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阳光去流浪》厉小茹

4、章四

　　千浅说我睡觉是不是不对？

　　沈忆算是接受了千浅的存在，而之后断断续续的一些场景也让他不得不相信阳光这个生命体的说法，不再认为千浅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孩。尽管如此，他还是逼着徐舒扬灌了一碗苦不堪言的安神汤下去，同时，自己也喝了一碗来压惊。千浅有喝的意向，不过在表示出来之前被否决了。
　　傍晚太阳落山后，原本一直显得有些虚无的千浅终于看上去是完全的实体，只是即使不开灯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连带他周围的一圈都有淡淡的光晕。
　　千浅叫沈忆“小忆”的时候，沈忆差点蹦起来，横鼻子竖眼睛地质问。千浅说徐舒扬就这么叫，语气理所当然。沈忆磨了磨牙，一番教育后成功将他对自己的称呼改为“沈哥”；只是因为徐舒扬没有提出意见，千浅仍然是直呼他的名字。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忆想带千浅去隔壁自己家，徐舒扬怕他再被吓到不肯答应，争执半天后结果三个人都睡在徐家：沈忆和千浅挤在床上，徐舒扬在旁边打地铺。
　　身边的千浅热热的，暖而不烫，沈忆躺了许久却了无睡意，偷偷瞄向地上的徐舒扬，对方已经睡得波澜不惊。无声地叹息着，翻过身正对上千浅清澈黑亮的眼睛，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差点掉下去。险险地稳住身子，沈忆瞪视千浅，压低嗓音问：“怎么还不睡觉？”
　　千浅眨眨眼：“什么是睡觉？”也故意压低的嗓音透着小小的兴奋，对这样偷偷摸摸的讲话感觉很不错。
　　沈忆差点噎住，思考了一分钟才给出答案：“就是闭上眼睛，不说话，不动，不思考。明白？”
　　千浅就闭上眼睛，也不再动。
　　沈忆看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听着他轻轻低低的呼吸，想想整件事情，完全束手无策。徐舒扬是个好人，虽然表面上总是冷冷淡淡的看不怎么出来，骨子里却太有爱心。会爱上他，这样的个性占了大半因素。徐舒扬屡次的装傻和拒绝，他沈忆不是不懂，只是觉得他情窍未开，便甘愿赖在他身边，就吃定他狠不下心发话伤人。当然，即使徐舒扬真的发狠话来赶人，自己也不会放弃的吧。沈忆苦笑。徐舒扬一直不明白自己家人为何那般开通。当年出柜的时候也是愤怒的，软禁在家里一个多月。后来沈忆从八楼爬下去逃跑，在三楼的时候被发现，摔了下去，弄得满身是伤几乎丧命，自此无人对他的性向提出质疑。那时，21岁的沈忆刚刚发现自己喜欢徐舒扬。
　　千浅很乖地躺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真的睡着。沈忆郁闷地发现自己无意识地从千浅的事情想到的还是徐舒扬，挺悲哀的。扯回思绪，他默默盘算着，千浅估计要在这里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即使他是一朵阳光，徐舒扬的一些举动沈忆多少还是有点吃味的，虽然实际上没有这个资格。多个人倒是无妨，虽然徐舒扬的工作是在家里，但他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工作的时候也不会允许千浅的打扰。可还是很担心。也许徐舒扬和千浅都没有仔细去想过，或者他们不知道，一朵阳光，为什么会以人的形态出现在这里？与平日的阳光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倘若阳光都可以有人的思维和形态，这是不是可以算是外星人？
　　……沈忆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黎明时分才眯了一会儿就被徐舒扬叫起来，抱着被子极度不爽地想请假不上班，磨蹭半天还是在闻到早餐味道的时候爬了出来，顺便拍了拍一旁安稳“睡觉”的千浅，“起来吧，千浅。”
　　穿好衣服发现身后没动静，沈忆疑惑地再拍了他一下，“喂，千浅？起床了！”
　　没有反应。
　　沈忆又被吓了一跳，小心地伸手去探他鼻息，轻轻浅浅的，没事。难道睡得如此沉？再仔细看，千浅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不像是熟睡的样子。
　　徐舒扬进来看到这场景奇怪地问：“怎么了？”
　　沈忆坐在床边，拧着眉头：“他好像不想起来。”
　　“噢？”徐舒扬伸手摸了摸千浅额头，“千浅，别睡觉了，起来吃东西。”
　　沈忆看着他的动作，有点无奈地想，两个人都完全把千浅当作人来对待了。
　　千浅睁开眼睛，清清澈澈地不像刚睡醒的样子，苦着脸抱怨：“沈哥，睡觉太累了！闭上眼睛不说话容易，不动和不思考就太难了，我老是有东西在想。”
　　沈忆“啊”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的话，一时不知说什么。
　　徐舒扬困惑地看了看他俩，丢下句“起来了就快吃饭吧”便走了出去，他今天很忙，要去郊区采景，没时间多研究。
　　千浅坐起来，扯住正要起身的沈忆：“我睡觉是不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