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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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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天气凉爽,孟庆郡里一片忙碌,这个以盛产粮食在召南国闻名的城镇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全国各地的粮商与皇室的征粮官此时都出现在这里。
肖乐乐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就来到了召南国孟庆郡,成了召南第一家族宛家家主宛如湘嫡出的女儿,宛紫月是谁,以及这个宛紫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是她在梦境里明白的。
肖乐乐记得昏迷的时候,在梦中见到一个抱膝蹲在地上哭泣的憔悴女孩,她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凉彻心底的绝望与委屈瞬间就包围了她,这个女孩就是刚刚死掉的宛紫月。
女孩哭泣着,含混不清的说着她自己怎么死的,说着她浑浑噩噩花天酒地度过的日子,说着自己娘亲离去后自己遭人暗算,如弃之敝履的小半生……
宛紫月死的时候也不过20岁,肖乐乐抱紧她颤抖的身体,轻轻的咬着牙说,“还有谁欺负你,告诉我,我都帮你讨回来。”
讲完自己不堪的一生后,她告诉肖乐乐,“肖姐姐,你替我活吧,我实在是无颜面对一切,不配面对任何人,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但不是我,否则我不会走不进自己的身体,肖姐姐,帮帮我,帮我赎罪,帮我好好活……”
女子一边哭一边摇着头低低的说,“做人太难了,我实在没有勇气再重来一遍,我,不配为人……”
于是肖乐乐成了宛紫月身体的主人,而那个真正的“宛紫月”直到遇到肖乐乐的魂魄前都低低的缩在身体灵魂的深处哭泣,讲述完自己的事之后,才渐渐消失了。
肖乐乐回到了宛紫月的14岁,继承了宛紫月所有关于前世的回忆,从此开始一个叫做宛紫月的人生,她很清楚,上天安排她不死,或许为的就是帮宛家重头开始,这次意外得来的生命她格外珍惜,就算不是为了那个宛紫月,要活下去,要保命,就必须靠她的努力扭转前世的一切,她心有惶恐,但必须一试。
宛紫月此时此刻是一个14岁的女童,肖乐乐略暗爽,俗话说,装嫩遭雷劈,可现在她是多么光明正大、身心愉悦的装嫩啊,14岁,一枝含苞欲放的喇叭花。
就算没有网络没有电子设备,现在的生活她也乐在其中,虽然是个现代女性,但是对十字绣、苏绣之类的针线一直很热衷,只不过,在这个召南国,手持针线做女红的都是男人。
刚醒过来的那几天,肖乐乐头疼的厉害,这位宛紫月姑娘是撞墙自戕。
这么一个似水年华青春貌美,呃,虽然因为自杀让自己的脸肿成了猪头,暂时看不出容貌,不过随着伤势好转还是依稀看的出来宛紫月是个清秀佳人。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竟然是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更有让她脑死的事实是,孩子都是男人生的,摆脱了大姨妈的纠缠,还可以调戏小男生,当真是人生乐事,还好身体构造没有变化……真是不知怎么表达情绪好了,情绪在喜忧参半中不停转换,最后终于失常了……
所以她对着镜子一会唏嘘,一会欢欣,一会无奈……
看着她这幅怪样子一众下人谁都不敢出声,鉴于自己家的小姐头部受到猛烈撞击,行为举止异常也就不足为怪了。
宛紫月住在风景清逸的月华居,这里的主事是一个叫做珮姨的女人,身边有两个忠心的丫头,皎然和思晖,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的人,因为自幼丧父,母亲对自己极尽宠爱,没想到竟把女儿宠溺成了这副坏脾气,宛如湘也是悔不当初,但是对这个女儿却怎么都狠不下心来教训,最终酿成大祸。
前世,宛紫月疼爱詹诗源,不忍心他远嫁孟庆郡,就花大价钱在京城新置了宅院,举家迁至京城,而不论是珮姨,还是皎然、思晖,都在宛紫月娶了詹诗源后,前后脚被他以各种理由赶出了宛家。
而她对他宠爱至极,由得他做任何事,也就将自己彻底掌控在了他的手中。
如今再见到珮姨和两个丫头,她从心里亲近和感激。
尽管珮姨是捡着好的说,看看眼前的光景也就了解了大半,再看看她现在吃的东西,就更清晰了。
此刻宛紫月手里正端着一碗鸡汤,刮白淡水的碗里看不到一点油腥,一块正方形的鸡皮在碗里上下沉浮,说好听的叫汤,怎么看怎么像刷锅水。
算了,想想自己曾经那个女汉子的身材,现在这个娇小玲珑的身躯让她无比的满意,可得好好地保住了,不能吃太多长得太高,太壮……
她的亲爹殷氏原是宛如湘的正房,生了她不久就死了,宛如湘身边还有个侧室秦氏,秦氏有一子一女,年纪都比宛紫月小,庶长子叫宛傅叶,庶次女叫宛覆霜。
因为她自小任性刁蛮,胡天胡地,不思进取,故而渐渐地就不受母亲的待见,此刻她倒是想多吃点,也要看人家给不给啊,所以以上言论纯属安慰。
话说回来,就算是再不受待见,都病成这样了,自己那个娘也狠心不给自己一碗鸡汤喝?不见得,她记得那个女孩告诉过她,她这次自戕完全是自己作的,她自己弄坏了娘亲为宫里赶制的瑶华簪,嫁祸宛傅叶不成,恼羞成怒说不活了,撞墙自戕。
前世自从这件事后,母亲对她更加的放逐了,那时候她一心认为是秦氏挑唆,一直对秦氏诸多刁难,终于在利用了晨曦中毒之后嫁祸秦氏,将他逐出了宛家,一边是陷害了好人,一边是害的晨曦差点没了命,从此身子虚亏下去。
如果秦氏不走,母亲不会那么辛苦,就不会英年早逝,而秦氏确实是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但是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在母亲死了以后。
肖乐乐明白了,要改变前世的结局,她需要做很多。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于是宛紫月每日里吃吃睡睡,尽情的享受着一份摆脱了现代化工作婚姻高压下的洒脱,没过几天就有长肉的迹象。
秦氏很快就听说宛紫月被救过来以后日子舒心,心宽体胖,于是这一日,秦氏就派了个跟前的老夫奴小心翼翼的来瞧宛紫月。
以往自己的小姐只要见着秦氏身边的别说是人,就是猫猫狗狗都恨不得扒皮拆骨,珮姨打起精神不敢大意,深怕自家小姐再出幺蛾子。
“给小姐请安。”胡叔是知礼数的老家人了。
珮姨边想边看了一眼宛紫月,这位小姐嘴角竟然挂着一个笑,她惊了一下,这样的小姐她是第一次见,可别是撞墙撞得傻了。
“胡叔好。”宛紫月微微笑着说,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听闻小姐恢复了不少,大夫还算尽职,侧君不放心,让老奴来瞧瞧小姐还缺什么。”
宛紫月推了推汤碗,珮姨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胡叔,这外伤不能沾油荤我明白,就是吃食上,能给换点别的不能,总吃这个实在是腻歪了。”宛紫月撅着嘴甜甜的说完,一屋子人都呆住了,这这这,要是撞墙之前,这么一碗汤,肯定是要砸到胡叔身上的,断不会还这么知礼节的明白伤重避油荤的道理。
皎然和思晖垂着眼睛对视了一下,都觉得真是见鬼了。
很快,今天行事异常的宛紫月的表现就有人告诉了宛如湘,宛如湘皱皱眉头,这个女儿刁蛮无礼,今日竟做出了这么有礼节的事,说好听些是转性了,说不好听些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吩咐宛紫月身边的人,多加观察。而她心里早已打算的主意,更是捻在了心尖上,待她伤好,一定要她纳侧室收收性子。
虽然惊诧,但到底是老家人,胡叔礼数周到的应答完,即刻去回禀秦氏,秦氏也是吃惊不小,却是受宠若惊的很,急急忙忙去找了大夫请教膳食,要更加悉心的照顾宛紫月。
胡叔走后,肖乐乐忽然觉得想见见那个叫做晨曦的男孩,没记错,在宛紫月告诉她那些故事里,晨曦比她大两岁,在她8岁那年来到宛家,今年已经16岁了。
宛紫月因为讨厌他,逼自己母亲让他住在西府里,而自己和母亲、秦氏他们都住在东府,也就是说,西府里就只有晨曦一人居住,肖乐乐摇摇头,这个小丫头真是挺不讲道理的。
果然,从那天以后,宛紫月的饭菜虽然还是不见荤油,却种类多样,更加精致起来。
“珮姨啊,我娘什么时候来看我?”
“家主事忙,许就是这两日了,怎么了?”珮姨又吓了一跳,小姐安静了些日子谁也不曾念叨过,今天胡叔刚刚来看了她,她就要找母亲,难道小姐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我这头脸什么时候能好,花脸猫似的让人看着,这可不是长脸的事。”说话的还是宛紫月,但是好像不会是她能说得出来的话,于是珮姨认定小姐把脑花撞散了。
“小姐,刚刚晨曦小少爷来过,给你留下了这个。”皎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纱缝制的幕篱,有些为难,但若是瞒着一会被小姐问出来处更是不知道要怎么糟蹋晨曦少爷的一番心意,还不如先说了,她还能有个抢先不递给小姐自己处理的机会。
听到晨曦这个名字,宛紫月心里冷抽了一下,她想起了血腥的最后一幕,小紫月,你的小夫郎,前世他为你忠肝义胆,为你而死,这一世,我会替你好好待他。
“他人呢?”宛紫月向外间探了探头。
虽然很是惊讶小姐的反应,皎然还是告诉了宛紫月,“小少爷送来就走了。”
前世他也给她送过幕篱,她却嫌弃这个白色,说晨曦没安好心咒她早死送来这不吉利的像招魂幡的玩意,让人在上面又是涂墨又是剪烂又是拿香烛烫出不少窟窿,糟蹋够了派人丢回去给他。
“皎然,你替我去谢谢他。”她回头看了看房里的摆设,低声问给她换药的思晖,“晨曦喜欢什么?”
思晖被她问的吓了一跳,小姐最讨厌的就是晨曦了,怎么会管他喜欢什么,“婢子记得晨曦少爷喜欢苇草编的兔子。”
皱着眉想了好一会,思晖才依稀记得,每一年元宵赏灯,晨曦被从西府里接来过节的时候,手里总是拿着一个竹筷挑着的草编兔子,很宝贝的拿着,一年一年,兔子旧了他也只是默默地上了新的颜色,继续宝贝着,直到前年,那草编兔终于朽了散了,至此也就不见他拿着了。
“思晖,你去,去街上找了来,兔子,蝈蝈什么的多买几样。”宛紫月点点头相信思晖说的话,她在宛紫月的记忆里却是没有找到多少关于晨曦的回忆,这会子也只有借助他人了。
思晖心中又惊又喜,喜不自胜的答应着,“是!这就去!!”欢脱的跑出门去。
“思晖兴奋什么,我又不是要买给她……”宛紫月没弄明白,一旁皎然却轻轻笑起来。
珮姨一边安排小丫鬟们煎药,一边点头轻笑,自从宛紫月撞墙醒来后就欣喜与她的各种变化,她越来越坚信自己的小姐变好了,变得是宛家小姐的样子了。
晚饭后,宛紫月被思晖和皎然催着去给晨曦送兔子,她手拿着几根竹筷,又是无奈又是摇头,就算是在现代她也没有玩过这么娘的东西,她一直是个有价值观的女汉子。
西府里多是园林和书斋,主人们都住在东府,这里显得幽静冷清。
穿过两侧种着翠竹的小道,她们走进了晨曦居住的小竹园,一进院门,宛紫月就看见了竹林间正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