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劫坟》言楼西

5、第 5 章

　　9.
　　五鬼搬运？戚少商觉得这件案子开始往他难以理解的方向开始进行。
　　他瞅了瞅顾惜朝，觉着顾公子眼里正闪着“很想解释说明”的光芒，于是打定主意顺着他的意思慢慢给他把毛捋顺了，好方便破案。
　　戚少商摇了摇头。
　　“五鬼搬运又称五鬼运财，源于茅山术。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五鬼进行搬运钱财。其‘五鬼’二字并不仅仅只限于鬼，鬼神鬼神，从来便是一体的，无鬼便无神，所以，五鬼搬运又分两种，一种是动用神将，一种是动用鬼将。”顾惜朝伸手把戚少商挑在长剑上的破烂纸钱取下来用两指捏着，继续道，“这世间有一种力量在制衡，你想要得到些什么，就必须要付出等价的东西来作为交换。而神是抛却七情六欲无欲无求的，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五鬼搬运术驱动的都是鬼将。说的好听点是鬼将，其实真正能驱动的也大多只是些有执念孤魂野鬼罢了。”
　　顾惜朝捏着那枚破烂纸钱在戚少商眼前晃了晃，“这就是证据。”
　　戚少商的眼珠跟着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了一回，忽然觉得心头一明，“你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顾惜朝点点头，随手把作为启发道具的纸钱丢了，一边继续掰他的饼，一边往前走，“在纸钱上的那些红色的小字大约就是这次契约的内容了。”
　　戚少商看了一眼被丢掉的纸钱，然后跟上去，“那上面写了什么？”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随后缓缓地转过身来，顾惜朝挑着眉梢，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那种鬼画符谁看得懂？”
　　戚少商深吸了一口气，硬是憋着挤出两个酒窝来，“那请问你刚才废话了这么些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什么都不懂。”顾惜朝头都不回，轻飘飘地回道。
　　好像……也没错……
　　戚少商忍气吞声，不跟眼前人一般见识。

　　正值正午，日头明晃晃的顶在头顶上，有些晒。
　　戚少商一身玄衣，很招阳光的喜爱，难免有些热。
　　正扯松了领间第一颗扣子时，忽然发现周身唰的一下便暗了下来。
　　四周一望，景致倒是与方才别无一二，只是这天光却是齐齐地给撤了去。抬头不见日，但也无云，十分诡异。
　　戚少商一面警惕着，一面问还在无畏向前探索的顾惜朝，“这是怎么回事？”
　　谁料顾惜朝不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又问了一个与此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问题来，“戚少商，之前我说的那个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故事你听懂了么？”
　　……啊？
　　戚少商一头雾水，那三个感情微妙的和尚关此事何事？！
　　等了片刻得不到回答，顾惜朝不由叹了一口气，“不均。”
　　三个和尚没水喝是因为谁也不肯退让半分，谁都不肯多付出一些，所以只好大家都这么对峙着，直到死亡。
　　“如果这批银两追不回来的话，对谁最有利？”顾惜朝又问。
　　“辽军。”戚少商立即答道，“这个案子自然辽人的嫌疑最大，我和铁手也一度怀疑辽人潜进了我们中原，只是奈何找不到蛛丝马迹来证明。”
　　“自然是他们那些蠢货，”顾惜朝转身浅浅一笑，“证明么不就是现在么？”
　　“现在？”戚少商更是疑惑不解。
　　“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叫什么吗？”
　　“什么？”
　　“鬼打墙。”

　　10.
　　有钱能使鬼推磨，分赃不均，辽人，鬼打墙……
　　蠢货……？
　　戚少商在脑子里把这些词都排列开……他默默地瞥了眼身边的顾惜朝，心道，也不知是自己的逻辑怪异还是顾惜朝那人给的提点怪异，最后竟然能以“蠢货”为关键词，一气将整个案件中的疑团差不多都解开，当真是绝无仅有的神奇！

　　天地间静得出奇，昏暗的荒野里，除了随处可见的杂草和灌木以外，只剩下戚少商和顾惜朝两个活物。
　　顾惜朝瞧着戚少商脸上那点子微妙的表情，笑道，“辽人蠢是蠢了些，不过越蠢越麻烦，因为烂摊子都留给了我们。”
　　戚少商四处看了看，发现周遭的景色也开始慢慢地变化，不仅无端出现了一条忐忑的荒径，路两边更是不断冒出一截截的残破碑墓。
　　戚少商学着顾惜朝说话带刺儿的风格，扭头对那人道，“两个和尚挑水喝？”
　　顾惜朝忍不住噗哧一声，回讽道，“情投意合？”
　　戚少商顿时黑了脸。
　　原先只是打算借用“通力合作摆脱困境”之意，却忘记了在那人的故事里，还有情投意合这个诡异的说词。
　　渐渐开始有鬼哭声向着两人所在之处逼仄，由远及近的幽怨哭声，到了跟前却急转为阴惨惨的笑声，笑得两人心里都有些颤。
　　常言道，鬼笑莫如听鬼哭。看样子，那些辽人蠢货不仅蠢，运气也差，居然招来了这些厉鬼。请神容易送神难，拿着半吊子的茅山术招摇，事情怎么可能顺遂？！本就是厉鬼，再加上众鬼分赃不均……怕是那些辽人都已被咒术反噬，死无全尸了。
　　如今，又遇上了他们这两个查案查出一堆厉鬼的倒霉货。

　　戚少商把不久前解开的扣子又扣回去，有点冷。
　　方才便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围着自己转，耳根呼呼地透着股凉意。
　　眼下这情形当如何破？戚少商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说法：鬼打墙不过是迷惑之术，只要闭了眼睛，认准方向走，便能走出被困之地。
　　想到这里，戚少商侧头对顾惜朝说，“跟我走……”
　　顾惜朝不经意间挑了挑眉梢，“你是打算破釜沉舟？”
　　“……”好不容易忍住了抽搐的嘴角，戚少商平易近人地回道，“还是说你的刻舟求剑管用？”
　　说着拿余光瞟了瞟顾惜朝脚下那些烧饼的碎屑——顾惜朝一路掰下的碎屑除了脚边那剩下的一点，之前沿路的那些都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消失无踪了。
　　顾惜朝耸耸肩，把手里还剩下的饼塞进嘴里，嚼了。
　　“你打算怎么走？”
　　“听说鬼打墙不过是迷惑之术，只要闭着眼，认准一个方向走便能破除。”戚少商答道，“我们闭眼走。”说罢伸出一只手给顾惜朝。
　　后者迟疑半晌，才伸手去握住。
　　随后，两人同时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