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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生机 ...

  •   看着苏茗的墓碑,莫依似乎什么都明白又什么都不明白。

      抑郁症,这不是莫依陌生的名词。在以往工作当中,她也接触过一部分抑郁症患者,一边配合药物治疗,同时进行一定的心理辅导。但抑郁症不能说是心理疾病,遗传性情感性精神病患者有的也会有抑郁情绪低落时,伴有悲观、缺乏乐趣、缺乏精力以致动作和思维迟钝,这称为抑郁发作或抑郁症。如果苏茗确实是因此自杀,或许她不用耿耿于怀。是的,是她,莫依,不是周静文。

      为什么呢,为什么。直到莫依与江文君到了苏茗家里,在苏茗妈妈带领下走进苏茗的房间。那一刹那,莫依明白了。

      或许常昊不会知道、也未曾想到莫依会发现,毕竟,他不完全属于她们共同度过的四年时光。

      墙壁上贴着两张画,一模一样,蓝天和一片白云,只是那两张一模一样的画被如同被做了镜像效果,一左,一右,好象合起来才是完整的一幅。这两幅画的名字,叫做:重逢。

      苏茗的妈妈说,这是苏茗抑郁症严重的那两年画的。当时连医生都惊讶,为什么一个抑郁症患者会画出如此鲜明的色彩。苏茗的妈妈还说,苏茗将两张画贴在一块,中间留了细细的缝隙,当时苏茗妈妈问为什么不贴合在一起,苏茗的表情变的有些奇怪,她是笑着的,却也好象十分悲伤。她疯疯癫癫地自己念着:“我也想莫依,想莫依回来,到我这里来。可是左边,好奇右边,右边好奇左边,虽然不一样,也是一样的,白云期待重逢,可重逢以后蓝天和蓝天在一起,白云的两半拼在一起反而孤伶伶。”

      苏茗的妈妈还说,好在那时候常昊每天都陪着苏茗。苏茗高兴时常常指着左边那幅画说,你是我的蓝天。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常昊要把画撕掉,苏茗当时尖叫,发疯,他只得作罢。

      莫依想起,想起她对苏苏说,她是她的蓝天。还想起她对苏苏说,她对常昊的好奇,但她只想当个旁观者。却不知道,这些无意的巧合碰撞在一起,会毁了苏苏。

      就在她为其他抑郁症患者做辅导、写案例,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苏苏原本就脆弱的神经承受力终于走向边缘。

      她那时候怎么没留意过呢,苏苏那句“如果我和另一个人共处一室,我就只剩下二分之一。我该考虑,对谁牺牲这二分之一。”她夺走了苏苏的二分之一,常昊占领了另外二分之一,于是,苏茗不存在了。苏茗的自闭倾向,她根本就没去在意也没去留意。只以为那是她的内向和占有欲。甚至她未曾去了解她,她以为一切自然而然即可,她并不在意也并不关心,高高兴兴奔到国外寻找新鲜和好奇。她以为她会永远在那里等她转身,她看得到远处,却看不见身边的东西,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瞎子。

      不多言的苏茗将她当作了一个唯一,可莫依却完全没发现,自己一句随口的玩笑话会让她这么上心、甚至送命。蓝天、白云。

      或许苏茗期待着她回来,在收到她的请帖后,她想告诉她,你不是好奇吗,我可以给你答案了。可是苏茗自己却也陷了进去,那样的矛盾足够让她疯狂,选择最惨烈的方式,让蓝天重逢,同时让自己成为天空上不灭的痕迹。谁杀了知更鸟?是你们的无视与无情。

      当然,这只是一个推测。

      确实够疯狂,正如常昊所言,苏茗是犯病了,否则没有人能够理解那样疯狂且意义不明的举动,正如没有人理解一个精神病患者在依次葬礼上一对男子一见倾心,于是她急忙杀死一亲人,动机只是为在葬礼再见那男子一面。

      离开了苏茗家。江文君仍然耿耿于怀,始终认为是周静文害死了苏茗。而想起知更鸟,莫依能判断的只是苏茗并不淡漠无情,想必她也习惯怀疑他人,却无法原谅自己这样的行为,耿耿于怀的记住了当时周静文的绝望,当她自己的绝望与期望碰撞时,她想与她一起念那首童谣,苏茗终还是不愿孤独,合群让她恐惧,孤独一样让她恐惧,于是她只能分出二分之一,保存小小的自我,却不幸在平衡与不平衡的独木桥上跌下,灰飞湮灭。

      见莫依始终不语,江文君发觉她似乎知道了什么,连连追问,“是不是周静文?她还是做了对吧?和当时一样,卖弄同情,平衡她不受关注的心态?”

      莫依抬头,过了一会儿,又闭上眼。她摇头,“忘记以前那些事,如果你想知道,就买一本周静文的书,她也很可怜。”

      莫依是决定当天飞回去,原本或许想坐火车回家一趟。但她放弃了,一方面那边来电话催她回去,况且她此刻也极力想找个突破口缓解心中说不出的压抑。

      登机前,莫依去医院看了周静文,她看起来已经恢复,但再不若从前。

      常昊也在那里,那日是他将受精神刺激的周静文送到这里。周静文家不在本城,最后却选择在这里生活。

      常昊抬眸淡淡看了莫依一眼,走出病房时他告诉她:“据说她这样已经很久了。平时怎么看都是个很正常的一个人,但有轻微自我封闭倾向。其实换种方式说,她的自闭情况很不一般,因为她生活就像在演戏,她在演她自己编导的故事,满口说的看似正常,其实几乎没一句真话,但是她不是要骗别人,是想先骗自己。你有兴趣的话买本她的书看了就明白了。”

      这是常昊第二次提到周静文的书。
      莫依抬眼看他,“你看?流行少女小说?”

      常昊颔首,唇角半扬。莫依开始发觉,颔首笑,是他一种逃避别人目光的方式。

      “苏茗买,一本都没漏过。”他说,轻描淡写。

      “你……爱苏茗?”也不知道为什么,莫依问了,似乎毫无道理的出口,不间接观察,而直接询问。

      他笑,“否则不会一起7年。”

      莫依点点头,似乎表示着她明白和理解。

      “什么时候回去?”他问,那口吻很平静,仿佛他们早以就是老熟人。莫依知道,是因为苏茗,她会提起她,正如当年莫依不断在她面前提起常昊的种种。他们是间接认识了7年,不,11年。

      “四小时后。”莫依回答,同样的平静。

      “要我送你去机场吗?我有车。”他抬眸淡笑,眼睛很黑,一如当年。

      莫依摇了摇头,“我坐计程车,走之前,还有一些地方要去。”

      “是吗?”依旧是淡笑,简单地点头,“那么我先走了。”

      莫依笑着点头,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挑眉叫住他:“常老师。”

      那声音很熟悉,如同若干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冒。

      她朝他挥挥手:“您老不用万事往心里压,蓝天白云,我早知道了。这典故是出自我口。”

      她看到,死鱼眼第一次划过强烈的情绪,或者,那叫做惊讶。

      莫依颔首,点点头,“真的,很对不起。”

      或许,她就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麻雀。

      他摇头,“我说过,苏苏是犯病才……”他没有回头,就这么走了。

      莫依愣在原地。他说什么?他叫苏茗,苏苏?

      那是她专属的称呼,苏苏竟然那么做了,仿佛是一种替补,为了剩下的二分之一。

      莫依去了学校,旧时的学校。独自走过那些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路。她或许正思考着那些她依旧不明白的事。

      时间恍然如水,她记得那时她告诉苏茗,她喜欢与人保持距离去看着,然而她的好奇心,时常在不同的人和物之间徘徊,似乎永远没有停下来那一刻。莫依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她或许终生没有安定下来的时刻。而她甚至害怕,从得知苏苏自焚哪不完全是真相的真相以后,莫依真的怕了,更不敢停留,她喜欢走马观花的看着一个个人从她身边走过。不留痕迹。但她突然发觉,那很难。

      走出校门,莫依买了周静文的书。在飞机上,她读那些荒唐的故事。或许,从某种程度上,周静文是个天才,很多真实的细节,哪怕只是一个人、动作,她都能轻易将自己带入,成为悲剧女主角,被怜悯着,被宠爱着。她找到了一个途径,十分悲哀的,她将一切幻想揉入书中,她将她自己变成笔下梦幻般好运的人物,总是经历坎坷,不凡,身边也总围着不同的人,永不寂寞。或许,她痛恨的是自己的平凡,正如她宁可编造一个可怕的后妈也不愿看看自己温柔的母亲。从头到尾,她逃避着,终躲尽了自己塑造的玻璃世界,再也出不来了。

      合群本是人类的天性,个体生存的本能带来了原始祖先的合群倾向,同时也为了减小恐惧感、进行社会对比。苏茗害怕人群,却不知不觉想走出来,在矛盾中崩溃。如果说,苏茗的悲剧是由遗传性精神病导致,那么周静文当初拼了命想“合群”最后却在群体中受排斥,在恐惧里走向封闭,这很大程度是她自己造成,可是当时大家的冷漠也间接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飞机上,莫依想了很多。合群倾向,自闭倾向……她思索着,不停思索着。当她下了飞机,她又买了返航机票。

      似乎这又是一次不顾结果的散漫.未来如何,留在那个城市...她不知道,她只是个小人物....

      但至少对于周静文……她不想再做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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