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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共患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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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干脆利索的一句话,静已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死死抓住他的前襟,尽量缩着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最好藏到地缝里去。鼻头呼吸着他清凉的男性气息,一层之隔近乎赤/裸的贴近,让她从脸红到耳朵根,又从耳朵根红到脚底板,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滋滋冒着热气。被他看光了,我被他看光了……这句怨念的话战胜了疼痛一直在心头纠缠不去,二十五年来第一次有男人看光她,这人居然是她最讨厌的人!
把她放在床上,裹上被子,傅子理拨拨她额前的头发:“好了好了,快出来,别把自己闷死了。”
刚换好的衣服,胸前又是一片湿濡,刚才她整张脸埋在那儿,湿漉漉的头发不断淌着水,衬衫都流出了一条条小溪。拿手拨了拨,却不打算再换一件。此时她的头发正再接再厉毁他的枕头和被子,听见他的话她只露了一双眼睛给他。
“你……你赶快忘记。”凶巴巴的语调配上一脸的酡红,底气严重不足,反倒给人一种打情骂俏的错觉。
傅子理欲拉被子的手顿了一下,扬眉饶有兴趣的打量她:“原来唐小姐还会害羞。”故意压低的语调,带着几分蛊惑逗趣。
静已更恼。
“今天的情况也是迫不得已,你不用担心,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他举双手发誓。可究竟看没看见,看见多少,这应另当别论。手下的轻盈柔软,还沾着丝丝体温,出于男性的本能,他一时半会还真忘不掉。
静已姑且信他,挣扎半晌,支支吾吾道:“我头发还没洗。”
她很少这样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记忆中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死鸭子嘴硬,从不甘心落于下风。女人的示弱总会令男人生出无限怜惜,更何况是一贯娇蛮的她。傅子理笑了笑:“你自己能穿衣服吗?我去端水伺候你洗头。”
伺候……他还真会讲。
咬唇,点头。傅子理去了。
静已在被子下动手裹他的浴袍,真空躺在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床上,还穿他的浴袍,让她浑身不舒服,锋芒在背。宽大的白色纯棉浴袍,腰带滚了两圈,堪堪在身侧打了个死结,将她裹得严丝合缝,一丝不落。做完这些她累得几乎要瘫过去,骨头连着肉都扯的疼,呼吸之间就要掉眼泪。心中一千一万次骂道:这群死碧池女疯子,今天之痛,明日必定十倍百倍奉还!
回来见她泛白的脸,傅子理什么都没说,弯腰搀扶她起身。近距离贴近能看到她额头紧密的汗珠,嘴唇咬破了皮露出细小的伤口,一张小脸白惨惨吓人。但她不动声色,毫无痛苦表情,尤自佯装镇定。
刚才浴室摔倒,左脚崴了一下,这会疼得锥心刺骨,站都站不起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静已暗道倒霉。
傅子理只好又扶她坐下,蹲下身悉心查看她的脚踝,冰凉的手指划过胀痛发热的关节处,静已突然战栗。他立即收手,关切抬眼询问:“疼?”
静已撇开眼,不自然点了下头。
“忍一下。”他的手指又在胀痛处点了几下,动作轻柔很多,最后得出结论:“没有骨折,只是软组织扭伤。医生马上就到,你再忍忍。”说完没问她的态度,栏腰将她抱起:“我先给你洗头,不然你得感冒。”
他自顾自的忙活。静已却一颗心忽上忽下,气都喘不匀了。如果没听错他刚才说的是——要给她洗头?一个陌生男人给一个女人洗头,怎么听怎么暧昧,她明明是要自己洗(你确定?)。
“我……”
“我手会轻的,不会弄痛你。”傅子理明白她的担忧。他没给长头发的女人洗过头,技术水平,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此项技能,姑且且走且看吧……
静已一颗瓦凉的心突然柔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她发现这个男人还有几分可爱,也没以往认知中那么高冷,自得。此时他找了个木板垫在水盆下,让她横躺在沙发上,及腰长发从沙发边沿垂下来,宛如一道瀑布亮在眼前。
静已的发质特别好,黑亮柔和,上等绸缎般细腻光泽。
“我开始洗了,不舒服你吱声。”傅子理凭空比划了下,着手触了触手感,找到感觉后将她的头发放入水中。温暖的水,柔软的头发,缠绕指尖,心忽然被什么抓了一下,又痒又麻。
正常的雄性激素分泌,他安慰自己。
洗头店里小妹是怎么洗的,集中精神回想过程,傅子理努力将思绪拉回。但目光还是不期然落在她饱满白皙的额头,长如羽扇的睫毛上。
他从不怀疑她是美女,只是美到了让他触目惊心的地步,真是少见。
一个头发洗了不知多少分钟,静已等得都睡着了。再次睁开眼,耳边是吹风机嗡嗡的声音,恼人的声音不断摧残着她的神经。鼻尖处洗发水烘干散发出的香味让她好过许多,她想坐起来,被身后的声音阻止。
“再一下。”她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个男人。他坐在纯羊毛的雪白地毯上,微蜷着修长的双腿,一手举着吹风筒,一手扶着她的长发,正一丝不苟的吹她的头发。
大功就要告成,就算公司利润破五十亿,他都没有此刻的成就感。
唐静已没有感知他的兴奋,抽手捋回头发,轻笑道:“行了,干了。”撑着胳膊回身,向他致谢:“谢谢你。”
她笑起来嘴角有个梨涡,像一颗石子投进湖里,整个画面柔软荡漾开来。她的眼睛又黑又浓,此时带着戏谑的看着他,炯炯有神,倒不显得脸色苍白了。
傅子理抬手蹭了下鼻尖,关掉吹风机,指了指茶几上的纸袋子:“这是ALENE送来的衣服,你先换上。医生在楼下大堂等着,我让他上来。”说完起身大步离开。
静已癔症半会儿,突然垂首大笑起来。
医生很快上来,静已也换好衣服。内衣大小正好,跟她平日穿的尺码分毫不差,她知道男人好色,只没想到他还这种研究。刚生出的一点好感此时消失殆尽。衣服是一套耐克运动装,水蓝色兼带白色线条,简洁大方,柔软舒适。鞋子也是耐克的最新款。
ALENE,就是他的那个妖冶美丽的大波港腔助理。这女人给女士买东西的品味……静已看着自己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姑且算她是实用派吧。
实用派果然发挥了功效。年过四十的外科医生姓刘,他专心的给她检查身体,摸摸肋骨处,又活动活动她的胳膊腿,触碰手腕脚腕,仔细询问各项体征。一系列检查下来,因为宽松的运动服傍身,静已应对自如,就连让卷袖子卷裤腿都没觉得尴尬,尽管患处总是一片淤青,惨不忍睹。
刘医生让静已拉下拉链,替她检查脖子处的伤:“女孩子这里留疤痕可不好,还好抓痕不深……”见静已纠结,笑道:“不碍事,我给你开个药,保证一点疤都不留。”
他哪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想这要是抓在脸上,她一定让她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集体毁容陪葬。
静已正准备假笑答一声,突然脚上一痛,只听骨头“嘎巴”一声脆响,不待她呼出痛,骨头已经扭正了,静已只能自己咬自己的舌头。
“不疼吧?”做了坏事的刘医生没一点自觉,还一脸慈爱的让她:“你活动活动……”
静已阖上眼,脸都拧抽了,只听头顶一声轻咳。
被转移视线的刘医生,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傅子理汇报病情:“傅先生,这姑娘不碍事,大多都是外伤,得静养一两个月,脚踝幸好没伤及骨头,已经矫正,就是还有一点发烧……”
结果,半小时后唐静已又躺在床上挂吊瓶。
她央求未果,这男人的意思是既然在他这儿,就不能有一点差池。原来他是怕担责任呵!静已内心不忿,见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忙碌,无心理她,只能仰面朝天,瞪着天花板发呆。
她什么时候混到这种地步了呢?先是莫名其妙家里被盗,笔记本被偷,连载漫画泄露,她被网友大骂,风波还没过,就被一群疯婆子当小三给打了……众目睽睽之下,但凡她内心不坚定一点,复仇心理不顽强一点,早就寻死觅活,上吊跳楼了。
这种漫天的诽谤侮辱,简直是要把她往死里整。不知道秦靳元知道后作何感想,她却筋疲力竭。一个危难之前救不了自己画家的公司,一个火上浇油,自乱阵脚的老板,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要摊上这样人和事。起因无外乎还在手游公司范本漫画的竞选上。
罪魁祸首岿然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完全不会料到这一整件事是因谁而起。
“傅先生……”静已斟酌片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事。”
彼时门铃恰好响起。
傅子理以为她饿了,轻笑道:“你的晚饭到了。”说罢起身,又回头微皱眉:“你可以叫我子理或傅大哥,我们也算患难之交了。”
静已被他说得一愣,回过神他已经消失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