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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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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鸢有些木愣地被风晴雪一路拉着奔驰到大厅,却只见到风宣涯望向她的最后一眼。
见到了奔来的两个女儿,风宣涯终究是安然离去,只是,心底的不舍不曾减少半分。此次出任务,他也没有想到会遇见那样的意外。为了撑着一口气回来再见家人最后一面,他动用了秘法,虽然这会让他的灵魂变得虚弱。
他的长子如今年仅15,两个女儿更是才满5岁,留下他们和阿秋,还有老母亲,实在是放心不下。
女娲娘娘,请您庇佑他们今后一生平安喜乐……
可惜,不能看着广陌成为大巫祝,更不能亲手将晴雪阿鸢交予他人。无法伺奉母亲终老,留下阿秋一人空度余生……
真的,真的很不甘心。
看着风宣涯闭上了双眼,素秋终于崩溃了。她轻抚着风宣涯苍白的脸庞,眼泪无声的落下。
为了爱人,她放弃了地上的世界,抛弃了身份,背弃了她的家族,与亲人断绝关系,只为留在幽都与他长相厮守。
相夫教子,除了背离家族,她这一生可谓是恪守本分,为什么上天要让她承受这种失去挚爱之痛?!
璃鸢愣愣地看着地上失去了呼吸的父亲,五年里风宣涯的所作所为证实了他确实是一名慈父。尤其是对着两个女儿,更是连句重话都不愿说。他往日里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在璃鸢的脑海里流转,一日之内连续收到两个坏到至极的消息,她可以说是整个人都像一根绷紧了的弦,再紧就会超出极限断裂。
“夫君……你别走的太快了,等我……” 素秋看着他俊朗的面容痴痴地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怀里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娘!”
“素秋!”
“还记得……当年初见,你痴迷的目光……我羞涩的躲避。我放弃了……一切,好不容易才……与你走到了……一起。”素秋趴在风宣涯的胸口,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似是无穷无尽。她笑着,艰难地与身下之人十指相扣,“成亲……之夜,你的……承诺,我……从未片刻……遗忘。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唇边带着柔美的微笑,静静地闭上了眼,秀丽的脸庞平静的仿佛只是睡去。
璃鸢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手中不断的施展着法术,然而,素秋死志强烈,匕首直接绞碎了心脏。修为尚不及从前万分之一的璃鸢,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呼吸逐渐微弱,直至消失。
耳边是晴雪的哭喊声,看着兄长与婆婆沉痛地神色,她终于放下了手。
“娘……在您心里,我们果然都没有爹更重要……”
太过相爱的恋人,总是无法忍受生离死别,他们无法同日生,便要同日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吧。
生死相随,至死不渝……至死不渝。
璃鸢疲惫的闭上了眼,终于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时,看见晴雪正趴在她的床边,脸上泪痕犹在。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璃鸢抬起手拭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叹息:“往后,便只有我们了。”
感觉到异动,风晴雪顿时被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璃鸢,刹那间松了口气。抓着璃鸢的手,睁大她那双纯洁透彻的眼瞳,一脸惊吓地说:“阿鸢,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和爹娘一样离开我们。”
璃鸢安静的看着她良久,最后才轻声道:“不会的,我就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风晴雪认真的看着她,执着地说:“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璃鸢淡淡一笑,“我承诺。”
这是我作为血脉亲缘之间的承诺,今后只要你还需要我,那么我随时都会出现在你的身边。还有兄长,和婆婆,我也会好好照顾。
父母按照他们的愿望被葬于一穴,望着天上那道璀璨的天河,那是魂魄之光。也许,父亲和母亲,这会儿也在其中吧。
璃鸢突然很想念师父,当初师父说可愿认他为父,她是愿意的。然而,师父却永远都听不到了。
如今,师父,您还好吗?
上清天宫殿内,通天教主忽然心有所动,掐指一算却什么结果也不曾算出,蓦然叹息一声:“千年了,也不知鸢儿现今如何。异界,唉——异界……”
父母去世不到一年,兄长风广陌便靠实力成为了十巫之首的巫咸,晴雪也说,希望将来进入娲皇神殿,成为灵女。因为能够进入娲皇神殿伺奉女娲娘娘,父亲的遗愿。璃鸢无法阻止,也只能随她去了。
璃鸢不喜欢进入神殿,大概是因为心理因素吧,她并不是很想见到这位女娲娘娘。无论是因为认清现实后希望的破灭,还是当初围攻他师父的那位同样名为女娲的圣人。
一年后,风广陌接受女娲的任务,去往南疆乌蒙灵谷为凶剑——焚寂加强封印。临行之前,他笑着对两个妹妹描述了外界的风光,说回来会给她们带礼物。
璃鸢可以听出他言语之中,对于外界的向往与自己不得不留在这地界幽都的烦闷。
这两年来,璃鸢更加努力的修行,有着原本的境界在,她进步神速。对于风广陌此行,她有些心神不宁。
为了以防万一,璃鸢亲自动手做了一个法器。鉴于材料与修为所限,为确保无碍,她甚至在其中加入了一滴心头血。
心血的损失令她元气大伤,在将这个净水莲花佩给风广陌戴上后,璃鸢百般叮嘱他不要离身。璃鸢用了血缘法术,除了风广陌或者他的直系血脉亲自取下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擅动净水莲花佩,自然也无法使用。
除非是净水莲花佩自身感觉到了煞气或是阴气之类的负面气息才会自主发动净化功效。不过那是因为璃鸢心血的缘故,她的本体是十二品净水蓝莲,本能的会去净化。
望着他渴求着自由的眼睛,璃鸢认真地说:“大哥,我和晴雪还有婆婆都等你回来。”
目送他离开之后,璃鸢在简单的交代了一些事后便立刻进入了闭关中。不管是为了修养还是修炼,闭关之行迫在眉睫。
时年,璃鸢与晴雪7岁。
风广陌一去不回,再也没有了消息。
乌蒙灵谷
风广陌站在入口处,望着里面那隐约可见的美丽景色,终于缓缓踏入。
自出了幽都后,他在红尘繁华之地流连忘返,不知不觉中拖延了行程。乌蒙灵谷,是个美丽的地方,但与幽都相较,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景色的牢笼罢了。
而他,却要在完成任务之后再度回到那个令人烦闷的牢笼之中。一想起这点,他就满心抑郁。尤其是在见到了外面的繁华后,风广陌更加不想回到那个幽禁之地了。
他来晚了,乌蒙灵谷正在准备报草祭,故而封印之事只得推迟到祭祀结束之后方能行成。因为加强封印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韩休宁等巫祝暂时无暇分身。索性焚寂的封印暂且无碍,风广陌也就留了下来一同参与祭祀,静待报草祭的结束。
坐在风景秀丽的小湖边,风广陌取出一坛酒打开便往嘴里灌。原本他是不怎么喝酒的,但自从在红尘从走了一趟后,他便养成了这么个心情不畅便饮酒的习惯。
以酒解忧,能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
这时,一阵沙沙的响动声,接着,一个头戴着面具面容精致的小男孩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在看到风广陌后,他迟疑了一会儿便直接跑了过来。
“巫咸大人,酒还是别喝太多的好,不然会晕的。”这是某次偷喝酒后醉倒,第二天头痛欲裂又被自家娘亲责罚的小孩心诚之语。
不知喝了多少,此时的风广陌已经有些醺然之感。他摘下了面具,看着小男孩笑道:“是你啊,我记得你是休宁大人的儿子吧。”
男孩顿时炸了毛,跳脚般的喊道:“我叫韩云溪,不叫休宁大人的儿子!”
“噗嗤……哈哈哈哈,好好好,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作为道歉,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已经有些醉了的风广陌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让一个小孩陪自己喝酒是一件多么罪恶的事,要是让璃鸢知道了,非得敲他一顿不可。
不过喝醉了的某人此刻已经将自个的妹子忘到天边去了,自然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
韩云溪撇了撇嘴,很是不情愿地说:“我才不要呢,酒一点都不好喝。不但喝多了第二天还会头痛,还要被娘责罚,真不是好东西。”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喝醉了的某人丝毫没有平日里的严肃瑾然,竟然开始嘲笑起一个孩子。
“切,有什么好笑的。”男孩嘀咕一声。
“好吧,不好笑,你也不用叫我什么巫咸大人了,我的名字是风广陌,你可以叫我广陌大哥。”
韩云溪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风广陌之后,这才勉勉强强地说:“好吧,广陌大哥。”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风广陌身上的净水莲花佩正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于是,他好奇地问道:“广陌大哥,这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发光?”
风广陌低头一看,笑道:“这是我出来之前,我妹妹送的净水莲花佩。这可是阿鸢亲手做得,怎么样,很不错吧?”某人炫耀的说。
“嗯,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闻言,风广陌便顺手将净水莲花佩摘了下来,明明是墨蓝色的玉佩,却予人一种清润通透之感。他将玉佩递给了韩云溪,得意洋洋道:“给,你看看吧。”
男孩接过玉佩,好奇地握在手中,感觉到那泛出的光芒让他很是舒畅,仿佛身上所有的不适都被驱散了。
因在母体是便被煞气入体,所以自出生以来,他的体质便有些带煞,净水莲花佩就是因为感觉到风广陌身侧的煞气这才发光的。
“广陌大哥的妹妹好厉害哦,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她是叫阿鸢吗?”
“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叫晴雪,这是小妹做的,她叫璃鸢。”喝的忘乎所以的某人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给交代一遍了。
见韩云溪爱不释手的模样,一时酒精冲脑的风广陌竟然忘记了璃鸢的交代,本性爽朗看人又很顺眼的他竟是脱口而出:“难得见人合我眼缘,看你那么喜欢,不如就送给你吧。”
话一出口,风广陌立马打了个激灵,酒醒了。可惜为时已晚,话既出口,他又拉不下脸跟一个孩子反悔,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出尔反尔,就只能咬着牙死撑。
“真的吗?!”
韩云溪很是惊喜,他非常喜欢这块玉佩,它似乎能平复自己身上的阴煞之气。而且,他莫名的就是对这个东西爱不释手。若不是因为这是别人的东西,他早想抱回家了。
“呵呵……自然……是真的。我风广陌说话……绝无反悔。”颇为艰难地说完了这两句话,风广陌内心的小人泪流满面。
目送男孩欢快地背影离去,风广陌默默地想,希望阿鸢到时候下手轻点,他真的不是故意忘记她说过的话……
然而,报草祭当日,一群穿着青白服饰的人不知用何方法闯进了乌蒙灵谷的结界,对谷民们大开杀戒。
风广陌与韩休宁无暇阻止他们,因为焚寂剑再一次暴动了,他们正在冰炎洞中压制封印。可是,敌人也追了进来。
正当双方抢夺控制权时,韩云溪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当他看见其中的一个穿着杏黄长衫的少年时,刹那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你……大哥哥……为什么……是我的错,我不该泄露的,是我的错……”男孩满面痛色,悔痛交加。
“云溪!快躲开!”韩休宁有生以来第一次发出那般满含惊惧的呼喊声。
“云溪!”风广陌也看见了他背后的危机,却被牵制着无法分出手去。最后,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云溪在敌人的法术下,渐渐失去了呼吸。
“不!”韩休宁红着眼,恰好焚寂也压制不住了,她便将儿子的身体拉了过来,想趁着韩云溪魂魄尚未完全散去,将焚寂中脱出的一魂四魄,封印在他的身上。
然而她的敌人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成功呢?
风广陌立刻挡在他们身前,忽而想起了璃鸢曾说过,净水莲花佩是只有他们的血脉才能使用。他想,也许他的血也可以借助一份力量。
于是,风广陌直接划破了手掌,动作隐蔽的将鲜血洒向韩云溪身上的净水莲花佩。原本只是淡淡散发着光芒的玉佩在遇到风广陌的鲜血时,霎时光芒大作,焚寂的煞气顿时被压制住了。
见状,韩休宁果断出手,立刻将焚寂中的魂魄封印在韩云溪的体内,与他所缺失的魂魄融合到一起,焚寂剑就此断裂。
眼见儿子的呼吸又渐渐恢复,韩休宁颇感欣慰。这样一来,云溪便能再次活着了,至于焚寂,那些人也休想得到。
功亏一篑,欧阳少恭怒极攻心,直接对韩休宁下杀手,连一旁的风广陌都遭受波及,失去了意识。
韩休宁死了,风广陌昏迷不醒,至于韩云溪,气息微弱,不仔细看估计还以为他已经断了气。欧阳少恭也因为身体的原因,在杀死了韩休宁后就因情绪起伏过激而昏了过去。
雷严没有注意一旁的韩云溪,他只道这小子之前已经死在他的手中了,甚至连一魂四魄都被玉衡所收。他以为韩休宁之前的举动不过是想要救下儿子的魂魄罢了。
他将欧阳少恭扶起,又命人把昏迷中的风广陌一同带走。至于在他看来已死的男孩与断裂的焚寂,在他的眼中没有丝毫价值,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查看乃至带走。
带着收满魂魄的玉衡,青玉坛的人马终于撤退了。
当韩云溪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韩休宁的尸体。
“娘——”
一身狼狈的男孩连滚带爬地奔到自己娘亲的身旁,不敢置信的伸出微微颤抖着的小手,却满心绝望发现她的身体早已冰冷,已然失去了呼吸。
她已经失去了生命,再也不会站在他面前责罚他的顽皮,不会再给他一针一线的缝制布老虎,不会再喊他一声“云溪”……
“娘!!!”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冰炎洞,却无人再能应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