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妖夜》北纬18度的椰子

27、第 27 章

　　白日里，痴男怨女处得倒是融洽，小公子细心教导，老妖精耐心学习。符文纸烧了一叠又一叠，老妖精满脸灰尘，一双眼睛黑溜溜的来回转，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将本领都学个囫囵。

　　褚公子喜欢聪明学生，老妖精一点就透，举一反三，不消得半日，就能将三张符文合成一张，不仅效省时省力，效用还不打折扣，确实是有天赋，仿佛生来就会这套弯弯曲曲的画符。
　　莫喜撅着屁股趴在梨花木雕的书桌上，咬着笔杆子研究画符，时不时抬头问问坐在一旁看书的小公子，“若是将吸魂咒和消身咒合一起如何？”
　　“可以一试。”
　　老妖精想，吸了人家魂魄还不想埋，用这个符咒最是简便，臭皮囊化成尘土，哪里来的回归哪里去。

　　可下笔了半天，还在犹豫，笔头在纸上点来点去，小屁股扭来扭曲，就是不落最后一笔。
　　小公子眼睛在书上，心思都随着她的圆润在桌前转，干脆合了书，上前来，“哪里有问题？”
　　“我想把这符画得再好看些。”
　　纸上跃起一朵玫瑰，最后一点迟迟不落，花朵含羞待放，差了些气候。
　　小公子不屑，女人就是喜欢些花里胡俏的不实用玩意。还是取了一只笔来，帮着莫喜在纸上勾了一笔，“三天育元，景霄正刑。发生号令，上应列星。少了这些，两道符连不成一起。”几滴鲜红墨汁，染得玫瑰花鲜艳欲滴，最后一笔，让花朵展开花瓣，印然纸上。重重叠叠的符文隐在了花瓣下，光鲜下谁又能晓得这是吃人灭体的符文。

　　老妖精托着下巴，不吝啬表达崇拜之意，“褚公子真真是个能人，不知师从何人？”
　　“上元仙人。”瞧瞧莫喜的眼珠子都快滴出水来了，褚小公子心里热水烫过似的，舒服。
　　“散仙？”
　　褚公子点头，能留在凡间的仙人都算不上真正的仙人，半仙半人而已。成了仙的都要坐化，脱了肉身化羽成仙，飞到另外一个世界，想要在凡间留下来，那得遭受天道谴责，谁受得了一天十八道雷劈。

　　老妖精画符学得快，可念咒就差强人意。
　　念咒语需用梵语，褚公子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用心非常，无奈莫喜心急，耐不烦拿本梵语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学，只想让褚公子照着符咒来教。
　　褚公子不着急，天长地久的，慢工出细活，耐心师傅教出好徒弟。
　　可徒弟不想天长地久，她还想着天南地北闯荡，想念着宫外的钟五爷和小壶。
　　一个想长长久久，一个想插翅飞走。老妖精身在曹营心在汉，眨巴眼睛表示又饿了。

　　褚公子脸皮薄，转身要走，被老妖精一把抱住腰，脸蛋在背后来回摩挲。撒娇似得，“日头都挂树枝了，我饿了。”
　　褚公子结结巴巴，“我，我去做些吃食。”
　　“我只想吃你。”
　　这话真是撩拨人心，褚公子像被一把火点着了，外里内里都熊熊燃烧。老妖精的手指还伸到前面来，点点他的鼻梁，故意问他，“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褚公子转身将人一把往怀里带，挎住。
　　莫喜被他一拽，顿时一个踉跄，手舞足蹈跌进怀里，扑面就拂来一股热气，迎向她的嘴。
　　男女之间的情事，不必言说，只需眼神交汇，气息交融，便一目了然。
　　两个人黏黏糊糊、踉踉跄跄，身影时分时合，如同两只扭打在一起的野兽。

　　从书桌到床上，从床上到床下，最后两人如抽筋般抖了几下，才归于平静。
　　莫喜从被窝里探出头，咬着嘴唇看他，“我饿了。”
　　褚公子身体附低，手伸进被窝里，轻轻按在她的小腹上，“还要？”
　　手掌细腻温热，是个娇身惯养的公子哥，莫喜顿生贪恋，双手捂住他的手，整个人也朝他依偎过去，“肚子饿，想吃些大鱼大肉。”
　　褚公子嘴角微翘，身体侧了侧，一手扶住床沿，被窝里的手在她肚子上轻轻揉，“这里哪来的大鱼大肉。”
　　莫喜侧个身，将头枕在他腿上，耍起无赖，“我不管，我就想吃。我瞅着潭水里的洪崎鱼就不错，用来红烧一定味美香甜。”
　　修了百年的小妖鱼在潭水里打了个颤抖。

　　“我去找些吃的来。” 褚公子起身要走。
　　“别走。”莫喜从鼻子里娇滴滴哼一声，藤蔓似的手臂一把就搂住他的脖子。双眸楚楚可怜，含情脉脉，“抱着我一起去。”

　　一眼千万年，仿佛这番折腾就有了回报，让褚公子做什么都无怨无悔。
　　褚公子脸掠过一丝红晕，“别闹，我马上就回来。”
　　“那你可快点回来，我肚子难受。”
　　他点点头，起身离去。
　　莫喜蜷缩在被窝里，看着他背影，心里在九曲十八弯。若能在床上颠鸾倒凤就能成仙，那窑姐们都能成仙成佛。若是褚公子有在床上度化人成仙的大本事，那还不早就被人掠了去，日日夜夜操劳不休。

　　天子骄子心甘情愿成了一代煮夫，端了鱼汤过来，“喝点，暖暖身子。”
　　方才的满腹心眼，肚子里的酸胀都烟消云散。老妖精又活过来了，依偎在小公子身边，一口一口喝着汤，瞧瞧那鱼的颜色，红的漂亮。
　　潭水里也没有了护潭兽了。

　　吃饱后的莫喜心思活络起来，对上元仙人很好奇，“你师傅为何不化羽成仙？”痴留在人间，必有所恋。
　　此事说来话长，很久很久以前凡间曾出过一个女神。
　　“女神？”
　　女神与女仙大不同，女仙下不了凡间，女神则能破开万空，自由穿梭。不乏有人化羽成仙，但极少听说哪个世家里出了女神。大家都当做是神话故事，不可信。

　　褚公子娓娓道来：相传，远古的时候，有位英勇善战的廪君，统一了五个部落并成为他们的首领。
　　大部族繁荣昌盛起来了，便要扩张更大的领土，玉石廪君便带领族人浩浩荡荡地顺着夷水出发了。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当时一个名叫盐阳的小地方。廪君命令人们停船上岸，休息几天。埋锅做饭、搭起帐篷、收集、食物，族人忙得不亦乐乎。

　　盐阳边有一条盐水河，盐水河中有一位聪明而又美丽的女神。她看到年轻英俊的廪君来到这里，便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廪君也非常喜欢这位绰约多姿的女神，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干柴也有烧尽的一天，某天，廪君又觉得这盐阳地方不是十分理想的地方，他想去更广阔的地方。
　　女神舍不得爱人离开，想方设法要留住他。
　　每天夜里，她都悄悄地跑来，为廪君消愁解闷，伴他共度良宵，早晨天刚亮，她就离开廪君，变成小虫，在空中飞舞，时刻不离廪君的左右。
　　那些山精水怪们，看到盐水女神如此痴情，也都跑来帮她的忙，都变成小飞虫，在空中飞舞。以致天上的这种小虫子越来越多，把太阳光也给遮住了。这时，廪君正要带领部族的人们启程，却被这漫天的飞虫给挡住了去路，他们只觉得天昏地暗，竟辨不出东南西北，就这样一直呆在盐阳。

　　廪君认为这是盐水女神为留住他故意布下的飞虫阵，便一再劝她不要纠缠了。可是，盐水女神却既痴情又任性，根本不理廪君的劝告。
　　于是，廪君从自己头上割下一缕长发，派人给盐水女神送去，并对她说：“这缕青色的发丝是廪君送给你的定情物，表示与你共生共死，请你一定把它带在身上，千万别丢了。”盐水女神收下长发，以为廪君回心转意了，便喜滋滋地将他贴身收藏。
　　当盐水女神又变成小虫在空中飞舞时，那缕长发也在空中随风飘荡着。此时，廪君看得格外真切。他二话没说，张弓搭箭，“嗖”地一声向那缕长发射去。只见空中仿佛有一道亮光一闪，映照出了带着箭伤的盐水女神美丽的身影。此时的盐水女神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怀着满腔的哀怨和凄苦，从空中缓缓地飘落下来，落在盐水的波浪上，随波涛东去，渐渐地沉入了水中。
　　这时，天空中顿时晴朗了，人们欢呼起来。
　　可是，廪君却慢慢垂下了那射弓箭的手臂，怔怔地望着盐水，流下了悲伤而复杂的眼泪。最终，他转身带着族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真是好一出负心男子痴心女的爱情故事。
　　莫喜听后真替盐水女神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