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有桑桑》兔了个喵

7、Chapter 06

　　对于那晚的事情，苏陌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绝口不提，白卿桑倒也乐得清静。
　　W市终于进入漫长的寒冬。
　　而持续的寒冷让人无望。
　　白卿桑依旧每天放学推迟一小时回家，留下来帮苏陌补习功课，然后在夜幕低垂时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沿着那条冷清的小路一起走回凤栖墅，很多时候两个人都是沉默的，只有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铺天盖地的试卷，永远做不完的习题，时光好像一下子加快了速度，慢慢流逝在不停运动的笔尖上。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这种持续的紧张并没有消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少人已经商量着寒假一起自习或者报什么补习班了。
　　“要放寒假了，”苏陌趴在桌子上，前面的刘海很久没剪都快遮眼睛了，“卿桑打算做什么？”
　　“没打算，”白卿桑最近尤其嗜睡，像是某些动物一样陷入了冗长的冬眠，她揉了揉眼，“你呢？”
　　“呆在家里复习，过年的时候回J市，”苏陌低下头，“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
　　苏陌看着一旁又睡着了的白卿桑，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白卿桑是风。
　　没有人能让她停下来，可那样飘渺而自由的白卿桑却比任何时候都有魅力。
　　苏陌不知道白卿桑还记不记得他那晚的表白，就算是记得，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他只是她众多仰慕者中的一个。
　　仅此而已。
　　考完试才想起之前拖欠杂志的稿子，白卿桑打了个呵欠，趴在桌子上开始下笔，脑袋里却是空白一片。
　　那些出生于她手下的文字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成为碎片的命运，第N次看见苏陌把自己的“垃圾”小心地收拾起来，白卿桑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她不知道苏陌要那些垃圾干什么，她只为自己写不出充满感情的东西而苦闷。
　　手机震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白卿桑打开，只一眼，日光从缝隙间缓缓透出。
　　光线，温度，歌声，青鸟。
　　一只简单的笔，勾画出一个美到虚幻的世界。
　　细雨，屋檐，小路，被雨打湿浮起青草和泥土的腥气。
　　在白卿桑的笔下，触手可及。
　　天明与天黑，白色与黑色之间的灰暗地带，似乎连悲伤与欢乐的临界，都模糊不清。
　　苏陌看着白卿桑手中不停歇的笔，他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只知道再华丽的辞藻，都描绘不出此刻白卿桑眉眼下的情窦。
　　寒假放得比预想中的要早，毕竟按照往年津桥的惯例，高三还要留下来上几天的课的。
　　苏陌自从放假就宅在家里做题，复杂而冗长的题目，总是费人心神。
　　因为白卿桑，想去英国的念头逐渐强烈，纵然那个女孩是风，他也想去追逐。
　　于是，连被各种题目折磨，都成了一种幸福。
　　晚上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催自己回家，苏陌嘴上说着“我知道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回去做什么呢。
　　像一个外人。
　　或许，本来就是。
　　苏陌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和昏黄色的路灯，突然想起白卿桑的侧脸，想念慢慢浓郁，蔓延全身，于是拿出手机给白卿桑发了一条短信。
　　他给白卿桑的短信很长很长，几乎把400个字符都占满了。
　　发出去之后自己也不记得说了哪些废话。
　　只记得其中一句：“不要远离我，因为我会非常努力。”
　　手里握着的像是自己一颗跳动的心脏，十五秒后，他收到白卿桑的回复：“加油。”
　　就那样自然而然的笑了。
　　我的一生，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才活了全部生命的一点点。
　　可是卿桑，我想，我的一生，至此以后，唯一想要的就是你了。
　　我说真的。
　　随手打开桌子上摆着的收音机，这里信号不是很好，偶尔可以收到音乐广播，苏陌按下键，在沙沙声里搜索。
　　听见一首老歌。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辜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地说声，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听着听着就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明明是半夜十二点，却发了疯，骑着自行车在路上狂奔，夜里灯火璀璨，苏陌骑得飞快，飞快，一直停在白卿桑家小区的外面，他一个人是进不去的，只能停在外面看着那些穿插在这个世界的高楼，仰视那些发出温暖灯光的窗户，苏陌并不知道白卿桑在哪里，只能在黑漆漆的夜里看那繁华处亮如白昼。
　　摸出手机，给白卿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没有声音，他低声说：“卿桑，我想你，你出来见见我好吗？”
　　那边挂断了，他就这样仰着头一直看着远方的灯火。
　　等待和思念混淆在一起，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等待时，即使一秒都沉重无比。
　　而思念，更是磨人。
　　你有没有很想念过一个人，想念到自己魂不守舍，几近发疯，仿佛只有真真其切切看见了，把那个人抱在怀里，才能踏实。
　　没有安全感也好，总是觉得生活在悬崖上也好。
　　只是盼望着，能够看见，看见那个让自己人生发光的人。
　　求一点心安，求一份希冀。
　　天气冷得很，呼出的白气也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苏陌开始的时候站着，后来站不住就蹲在路边的草丛边，他的眼神一直没有偏移，直到凌晨。
　　差不多四五点钟实在太困了，眼皮打架，牙齿也打架。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可是醒来却是看见了白卿桑，白卿桑边上站着一个男生,他们背后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那个男生修长的身材裹在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里，精致的轮廓，英俊的眉眼，或者准确点说是阴郁的眉眼，和同样穿着黑色风衣的白卿桑一起站在路灯下，真是俊男美女的融洽场景。
　　苏陌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又或者他的世界里已经没了声响。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白卿桑，愉悦而稚气，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青涩。
　　他看到他们紧紧地拥抱。
　　他看到那个男生弯腰捧过白卿桑的脸，温柔地吻上去。
　　苏陌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仿佛某部偶像剧里，值得特写的镜头。
　　他第一次看见白卿桑暗色的嘴唇，变成玫瑰色一样的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