过,但去过的那多少个夜晚,乔克尔这样的魔鬼又怎能了解?
乔克尔的手渐渐松开了些,他用右手把寒影的头抬起来,双目中有着水波一样荡漾的柔情:“我的寒影,今天在街上找你时,茫茫四顾,却寻不着你的人影。我觉得有些寂寞呢!”他低低叹息一声:“大概……我已经爱上你了吧!”
寒影看着他,笑容清淡,不发一言。
乔克尔眼中朦胧,脸渐渐靠上来,把唇悄悄地、如入梦的夜般悄悄印上来。舌尖灵巧地穿进去,暗中度着不可形容的倾诉,温和的,没有欺诈和践踏。
只有甜蜜,好似过了不知多少年的葡萄酒,醇厚而醉人。
寒影闭上眼睛,仰头接受乔克尔的亲吻。
不知多久,他的头才被放下来。于是,寒影继续将脸窝在乔克尔厚实温暖的胸膛上。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他的笑容隐隐有些讥嘲:乔克尔!放了我吧,别玩弄了!
我……
不过是个没有读多少书的粗人,玩不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甘比诺家族越发忙碌了。博南诺家族在强行要扶植烟草协会副会长的问题上,越来越咄咄逼人;而新泽西代理人上因为僵持不下,让在纽约州以外的许多烟草交易受到影响,不断被博南诺和吉尔维斯侵蚀;连带其它生意因为注意力被牵制,也在利润上有所下滑。
乔克尔最终决定,不能再拖,必须让寒影亲自跑一趟。即使没有代理人,也要搞定那些烟草交易商。同时一些新领域业务即将就要展开,顺便令寒影去开个头。
于是,两天后,寒影就在乔克尔的护送下,踏上了肯尼迪机场。
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里,一身黑衣的乔克尔特别引人注目。他站在寒影身边,周遭一大堆的保镖,穿着灰色西装,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明显家伙不小。
寒影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很恭顺地站在教父身边。
乔克尔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毫无顾忌地拉过寒影的手。声音冷冷地道:“这次去任务不比寻常,我因为要坐镇纽约,不能跟着去,全靠你的临机应变。我虽然派了几个人先行一步,在那里等你会合,但终究还是全看你自己机智如何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昨天我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下摩根家族那件事了。这次你出纽约,也需要为此打点一下关系。详细资料我已经放在你箱子里了,需要准备联系的几位政界大佬都在里面写着,你看着办。这对那个摩根家族的小子竞选纽约州参议员很有用处,他们可以为他打通关系。”
寒影一听,便惊讶地抬起头。
本来以为这个麻烦他不会揽下来,看来现在是考虑到家族以后的发展,才勉为其难的吧。
于是,他点点头,从裤袋里拿出机票,准备去海关。
乔克尔嘴张了又合,好象很为难的样子。
寒影轻轻说:“主人,我要走了。”
“哦。” 乔克尔楞了一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声音僵硬地说,“你自己小心,这次出去危险性不低,不要伤了自己。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允许伤害到你的身体。”
寒影看着他笨拙地说出关切的话,声音却依然冷冰冰,感到心深处有那么根弦被牵动了一下。但在表面上依然风淡云轻,点点头,然后提着箱子朝海关走去。
乔克尔看着寒影背面微微飘动的头发,其中不时露出那块被撞在大理石壁上、因而留下的伤疤,竟百般滋味涌上嘴边,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留恋和懊悔。
那是我留下的痕迹吗?
纵使这般伤害,但谢寒影依然在我身边。
我能抓得住他,犹如这不会磨灭的痕迹么?
寒影坐在靠窗的一个机位上,惶恐而新鲜地听着空姐示范如何系安全带--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坐飞机,除了跟着那些美丽的小姐依样画葫芦,还真不晓得该做什么呢。
坐在他边上的那人从他来时,就一直用眼罩盖住自己的脸,仿佛在假寐。
当空姐做指示时,他也不管不顾地半躺在那里。直到别人走过来礼貌地唤他做准备时,他才惊醒过来,将眼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极雅致、贵族气质的脸庞,慢条斯理地系上安全带。
寒影瞪大眼睛看着他身边的人--摩根家族最年轻的继承人,阿尔伯特。
“你怎么会在这上面?教父并没和我说过你会来!”他有些不可置信。
阿尔伯特很无辜地说:“乔克尔教父当然不清楚啦。我只是按照我家族的嘱咐出来拜访一些政界要人,没想到竟然会碰上你。”说着,他很委屈地拉下脸,“看你这样惊讶,难不成很讨厌我吗?”
寒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趟外出看来不会平静了。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