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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活不是琼瑶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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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琳,妈妈好爱你。
这是秦素最后对我说的话。
她躺在急诊室冰冷的床上,四周是冰冷的机械和手术工具,连空气都带着一丝冷漠的味道,发丝凌乱不堪,脸上全是灰,穿着肮脏的工作服上面沾满了涂料,她就那样狼狈不堪的躺在床上,没有穿上她最爱的那条长裙,没有化着精致漂亮的妆容,与她幻想的画面里,我成了她唯一实现的愿望。
秦素就是在大楼的墙体上涂颜料的时候心脏病发,然后她解开了威亚,从半空中摔了下去,比澄汐还要高的高度。
我不知道澄汐是否比秦素幸运,能安然的活下来。
我只知道,她们一样在做了这样的选择的时候一定对这世界充满了绝望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不然会是怎么样的勇气迈开那一步,走向死亡。
我最终只是干呕出了腹水,那个一把推开我的男生在喊了澄汐的名字后迅速的将她抱起,然后对我说,“钥匙在我口袋,快点打开车门。”
我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无措:“可是我们应该等救护车。”
“来不及了!”他懊恼的喊着,大过了淅沥的雨声,“我开车送她去医院!”
车子开得非常的快,路旁的杨柳疾驰而过根本来不及看清模样,澄汐和我坐在后座,她枕着我的腿,有些弥散的睁着眼睛,澄汐脑后的鲜血透过我白色的裙子,带着温度的染在我的大腿上,我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眩晕,死死的攥住拳头咬着牙看向窗外,才将这感觉褪去了些。
透过后视镜里,我只能看到那个男人冷淡的重瞳先是叫剧组的人封锁消息,又叫人在医院里等着,不要透露给媒体。
我只觉得我参与了一件不该参与的事件当中,只是在挽救生命的过程里,不该有怨言。
医生将澄汐推进手术室,我和那个人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彼此没有交流,直到他离开,回来后带了一杯热可可给我。
我实在是没有食欲,但是出于礼貌还是伸手接过,说谢谢。
他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分明,接过杯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冰凉,我一下子缩了回来。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他应该是累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靠着墙,闭目,他身上传来很好闻的橙子味道,我们之间隔了一个位置,我侧过头打量他的样子,睫毛浓密黑长,是女生都会嫉妒的长度,英挺的鼻子,有些苍色的薄唇,即使看不到眸光也算的上的绝美的容颜。
手术中的灯光白色似是透露着不言而喻的冷漠,窗外的天是灰色,大雨顷刻而下,像是要冲洗这世间的薄情、虚伪的嘴脸,三楼的走廊里,耳边似是刮着冷风,刺穿耳膜。
都说薄唇的男人亦薄情,我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也闭上了眸子,脑袋里如同一团浆糊。
算不上熟悉,这么多年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可是我还能透过沉厚的墙体听见手术室里手术刀拉开□□的声音,到处都充斥着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当年的秦素,就是被推进了一间那样冰冷的房间里,再也没出来。
最后一眼,是我狂奔了一个小时,跑到眼泪掉下来,跑到不敢用力的呼吸,否则那样的疼痛就会将整个的胸腔都击碎的狼狈模样所换取来的。
我们沉默的一起坐了几分钟,很快从长廊的另一边急匆匆的赶过来一群人,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沉默的冷峻,我在一行人里看到了些平日里在剧组工作的脸熟的面孔,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穿着干练的米色风衣,略微清秀的面容上是说不出来的平静,好像她即将要面对的不过是一场博弈,不过也却是这样的,她显然要比别人聪明的多。
她的眼神轻轻的掠过我,最终落在那个男人身上,抿了抿唇,问道:“商景,怎么样了?”
那个男人的眼睛缓缓的张开,重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情绪,回答的时候他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而是跳过那道身影看向窗外的大雨,低磁的声音像是跨过了几亿光年,虚无缥缈的道:“还好,没问题。”
也许是女人的话意有所指或是一语双关,他回答了两次,女人点点头,回过头对着身边的一个男生说道:“带她走。”
后来我认识了那个男生,很阳光,有着白伦一样灿烂的笑容和闹腾的性格,但他们总是能在你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化身为勇士,挡在你的前面。
他叫陆路,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只是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时候我们还没有那么相熟,那个名震国内娱乐圈的名牌经纪人和GY娱乐公司持有最多股份的董事秦露就那样把我交给我陆路,离开的时候我想回头看看,看看那道悲伤的惹人注目的身影,但脖子里好像被死死的钉住了一根钉子,只要稍微的一动,全身的血脉将会顷刻崩塌。
我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最终我只是微微侧头看了窗外的雨,跟上了陆路的脚步。
我想象的场面大概是他把我拉上一辆黑色的车子,然后带到荒郊野外,那里有一群的粗狂大汉等着,旁边有个工具袋子,那里面装着许许多多的锋利的玩意儿,而那些玩意儿,也许顷刻间就会架上我的脖子,而那脆弱的无法言喻的生命和灵魂,应该会慢慢的从逐渐冰冷的躯体里升上灰暗的天空,今天的风有些大,也许我的灵魂会被吹散,去往世界各地不同的地方,去看不同的风景,去感受不一样的人情。
步伐逐渐的沉重,我慢慢的从思绪里走出来,他直接带着我去了停车场,好在与想象的场景不同,是辆白色的车子。
陆路将暖风打开,一股子热浪直吹到我的脸上,不适应的别了别头,熟练的系上了安全带,车子缓缓的驶出停车场,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个人像是相识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车子内的气氛很安静,车前的雨刷不断的将落下的雨滴清理干净,然而那雨,就好像是在那你心底生了根长出来的藤,将你的心狠狠的缠绕着,若不除去了根,那最终的结果就是它将左右你的人生,十字路口向左向右,下午茶是咖啡还是大麦,总之,之总,可惜的是,再强大的人力也阻止不了上天的发泄。
紧绷着的神经几乎是在靠上座椅的一瞬间有所缓解,耳边是淅沥的雨敲打在车窗上的声音,气温很低,车内的玻璃上蒙上了一层的白气,前方是堵得一泄不通的车流,十字路口的红灯在雨中朦胧不清,倒计时的数字孤单的跳动着,终于绿灯亮起,车子行驶了几百米急速转弯,路边的积水被溅的四处都是,混合着堆积的泥土扬落在车窗上,留下浑浊的印记。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轻快的哼着和广播里同样的调子,最终他带着我去了一家有些偏僻的小店。
“牛肉面和青菜面,你想吃哪个?”
还没等我有些什么反应的时候,陆路已经快速的将菜单还给了光头老板,并且道:“老板,各来一碗。”
虽然我还没习惯陆路自作主张的决定,但是天生沉默寡言的性子不允许我有多余的话来说,最终我还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扇几乎要破碎的玻璃外,索性透过那样的窗看向外面的世界,没有比那更糟糕的。
除了在小店里的对话之外的时间里我们一直都是沉默的,一个小时后,雨停了,临下电梯前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工作牌挂在脖子上,然后对着电梯里的镜子上理了理领带,转头问我:“准备好了吗?”接着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规模不算大,无论是从前台还是坐在办公桌的工作人员皆是忙得不可开交,途经一间办公区的时候从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的怒吼声,“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吗?为什么最初接组的时候不跟我报备清楚!”
后来我才知道,我去的那间公司不过是当地的一家小小的传媒公司,公司的老总跟在北京GY公司的宣传部部长有些关系,费了好大的力才将剧组在古溪拍戏的宣传管理权拿到手,本来是想接着这部戏里的大腕好好的火一把,只是世事难料,主角澄汐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怕就怕当时在场的人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他们的公司也别想再娱乐界混了,至于陆路,公司的小头目,除了经理以外他说了算,出了事情,人人都想当缩头乌龟,以经理陈虎当头,只会在办公室骂人,干不了什么事实,事情还没发生几个小时,公司里还没人敢把这件事告诉在海外度假的当家的,于是把重心和实权全都交给了陆路。
陆路先是把百叶窗落了下来,然后吩咐人倒了两杯热茶,我老实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坐在斜对面的他切入正题。
陆路的目光还是不同于白伦,带着精明和老练的神色,透着些许让人猜不透的情绪,忽然朝着我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点倒是和白伦像极了。
我的思绪又开始飘到有多久没和白伦联系,他最近过的怎么样这样的事情上。
陆路很快的收回了笑容,用一种看着神经病及略带疑问的目光看着我,拉长了尾音,咦了一声,问道:“难道你好奇我在笑什么吗?”
我老实的点了点头,顺着目光落到了茶几上杯子里袅袅升起的热气上。
“笨蛋,有疑问就要问出来啊。”他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完全的忽略了摆在他面前的A4纸。
我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看着他,指了指写满了字的A4纸,虽然在从医院来公司的一路上他都是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但是我知道这个过程里他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就是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快保密合同就拟好的原因。
他看着我的反应笑了笑:“聪明。”
接下来的过程就比较的简单明了,我拒绝了合同上对于我来说是一笔巨款的封口费,说:“虽然生活不是琼瑶剧,我也可能活不成主角,但是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所有人做了事情都要有所回报。”
陆路送我回了古溪。
临走前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一个人。”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