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饲养指南》月裹鸿声

49、第四章 平胸的胖子

　　万幸，在杰世邦之后没有人再拦我，阔别几小时后，在另一个拥挤嘈杂的地方，我终于重新见到了跳楼，似乎他的工作还没开始，跟一群人坐在露天地里，翘着二郎腿翻杂志，面前有几只大桶，桶里花花绿绿都是食物，一旁几个工作人员忙来忙去，架设灯具设备什么的。
　　我忙跑过去，“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地方我是绝对不能呆了，你自己保重！”
　　“怎么啦？”跳楼拉我。
　　“再不走就叫人潜了！” 我急三火四地说着，不过并没有忘记我的蹭饭大业——折腾这几小时，我也实在是饿了——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边，顺手把桶里那些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的东西拿出来几样包着，又顺手拿过跳楼面前的一杯红酒往嘴里灌。
　　“唉……那……”
　　跳楼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噗——————”的一声，一片红雾已经弥漫在我面前……
　　“这什么酒啊！！？”我叫起来。
　　“哦，忘了告诉你了，剧组为了节约成本，用红色素加水兑的，” 跳楼一如既往地不改他的淡定，指着大桶里另一些食物，“那个青椒，为了颜色好看，没做熟，那个牛奶，是过期的，那个甲鱼蛋，实际是乒乓球……你以为我pk掉120个饭替候补，容易呢？”

　　这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我欲哭无泪，响当当一个饭替，居然没东西吃，只好一边找东西擦嘴一边叫唤，“不行，不行，我为这顿饭早上都没吃，真饿疯了，你好歹找点能吃的让我垫垫。”

　　“那边面条是给其他替身准备的，要不你去蹭点？”
　　我看了看，西红柿鸡蛋面，卖相不是很好，不过好歹能吃，便迅速匍匐过去偷了一饭缸回来。
　　然而，要是我早知道吸溜这两口面条的工夫会出以下的事情，打死我也先闪人再说啊！

　　外头突然传来汽车喇叭的长鸣声，转瞬，开进来一辆红色跑车，停在宽阔的路中央。
　　一群本来或躺或坐的替身们全探头去看，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西服男，恭恭敬敬在路边候着，接住车内伸出的一只手。
　　那只手上同样挽了一个宝蓝色的小包，我听见身后一个胡须长得很委婉的女替身哇一声惊叹，“爱马仕全真皮，五十三万！”
　　我一口面条差点呛着，md我也是全真皮，为毛三万都值不到。
　　不过叫他们这么一喊，我也凑热闹看去了，一眼之下，我也同样惊叹——不是因为包，而是因为脸——本来我觉得郭琪已经很漂亮了，但跟这车下来的小姐一比，立刻会让人感受到年岁不饶人。这位小姐有着林志玲的身高，天心的身材，以及范冰冰的脸蛋，最重要的，那种年轻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使整个人好像发着光一样。
　　而我突然意识到她应该是谁。
　　女二号，章小乔，我冒充（尽管不是有意的）的对象，这样大张旗鼓地来了……
　　那我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道个歉什么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请她帮我圆一下？
　　不，没必要，还是按原计划一走了之好了，有什么麻烦都跟我再没关系。
　　我脑子里这样矛盾着，整个人也就在那里踌躇，叼着一口面条，不出不进地站在路面上。
　　这时间，这位小姐已经昂首挺胸地走起来，高跟鞋在水泥路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到我面前，冲我甜美地笑了一下。
　　我心里一动，马上甜美地回笑，决定采用方案一。
　　结果然后，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吐出一句话：平胸的胖子……

　　啊啊啊！我感到一个惊雷在我头上炸开了，平胸的胖子！平胸的胖子！
　　虽然我一直安慰自己160身高105斤不算很胖，Bcup也不算很平，但当这两者突然组合在一起时，那杀伤力绝对是致命的！
　　你知道什么时候1+1的效果大于2吗，这就绝对是！绝对是！
　　我含着一口西红柿僵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意识到跳楼在捅我，“你没事吧？”
　　我直着眼睛看他，“……没事……”
　　于是他从我鼻子里拽出一根面条来，顺手拍了拍我的脸。
　　我看到好像一些大理石的粉末在空中飞扬起来了……

　　我保持着被雷劈中的状态——直到，被另一道雷劈了……
　　场务愤怒的扑克脸铺天盖地地呈现在我面前，“你TM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冒充章小乔！现在郭姐气大了！一定要走，她这一走，剧组要损失几百万，卖了你也赔不起！”

　　我的眼珠缓缓、缓缓从左转到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组合刚才听到的话的意思。
　　前边一大堆都云里雾里，到最后几个字，咯噔一下，突然我就清醒过来了。
　　一抬头，好家伙，杜导、伟哥、杰主角、郭琪、章小乔——所有重要人物全部出场，围绕在我身边，个个眼神里喷出火来。
　　“这戏还有法拍吗？新人敢眼里没我也就罢了，连一个、一个群众演员也敢出头骗我，我郭琪这辈子、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别拉我，章董亲自来求我都不好使！”
　　我认出来，大叫的人是郭琪，这位多年的第一美女撒起泼来，架势毫不逊于农村的大妈。
　　“郭姐，郭姐，你千万别生气，大人不计小人过嘛，我也是瞎了眼，被她骗了，她说是章小乔我就信了，”这拦着她的是场务，那恳求，就差跪在地上自扇耳光了。
　　这时候，我终于完全弄清了周围发生的事情。
　　第一：穿帮了……原因大概是我处于石化状态而没来得及跑，结果总之是现在郭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二：被栽赃了……明明是那个场务拉着我去稳住郭琪的，这会儿却变成我处心积虑冒充女二号——也说不定从一开始他就打这个主意留着后路呢。
　　我想开口解释，可是这种情况下，自己都怀疑有人会相信我吗，何况，就算信我，会站在我这边吗？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通常会怎样？摊手表示无奈，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倒霉了？
　　可是这次，我发现自己比想象的要愤怒。
　　我不甘心，因为是一个小人物就要甘于被欺凌。
　　何况，听那口气，郭琪要是真走了，貌似还要我赔钱哪……
　　于是在一片混乱中，只听突然很大的一声喊，“我没冒充！我是章小姐的音替！张场务，刚才那场戏只录音，不是你说的吗？”
　　虽然是胡诌，我倒也不是完全没依据的，从章小乔对我说那唯一一句话来听，她的声音又粗又哑，完全不搭那美丽的面容。

　　所有人一下都寂静了，睁大眼睛看这喊声的源头，也就是我，尤其是那个场务，大概没料到我的反应，一下转过不弯来，嘴动了几下，楞没吐出字来。
　　“音替？什么音替！没听说过！”还是郭琪先反应过来，劈头冲我呸了一口，“电视剧只有配音，哪有音替？”
　　“事物在发展的么，以前你没有，现在别人就有喽，”我呛回去，“郭姐，你已经老了，这部戏里，你没有音替，只有章小乔有！”
　　此话一出，四下大惊，他们大概想，本来郭琪已经闹着要走，我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放心，我并不想让她走，我只是想给你们看看，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狡诈。
　　于是我更大声了，“郭姐，你要走没关系，一部戏怕没有人想演女一号吗？说实话，比起给女二号当替身，我也愿意给女一号当啊。”
　　我说这句话时，眼睛特意瞟着章小乔，像把着靠山一般，而她也没有否认的意思，昂首挺胸站得淡定。
　　整个现场空前的沉静，火山爆发前那种死一般的沉默，只眼看着郭琪的脸从红到白，从白到绿……
　　直到她突然大吼起来，“老娘偏不走了！！小贱人，别以为老娘怕你，MD以为老娘这二十年是白混的？！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要斗就斗，给你们看看，谁是正牌女一号！谁到最后连脸都露不上！那些现在跟风拍马的，小心到时马屁都没得吃！”
　　她喊这番话时，也是看着章小乔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生气了，同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确定，她至少不会闹着要走了。
　　是的，郭女星，如果我是你，我也不走，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已经不是能呼风唤雨待价而沽的时候了，现在的你，少演一部就少一次露面的机会，看来你对这点也有意识，这也是我敢如此激怒你的原因。
　　人群一拥而上，圆场的圆场，和稀泥的和稀泥，总之都是本职工作，我还僵在那里站着，手指因为刚才的呛声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相信那么强悍的一个人是我自己。
　　一片混乱中，有一个人在我后背重重拍了一下，“有前途！”
　　我回头，已经没看见脸，唯有一只手在眼前一晃而过。
　　那只手很白，像长期在什么液体中泡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