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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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边有一户人家门虚掩着，我去看看。”走进这小镇已然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却怎么都没有遇到一个人，吕不韦不禁有些着急起来。眼见得终于有一户人家大门虚掩，忙上前开了门。
而下一刻--
“呕。”赵姬口中发出一声干呕之声，她伸手捂住了嘴，转身疾步而出，赵异人也不好受，他虽不至于像赵姬那般只看了一眼，便落荒而逃，却也喉头滚动了几下，脸色青了又白。
吕不韦虽知道这世间有那么多悲惨之事，却始终未曾直面过，是故也有点反胃。
一旁的龙井紧紧地同赵政握着手，两人睁大了眼，用力地消化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一间低矮的草屋之中，一家十几口挤在一张塌上，屋内潮湿阴暗，充满了体臭、霉臭和粪便的臭味。屋顶墙壁坑坑洞洞，那唯一的光源便是从屋顶透出来的。光着身子的婴儿在潮湿的泥土地上爬着，他十分瘦弱，正放声大哭。
榻上的男男女女皆没有任何丝缕，见他们进来，俱是用手遮住身体，用力遮掩。
“怎么把门开了，二弟，我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就把裤子给你穿……”有一光着上身的男子汲着草鞋而来，见门开着便一路骂骂咧咧。
等看到屋内站着的人，便是一怔。继而与其十分恶劣：“你们是谁？”
榻上一男子却兴奋起来：“大哥，你回来了？快快快，该我穿裤子了！”
原来这一家的裤子，只有一条，是大家轮换着穿的。
那汉子听了弟弟的话，也不发呆了，大步流星走过来，往榻上扔了一个物什：“好不容易抢到的，我们又多了一件衣衫！”
这下子他们都兴奋了起来，赵政努力看去，那衣衫上竟是血污，仿佛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一女子先抢了那衣衫：“我得穿了，不然怎么做饭？”
那汉子笑了一声：“可惜我光顾着抢衣服，没抢到几块肉。都被人分了，这地上的便是咱们今日的饭？也太瘦了些，我记得我们家的小儿比他胖多了，真是便宜别人了。”
龙井一怔，以为是自己听话的方式不对。那男子说什么？地上的是他们的饭？可这地上，除了成堆发臭的污秽，只有一个光着身子乱爬的婴儿啊。难道，他们的食物竟会隐身？！
他还来不及发问，便听到了一个让他三观尽碎的答案--
“那又怎样？”那抢了衣服胡乱穿了起身的女子单手拎起了那小婴儿嫌弃地看了看，又叹息道，“你狠得下心吃自家的小儿？如今还有得换已然很好，若不然咱们都得饿死。”
那汉子沉默了。
“你们用自己的孩子同别人换了吃？”龙井艰难地张口，妄图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大哥，你看这几个人肥不肥……我们都饿了好久了。”榻上那个得了裤子的男子站起身来，他极瘦，瘦的如同一架会活动，只是粗粗裹了层皮的尸体，“若能……咱们就能多活几日了……”
赵异人这下子反应的倒是很快，他浑身一哆嗦，尿湿了裤子，吕不韦也被这里的风气吓到，他颤抖着一把抓了赵异人往外奔去。
赵政毫不迟疑，拖着呆滞的龙井紧随其后。
易子而食，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可当人亲眼目睹之事，却只觉得寒彻了骨。
五人不由得想起在辛村他们请驭夫送他们来这个镇子时，那驭夫脸上的恐惧：“不要，多少钱我都不去，我劝你们也莫去，那里住满了难民，早已经是人间地狱了！”
人间地狱！多切确的称呼！
这一次，无人喊一声停下。谁能想到，那人迹罕至的镇子，随意走进一户人家却看到的是那样的景象？他们不敢停，怕稍一停顿，那些不起眼的房屋中便会冲出一群光着身子，满脸狞笑的吃人狂魔。
索性镇子不大，没一会儿众人便逃出了镇外。待终于看到熟悉的青山绿水之时，众人方坐下狠狠地喘着气。
“不行，若是在这个镇子上租不到牛车，我们便只能徒步去往杏城。”吕不韦算计着，“且，我们在这个镇子上一点补给都没有，吃食也尽了……”
“哪里会有牛车？”赵姬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尖锐，她抚着胸，吐出几口酸水来，“人都吃的地方，怎么还会有牲畜？”
“我们不能再进去，再进去不是我们找吃食，而是我们要做人家的吃食了！”赵异人心魂未定。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靠吃蛇虫鼠蚁挺过去吧？离杏城徒步至少要走三日的！”吕不韦揉了揉头，他身上倒是有不少的值钱物什，可是在多少钱都换不到吃食的地方，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只恐蛇虫鼠蚁都没得吃了，”赵政安慰着旁边不知为何脸色煞白的龙井，冷冷道了一句，“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成堆的白骨堆在那里，还有许多血迹。
吕不韦强撑着身子走过去一看：“是人的骸骨。而且，上头有齿痕，也不知是什么动物啃的。”
龙井苍白了脸：“这样的地方，还会有别的动物吗？”
此言一出，如同最后的遮羞布被人撕下，吕不韦等人再也骗不了自己，纷纷呕吐起来。
说也奇怪，这五人之中年龄最小的是赵政和龙井，而今唯一没有呕吐的也是他们。
“有人来了。”赵政提高了警惕，紧了紧龙井的手。他们两个慌忙站起身各捡了石头，木棍防备起来。
来人慢慢走近，却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吃人狂魔，而是一个骨瘦如柴，光着身子头发稀少花白的老人。
他晃悠悠的从镇中慢慢走出来，那姿势缓慢别扭的让龙井想到了《行尸走肉》中最低等的丧尸。那老人慢慢走过他们身边，轻轻叹了一声：“你们家的门也破了？是了，在里头说不定会被活活的咬死生啃了，可是在这里，好歹也能等死了之后，在被他们吃掉。”
众人皆是一怔，齐齐看向了他。
那老人慢慢走到了那堆白骨跟前坐了下去：“快点死吧，不然再过一会儿他们又要出来了。上天保佑，快让我死了吧。”
浓重的哀伤涌上龙井心头：这是怎样一个世界？那么的凶残，凶残到人想要自然死去，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极其难得的，他沉默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认识到--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这里的人并不是NPC，他们都有自己的悲喜哀伤，而他也不只是一个玩家或过客。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年，龙井终于猛然发现，自己的心态需要调整，不能再把这单纯当成一个副本了。
此时，明明是夏日炎炎，烈阳高悬，可五人却都不约而同的颤抖了一下。
在这种情景下，赵姬第一个崩溃了：“这一路走来，我们看到了多少伤残军士？看到了多少难民，这一切，都是秦国害的！”
赵异人虽然心头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身为秦国公子的身份却不允许他说出来，听了赵姬的话，他也是一声冷笑：“秦国害的？若不是赵王愚蠢，临阵换将，弄了个什么都不懂，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为将，岂能有如今之祸？”
“若不是秦人，我赵国何须陷此水火？”赵姬愤怒指责，“就是秦国的错！”
“赵姬，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赵异人吼道。
“我有什么身份？”赵姬悲凉的笑道，“我是什么人？不过是赵国一个下贱的歌女罢了，又有什么身份呢？方才在那镇中，公子跑的好快，我跑不动的时候，想要请公子带着我跑一跑，可公子却只会推开我。”
“那是紧急关头！”赵异人吼道，“我只是一时心急……”
“一时心急？所以阿政你没顾，我更不用顾了对么？”赵姬大笑起来。
“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没有管阿政？”赵异人忽然振振有词跳了起来，“你还是阿政的母亲呢。”
一向从不争吵的两人此时已然是面红脖子粗了。
龙井回过神时，便见了这番情景，他有些犹豫地看向了赵政：“你……要不去劝劝？”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政，毕竟他父母早亡，和他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岂料赵政只是别过头去，轻笑了一声：“虽然早就想到有这样的一日，却没想到来的那么快啊。”
“啊？”龙井倒是愣住了。一时之间心头竟涌现出奇怪的念头--
#一定是我听话的方式不对？！#
#难道赵政也是重生来的？#
赵姬平日里看着挺和气的一个人啊，同赵异人关系也甚好，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副泼妇模样？龙井左看右看，见无论是赵政还是吕不韦脸上都是‘果然如此’的样子，心头不禁想到：难道女人都是这样？
好吧，他上辈子最近距离的女人，就是苍老师。别的……咳咳，帮派里头那几个天天追着他求情缘的女人算不算？
只可惜，他因为自己就是奶妈的关系，到现在还没定下来要选那个五毒妹子，还是万花萝莉做情缘……当然，若没有什么奇迹发生，大概以后他也不用发愁该如何选择了╮(╯▽╰)╭
吕不韦看赵姬同赵异人一时半会儿是吵不完的，他忽然叹了口气：身为赵国人，他当然更偏向错的是秦国。可问题是，他想要的权势和地位，赵国永远无法给他。
“公子，夫人，且先歇歇，如今争论这些又有何用？别忘了，我们才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啊。再说，刚刚老者所言，那些吃人的家伙只怕一会儿又要出来了。如今赶路要紧啊。”
赵政闻言看了一眼吕不韦：其实他心头想的也是这个，只是说了赵异人和赵姬也会因他人小而置之不理。如今吕不韦说出来，他心头虽然有些不舒服，却不得不承认吕不韦这话说的恰到好处。
赵姬和赵异人明显很信任吕不韦，听他这般说，齐齐点头。先抛下了隔阂，舔了舔已然干裂的嘴唇，继续赶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