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番外七[结束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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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离开了那个时间节点，嬴政有些气闷：他之前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百姓的模样便隐约能猜到那里的自己定然不是好皇帝，可没想到，见面的冲击却是那么大。
同样的年龄，却老成了那样，昏庸了，居然想将皇位传给只会卖乖的小儿子。
他自怨自艾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阿井？”
“别理我。”龙井说，“你有二十三个儿子十七个女儿呢。加起来都快赶上我年纪了。”
嬴政心里头一个突兀，忙过去表忠心：“那是他，不是我。我和你那么多年，你见我理过一个女人？”
“两个都是你。我算是看出来了，”龙井说，“你和他就是一个人，你想弄阿旁宫，他也想。你想……”
“对，我们是一个人。”眼见龙井声音越来越高，嬴政算是急了，一把抱住他，“所以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没有你，我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老而愚。昏而庸。幸好有你。我看到他，我就信了你讲的孟姜女哭长城。如果是他，把长城修成那样是很不足为奇的。”
龙井舒服了点：“但是你和我在一起，只有一个儿子，还不算是亲生的……”
“嘘。”嬴政掩了他的嘴，“别乱说。”
“没有，你知道的，伏苏其实就是个蛋，还是我换来的。”龙井说。
“他就是我亲儿子。你看他，长得像你，脾气像我。又比我更理智，是个合格的帝王。”嬴政这话说的不假，扶苏老成。理智，他比不得。毕竟看到了龙井，他再多的理智也会破碎。比如，存了断子绝孙的决心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个男皇后。再比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不建阿旁宫他就不建，说不要相信方士的仙药之言，他无论心头再怎么存疑，都还是赶跑了方士。
龙井被他哄得慢慢的舒服了。他这才说：“我们直接去他们那里灭亡的时候看看，我想知道那里的秦朝存在了多久。”
“我想扶苏了。”龙井说，“办完了事，我们早点回家。”
“好。”嬴政点了点头。
只是他们并未想到，这一次，却是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二
龙井详细地查看牌子所给的时间节点，这牌子能将这个时空及其衍生外的所有空间时间节点做定位，所以他们去不了自己的未来，却可以插入别人的过去或现在。龙井查看了一通后，失声叫起来：“怎么会？”
不待嬴政细问，他又说：“怎么秦朝二世就亡了？”
嬴政知道，若是老嬴政真的听了他的话。改变了自己的决定，那么那个时空的未来也应该会被改变。而他敢断定，那时候的老嬴政是认同了他的话的。
这样来说--
“秦二世是谁？”他问。
“看不到啊。”龙井说，“这牌子只能选时间节点，它又不是百科全书。”
嬴政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幸而很快他就能知道那个时空是不是扶苏坐了帝王之位。
“等下，”龙井说，“我得多置办点吃的，这万一过去兵荒马乱的吃不到东西怎么办？”
嬴政也不急，便同龙井去买了些菜、油盐米面的回来。
“多做些，朝代交替的时候，估计钱都没有吃的好用。”嬴政说。
龙井深以为是，果然多做了很多。他做菜不像一般人，是能偷懒的，毕竟烹饪专精且满级。配方也学差不多了。一会儿工夫，便装的满满当当。生生的挤了将近十个格子。之前说过了，每样东西可以叠加100份。眼看桌子上还剩些米面。他干脆全做成了饭团和馒头。他不吃，想着用来救济灾民也好。总之能出一份心意，便出一份。
两人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才用了牌子，过去的时间节点，便是秦朝的最后一年。
三
依旧是咸阳城，只是这破败的模样却同当年的邯郸城不相上下。
城中渺无人息。
城是死的，人仿佛也都死绝了。龙井走了许久，终于看到巷弄口里头有个趴在地上乞丐模样的人。他掏出个饭团，想了想，又换成了馒头递给那人。
那人仿佛是诈尸了般，扎了个猛子跳起来，一把抢过馒头就往嘴里塞，塞得急了，那馒头屑子都掉了下来，他一只黑乎乎枯瘦的手去接，另一只仍旧猛着吃，冷不丁呛住了，却舍不得咳，估摸是怕一咳嗽，嘴里便会喷出馒头渣滓来。于是手就缩回去，努力捂着嘴，眼睛都翻白了还在拼命咽下去。
龙井觉得他是要活活噎死自己了，只好说：“别急，还有馒头，你待会儿给我们讲讲这里的事，我就都给你三个。”
那人方放了心，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低着头，咳好了，他第一件事却是趴下去，将那咳出来的馒头渣一一吸进嘴里，然后继续吃，等吃好了。方说：“老爷们要问什么，尽管，我是知无不言的。只是那馒头……”
龙井掏出三个馒头来，想了想，又掏出一瓶子水。却不是五莲泉什么的。那些他都喝完了，不过这水也甜，是古井泉的，嬴政特意给他找的。他很爱，便用空了的五莲泉趵突泉瓶子狠命的装了很多。要离开咸阳时，更是夸张的买了大缸来，光水就装了四五百缸。他自己觉得，他如今取出一个装满了泉水的瓶子，想了想，还是舍不得给：“你有没有装水的东西，我给你倒点水，我看你干的吃的有点噎。”
“老爷，水我是不要的，这城里有井。”那人道，“你能再给我一个馒头？要不，半个？”
龙井依言收了水，装模作样的在身上的褡裢里头摸，其实是在包裹里头拿：“我有饭团子，你要不换个口味？”
“饭团子不要，不顶饱。”那人说。
龙井只能再给他一个馒头：“你和我们说说这咸阳城是怎么了吧。”
“还能怎么着，兵败了呗。项羽他们要打进来了。皇帝也没办法了。”那人说，“听说，当今啊，是杀父篡位的，要不怎么好端端的，扶苏太子就被赐死了。还把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杀光了。这就是报应啊。”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四个馒头，舔了舔嘴唇，强忍着将它们一个个藏进脏破且臭的衣服里：“我有个兄弟是当差的，他和我说，前几年，赵丞相不知道是从哪儿牵了匹野鹿，说那是千里马，在朝堂上就要献给陛下。陛下信了，还觉得自己把马看成了鹿是眼睛不好。赵丞相就劝陛下好好休息，陛下就没再上过朝了。”
“朝堂上进献给陛下？”嬴政发现了问题所在，“百官都觉得那是马？”
“哪能呢，”那人叹息，“也有觉得不是的，但说了不是马的人，没几天就被贬的贬，杀的杀了。我兄弟当时就觉得不行，辞了差事就跑了。还叫我也走，我当时没认真，要是我那时候也走了……”
“这城中没人了？”
“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都在家里坐着躺着等死呢。”那人说，“我是跑的晚了，现在有了这几个馒头，我就走。城里头不长粮食，能活活把人饿死。还是守着地头安全。”
“陛下现在是住哪个宫？”嬴政忽然问。
那人一怔，继而神色剧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他又笑：“算了，不管是什么人，就算你们要刺杀陛下，那也没我的事，十个馒头，我有法子让你们入宫。”
四
这汉子所谓的方法，其实就是装作是给庖房送菜送水的人随着车进去。
而胡亥住的地方，竟不是咸阳宫，而是阿房。
进了阿房宫，便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头，人们欢歌笑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过往仆从无人不着锦衣。同这宫外头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嬴政心头不是滋味，心说，幸好当初没放开龙井，若是放开了，娶了旁的女人，估摸着也少不得要生出如同胡亥这般该死的孩子来。
龙井凭借自己的身手，打晕了两个内侍，剥了衣服和嬴政换上。一路低头做内侍装扮，同人套话套出胡亥所在宫殿，便过去了。
说来也巧，才到殿外，他们便看到了步履匆匆的赵高。
赵高有些富态，看上去显得年轻了几岁。他进宫殿居然也不需要通报，嬴政眉头皱的死紧，龙井看了他一眼，心知他是想起了当年吕不韦的做派。
两人旋即大摇大摆跟了进去，因赵高在前，这两个的脸又是这里内侍没见过的，竟以为他们也是赵高的人，都不敢发问。让着两人进去了。
两人进去，便见一屋子莺莺燕燕正在往外退，为首的一个美人胭脂香浓。见他们就是娇笑：“这两个小哥，莫不是赵丞相的人？”
嬴政已然失去了耐心同他们周旋，龙井只好到：“丞相叫我们去，不知何故。”
那美人便作势点头：“那便去。两个小哥姓甚名谁？有空来我宫殿喝杯茶？”
原来她竟是这宫殿的主人，看服色不是个夫人，至少也得是个美人。
嬴政没想到胡亥活的如此窝囊，自己的美人都要仰赵高的鼻息而活。就因为他和龙井说自己的赵高的仆人，竟还会被个美人讨好。这简直就是君臣不分！
龙井同那美人道：“好，不过我们两个不能在同夫人您多说了，这……”
那美人慌忙让开，掩嘴笑道：“知道，我可不敢误了丞相的事。”
她从手腕上褪下个镯子，再摘了自己头上的簪子递给龙井：“两位小哥拿着，别忘了在丞相面前，稍微美言我玉姬几句啊。”
“自然自然。”龙井一看那镯子和玉簪，都是上好的货色，自然不客气的笑纳了。
那美人闻言脸色更柔了几分，她一拧腰，一转头，带着仆从们退了下去。
“我没想到，赵高居然这么威风。”嬴政冷笑，眼中已有了杀意。
“管他的呢，”龙井说，“走吧，他们都出来了，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是有什么事，我总有种我们赶上大事了的预感。”
嬴政不置可否，两人贴着墙边走了进去。
绷着绣卷的里间隐隐绰绰。只听赵高不知何故说到了秦始皇的死--
“陛下可还记得先王是怎么死的？”
胡亥的声音不同那时候龙井所听到的清脆悦耳，多了几分沉溺酒色多年独有的颓废：“记得。可是丞相，你好端端的干嘛说起这个？”
“先王当初突然烧毁了亲手写下的要立你作为太子的诏书。”赵高说，“是我帮你拦下的。”
“可是有人说了丞相不好？”胡亥猜测，“岂有此理！若无丞相，哪有朕？”
“老臣前半生辅佐先皇，谈得上是兢兢业业了。后半生为了巩固陛下的江山，昧着良心让先王的遗体与咸鱼为伍，生生的推迟了好几个月才下葬。”
“丞相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得。”胡亥也感叹，“若我丞相帮我，我那些兄弟早就要闹事了，幸好丞相为我出了好主意，杀了他们。”
嬴政这头越听越气，只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杀了他们。龙井感受到了他心头的怒火，只能不动声色地握紧他的手。
嬴政慢慢的平复下来，他看了看身边的龙井，心头庆幸不已。龙井给了他一个好儿子，一个他可以安心的传位下去，不用担心秦国会二世而亡的好孩子。
里头的赵高还在吹嘘自己的功劳，而其内容真可以狠狠给他两个大嘴巴子--简直是恬不知耻。
胡亥却在不断应和。末了，胡亥突然问：“丞相您到底是怎么了？你有什么难处，直接说给朕。”
“我为陛下您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却想要和陛下讨个恩典。”赵高低声道。
“我给。”胡亥立刻说，“你要什么。”
“我要陛下您的首级。”赵高说着，声音忽然拔高了。
“啊！”胡亥痛呼一声。
嬴政和龙井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
入眼的，便是一个半裸着外躺在榻上的胡亥，以及他胸前已没入了一半的匕首。
赵高拔出了匕首，鲜血随着他的动作迸发出来，他狞笑着，一手抓着胡亥的头发，一手扬着鲜血淋漓的匕首，想要割下他的头颅……
“住手！”龙井一脚踹过去，便将赵高踹到一旁。
他冲过去，从包裹中拿出双剑，就是不断加血。
只是，赵高那一匕首刺进的是心脏，他加再多血都于事无补。而那起死回生的技能，游戏有，他没有。
若能起死回生，他也就太逆天了。
“怎么样？”嬴政立刻问。
胡亥再不成器，那也是王室子孙。
龙井摇了摇头：“估计不成了。”
话虽如此，他却仍在将风袖努力往胡亥身上扔。
赵高趁他们正围着胡亥讨论的时候，偷偷起身，悄悄走了几步，然后用尽所有力气往外跑：“来人啊来人啊！”
他的声音一传出去，外面的内侍便高声喊：“快来人，丞相传唤！”
这一声，比什么都有用。刷拉拉地便来了一群禁军。
嬴政皱着眉俯下身拍打胡亥，终于，胡亥睁开了眼来：“你是……父皇。”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嬴政没反驳，他挺嫌弃胡亥的，也不想他做自己儿子。但他很清楚，若不是龙井的出现，他应该同这里这个秦始皇一样。
所以他说：“你可知错了？”
胡亥喉咙里头咯咯两声，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想要说什么，眼一闭，头一歪，就这么去了。
龙井不在为他加血，停了下来：“阿政，他死了。”
五
胡亥死了。
嬴政问龙井要了一把剑，他决定要亲手杀了赵高。
然而，此时这间宫殿之中竟已全是人。
赵高看着这些禁军，以及他所豢养的，寸步不离的死士。心里头有了底气，他抬起头指向嬴政和龙井：“这两个乱臣贼子杀了陛下。简直是天理不容，上，杀了他们。为陛下报仇啊！”
众人持枪持剑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
殿虽不小，怎奈人数众多，殿中又刻意营造出一种昏暗暧昧的效果，两旁的熏香炉中香味夹杂着殿中的血腥味，活生生的合出一种让人闻之欲呕的诡异味道来。
估计是为了白日宣淫的需要，这床榻的两旁几案之上，不仅有美酒，有各色果子，还有两支明晃晃的大蜡烛。他们打斗，带动了这满室的幔帐摇动，那烛光也不住地摇曳起来。
在这明灭的火光中，龙井和嬴政已被分别包围住。
龙井现在的功法下对敌杀伤力很有限。嬴政身手虽好，怎奈人寡力薄。
龙井倒是记得刷了个袖气，让他能稍微省点力气。再加上他时不时给自己加个BUFF，一时之间，两人竟也勉强同这几十人斗了个持平。
只是，长久却不行。
嬴政眼神瞟向站在殿中朱红色柱子后的赵高，他太清楚龙井的功法，只要自己伤的不足以致命，他便能让自己活下来，且能带自己走。
于是，抽了个冷子，嬴政故意露出破绽来，引那些人朝他一处猛攻，然后他冲向了赵高：“去死吧！”
赵高正发愁呢，他得把胡亥的首级带出去投降才可能勉强保住自己的小命。忽听风至，一人持剑朝他冲来，而更为惊人的是，这人长着一张他永远不会错认的脸：“先皇……”
他害怕了，腿颤抖着，竟忘了避开。
死士赶忙冲过来护住他，禁军也朝他而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谁打翻了那几案，红烛倾翻，那及地的幔帐燃起火来。
初时极小，无人发现。
嬴政的剑挥去，同样刺入了赵高的心脏，死士抢回了赵高，他已然是重伤了。
死士红了眼，杀向嬴政，禁军团团将他围住，龙井那边的压力骤然小了许多。
而这时，火却已然大了……
这殿中幔帐众多，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朦胧美，而今，这份青纱帐中的朦胧美便彻底美了个极致。映照着火，有种要烧尽这世界一切污秽的气魄。
噼里啪啦，火蛇贪婪的侵吞着大殿中的一切，慢慢壮大成了火龙。
龙井心头有些急，他在浓烟之中望向嬴政所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阿政！”
嬴政听见了，但无法应和。
“阿政！时间要到了啊！”他大喊，眼见嬴政是不得出来的，便干脆一个蝶弄足，冲向了嬴政那里。
嬴政在重重叠叠的人嶂之中看到了龙井，忙奋力杀敌，同他汇合到了一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走了！”
龙井焦急地说，忽然，嬴政将他扑倒在地，他还未说话，便觉身子被往下压了压，抬头看，却发现那梁柱不知什么时候烧着了，已然掉下来，正好砸到了嬴政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番外七[结束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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