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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零和一,镜子的对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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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做左云澄,虽然名字总被人说有些女性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今年35岁,在一所普通高中担任数学老师,虽然有博士的学位,还曾经有过助理教授的职位,但是最后还是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叹了口气,想起来就觉得无比讽刺。不过,我明白这都是自作自受。不好,又要想起五年前的不愉快的事情了,我摇了摇头,想把郁闷的情绪赶出脑外。站在教室门口,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稍微嘈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好。”
“老师好。”
“翻到56页,今天我们要讲3.6节,先复习一下上次的内容...”一如往常的开场白,总觉得有点麻木了。
45分钟的课,很快就结束了,内容简单的简直不用特别的去准备,倒也算是轻松,唯一的难处是和学生们相处吧。所以我尽量建立一种严肃的印象,不轻易露出笑荣,不说多余的话,上完课赶紧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只有几个老师,有在备课和也有在聊天的,因为不算什么重点高中,所以大家都似乎很没干劲。坐在办公桌前,我确认了下下堂课的时间,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厚厚的一叠打印的文档起身去了一件小教室。作为本校唯一的一位数学竞赛的辅导老师,这个单独的小教室算是我唯一的特权。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翻看起手中的文档。这份文档是英文的,标题翻译过来就是,“关于u方程的估算和平均期望”,作者那栏写着“W. Zhong”,对于我来说,是在熟悉不过的名字。这篇文章是预定下个月发表在学会上的,然后一周前直接寄到我家,上面付着一张字条,写着“想听听你的意见”。我的意见究竟有什么意义吗,看着这仿佛挑衅一样的纸页,心里默默的抱怨着。虽然无数次想把它直接丢在垃圾桶,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去读的欲望。可能是某个地方不肯死心的自己在作祟吧,我叹了口气,翻到了上次做好记号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条理都很清晰,不得不佩服作者的论述功力。唯一的不满就是太啰嗦了,难道没有什么简化版吗?我不耐烦的翻过好几页。突然有人在敲门,我随口应了一声。
“左老师,打扰一下。”声音的来源是教语文的王雨,“啊,不好意思,你在看资料?”
“教学资料而已。有什么事吗?”我合上文件,揉了揉太阳穴。
“左老师还真是认真呢。”王雨微笑着说道。
“过奖了,我也只是做分内的事情。”
淡如白水的日常对话,照本宣科式的回答,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聊了。大概从今以后还会一直无聊下去吧,直到有一天退休然后变成无聊的老人。
“那个,”王雨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你们班的何依,刚才那节课没有在座位上。”
“又不见了吗?”我皱了皱眉头。何依是个非常聪明的学生,但是性格却特别古怪,是我最不擅长应对的人No2。
“左老师,你是不是太放任学生了?这种学生就要好好的教育一番才行,最好是联系一下她的家长。”王雨扶了扶眼镜。
“我明白了,谢谢提醒。”
“你是第一次当班主任吧。班上有这种学生还真是头疼呢。”王雨一脸同情的对我说,“我也会帮你看着点的,在期末之前不要出什么岔子就好。”
“谢谢了。”
王雨离开了小教室后,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钟文”,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名字,也是最不擅长应付的人No1。为什么偏偏赶在这时候,我盯着那个名字发了几秒的呆,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喂,左云澄。”
我一言不发,希望他赶紧挂断电话才好。
“不想说话,就不要接啊。”
“什么事?”我有些别扭的说道。
“寄给你的东西,读完了吧?感想呢?”
“我可不记得答应过写什么读后感。”
“也就是说没有大问题,对吧。”对方听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种事情不用问我也行的吧,可以给你意见的人到处都是吧。”
“我对别人的意见没什么兴趣。”对方停顿了一下,“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回去的。”
“任性也有个限度啊!”一向对人温和的钟文竟然在电话那头咆哮了起来,“不要随便的把你的人生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面啊。”
“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叹了口气。
“我还会再联系你的,再见。”对方扔下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搞什么啊,这家伙,为什么非得被他那么说不可,我生气的把文档放回资料夹。钟文是我从中学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朋友,大学也是同一所,现在大概已经评上了正教授吧。那家伙,一直以来都比我要强,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干,唯一能和他匹敌的也就是研究了吧,可是现在似乎也显得遥不可及了。
啊不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站起身来,门突然地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及膝裙和白衬衣的女学生,瀑布般的纯黑长发一直散落到腰间,配上雪白的皮肤和清秀的面容,除了稍微有些矮小其他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在跟女朋友打电话吗?”女生用讽刺的语气问着。
“何依,你上节课跑哪去了?”无视她的挑衅,我按捺住怒气问道。
“稍微出去透了个气哦。”何依走进了教室,然后随意的坐在一张桌子上面。
“你还是学生,也稍微有点学生的样子吧。”
“我有好好写作业,也有好好考试啊,这样还不够吗?”
“那也是仅限数学而已吧,其他的科目都一团糟,上次月考的生物还故意交白卷是怎么回事?”这个学生实在是太随性了,平时除了数学之外的测验似乎从不上心,明明问她什么都能记住,但是却就是故意不好好考试。叛逆期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不过现在还在叛逆期的自己似乎没什么资格说这个。
“因为我只喜欢数学啊,其他都太无聊了。”她往旁边一倒,直接侧躺在了桌子上面。
我都懒得提醒她注意形象什么的了,何依在我面前似乎特别的放肆,大概是知道我也不爱惹多余的麻烦吧。曾经试图去找过她的家长,可是她家里除了一个耳朵不好使的奶奶和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的保姆之外就没有别人了。问她爸妈在哪里,只是说在国外工作,没人管教的孩子就更令人头疼了。
“总之你快回教室吧。”
“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认真回答她,但是现在的情况跟她纠结这个,只会变得更麻烦吧。
“我同学而已。”
“恩?是吗?”她突然坐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老师,你喜欢我吗?”
“你想让我被开除吗?”对学生抱有奇怪的感情可是个大问题吧。
“反正你本来对这个工作也没什么兴趣吧。”
不得不说,她的感觉还算敏锐的。
“不管怎样,我还没打算失业呢。”
“失业了也没关系啊,我来养你好了,左老师。”
“别开玩笑了,快回去上课吧。”
“老师是笨蛋。”
她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教室。被比自己小快二十岁的女生这么捉弄可真是不好受,我低下头继续看起文档来。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转头看着窗外。从教室直接可以看到校门,然后还有旁边的小操场,比起大学的校园,这个地方太拘束了,仿佛要要让人窒息,也怪不得她想出去透气的意思了,我看了下表,差不多是准备上课的时间了,于是站起身来离开了小教室。
周六的下午是数学竞赛特别辅导的时间,在这个学校来参加这个的学生不多,教室里面只坐了3个学生。何依在其中显得特别醒目,因为她干脆的趴在最后一排的桌上在睡觉。我站在讲台上,说道:“不想上课就回去吧,这里不是让你睡觉的地方。”
话音刚落,何依就抬起头来,然后一副“我没在睡觉,有本事咬我”的表情。
两个小时的课上完,另外学生门都回去了之后,我就坐在讲台旁边的凳子上面翻看着教案。
连续讲了两个小时,我也稍微有些口干舌燥了,拿起旁边的杯子,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给。”突然有人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
“谢谢。”拿到手上才发现递水的人是何依。
“不用客气。”何依微笑着看着我。
十六岁真是个美好的年纪啊,不过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我默默地感叹道。
“你怎么还不回去呢?”
“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啊。”她稍微伸了一个懒腰。
“这种年纪就开始学会无聊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和二十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所谓代沟?
“老师也很无聊吧,被困在这种地方,每天都不得不面对一群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
“谁说的,做老师可是我的梦想。”
“骗人。”何依突然把脸凑近了我,“不过,也不是完全在说谎吧。”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结果结实的撞在了黑板墙上。
“老师的反应,还真是可爱。”她淡淡的笑着,然后站了起来。
她的举动作为学生来说已经是足够无礼了,被狠狠训斥一番都不为过。但是我却没有这么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变得特别不合常识。
时间倒退到一年之前,我当时刚当上高二的班主任。何依这个学生个性古怪又孤僻,我也早有耳闻,但是听说她除了逃课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太出格的事情,就也没太放在心上。我负责的数学竞赛班,也是从高二开始的。何依最开始表现的就是和普通的高中女生没什么区别,而且似乎特别的乖巧。周末上课的时候也总是安静的坐在后排听着,偶尔回答一些问题,作业也做得很不错。总觉得是和传闻中很不一样的人,当时我天真的觉得,要是所有学生都像她那样就好了。收到其他老师的抱怨是在那一个月之后,说总是上课无故缺席,最开始总觉得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直到亲眼看见她大大咧咧的在上课的时间走出校门。
放学后,单独找她到小教室谈心,她低着头说着对不起不会有下次的时候,也确实的心软了。可是相同的事情发生太多次,之后的月考她也是除了数学其他都是白卷,这时我才终于意识到和她家长谈谈的必要性了。可是她说家长都不方便来学校,最后只能采取家访这种手段了。跟着她走在黄昏的街道上,她似乎显得有些开心。绕了好几个弯才终于走到她家,那是一个有着大院子的小楼。一进门,有些古朴的家具映入眼帘,有钱人家的感觉扑面而来。房子有三层,不过家里似乎只有三个人,她,一个老奶奶,和一个住在做家务的保姆。诺大的屋子冷冷清清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父母呢?”在试图和老人交流无效后,我不安的问道。
“不在啊,都在国外工作呢,除了会定期寄钱回来,不然我可能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吧。”
“他们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大概是不在乎吧。”何依把书包往客厅地上一放,然后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面。
“他们的电话呢?”
“没有固定的电话,只有寄信的地址。”
我呆呆的看着这凄凉的光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过了一会儿,保姆把老人推到房间里面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喂,你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在家里吗?”
“我会经常出去透气的。”
“就像在学校那样吗?”
“差不多。”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对于我来说,这可真是绝佳的讽刺,我拎起包打算离开了。
“老师,要回去了吗?”还尚显稚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下次,等你父母在的时候,我会再来的。”然后就像逃一样的离开了那个房子。
天灰了起来,不一会儿有细小的雨丝飘了下来。
我找到了附近的公交车站,然后坐上了回去的车。
车上人很少,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头隐隐作痛。回忆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小时候的事情,上学的事情,家里的事情,想忘却没办法忘记的过去。母亲脸上骄傲的表情,周末门上一直挂着的锁,像山一样堆起来的书堆,还有最后父亲怒发冲冠的眼神。对比太鲜明了,和她比起来,过分的关注对上过分的忽视。我靠在前面的椅背上,拼命想要冷静下来,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好像会在这里哭出来。
回到公寓,我颓然的倒在地板上,手上的包随手放了下来。因为曾经被逼的太紧,我放弃了自己,开始变得冷漠,对什么都无所谓,是的,我只要接受他们的安排就好,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固执,不过那也根本不是我的本心。随着压力渐渐累积,一直到最后以自己都没想到的形式爆发了出来。回头看看自己之前的人生,实在是可笑到毫无意义呢。殊途同归,大概这就是现在的我和她的现状吧。不对,她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性,想到这里我暗暗下定决心,想要为她开辟一条不一样的路,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教师的责任心吧。
从那之后,我开始装作不经意的关心她,越是这么做,越是能感觉到她心里带刺的部分。靠的越近,越是容易受到伤害。但是尽管过程充满痛苦,她终于开始看着我了,不是像从前,而是用心去凝视一个人那样。有时候有些超过老师和学生的范畴了,不过看着她的表情渐渐丰富起来,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有天走的比较晚,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学校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我一个人踏在楼梯上,脚步声显得异常孤单。突然在一个转角里坐了一个人,我问道:“谁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吗?”
她抬起头,我才发现是何依。
“怎么了,又不想回去了吗?”我尽量轻松地说,“去吃点什么再回去吧。”
“已经没必要回去了。”她慢慢的说道。
“为什么?”
“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什么意思?”
“奶奶去世了,我把保姆辞退了。”
“那,那后事呢?有没有跟父母联系?”我急切的问。
“有亲戚过来了,都处理好了。”她又低下了头,“父母联系上了,他们只是说把保姆辞了吧,反正我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我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然后脑袋一热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没说话就是一直拉着她走出了学校。还好没有人看见,不然这幅景象一定会让人产生奇怪的联想吧。
天空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我快走了几步来到了车站前。
“这是是要去哪里吗?。”她的头发被雨打湿了一些,贴在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回家。”
“我不想回去。”她往后退着试图挣开我的手。
“回我家。”
她愣了一下,不再挣扎了,小声地说道:“雨下大了呢。”
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牵着手一定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吧。像我这种大叔,说不定下一分钟就会被警察抓走吧,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开她有些凉的手。突然她另一只手塞了一个什么在我口袋里。
“刚才是什么?”
“我的晚饭。”她认真的说,“送给你了。”
“你晚上一直就吃这个吗?”
“已经习惯了。”
“这怎么行?营养完全不够吧。”
“所以我才长不高的啊。”何依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对身高也没什么太大的期望。”
公交来了,我们上了车,一路上两个人都只是看着窗外的雨,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车停在了离家最近的车站,我拉着她下了车,然后冒着雨回到了我的公寓。
“这是老师的家吗?”
“进来吧。”我拍了拍身上的雨滴对她说。
“打扰了。”她低着头在玄关脱着鞋子。
从浴室拿出毛巾递给她,她有些呆呆地看着我。
“擦干吧,头发。”
“好像在做梦一样。”她含糊的说着,然后接过毛巾慢慢的擦了起来。
“是不是吹一下比较好?吹风机,啊,我没有那种东西。”我在房间里面胡乱翻着。
“不用麻烦了,这样就好。”她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师也擦一下吧。”
我接过来稍微擦了一下,果然短发就是方便很多。
“外套给我,我去挂起来。”她听话的把外衣脱了下来,递给我。
把衣服挂起来之后,她安静的坐在客厅,翻看着我上大学时候用过的教科书。
“你真的对数学有兴趣吗?”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努力一下考好的大学数学系如何?”
“不知道。”
“哈?”
“如果我考上大学的话,你还会继续当我的老师吗?”她盯着我说道。
“大学教授又不是说当就能当的。”我无奈的说。
“可是老师很厉害的吧?”
“只是半吊子而已。”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学生说话,马上换回了严肃的语气,“总之,现在不努力的话,以后后悔了可不好。”
“老师有过什么后悔的事情吗?”何依的眼神十分清澈。
“谁都会有吧,后悔的事情。”我避重就轻的说,“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等我一下。”我去冰箱看了看,似乎也没什么像样的材料,估计只能做炒饭了。过了一会儿,然后端着两个盘子走了出来。
“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我把盘子放在她面前,总觉得有种喂养什么小动物的感觉。
“要喂喂看吗?”她似乎很容易看透我的想法。
“不吃算了。”我把盘子收了回去,然后手被拉住了。
“我吃。”别扭的表情让人觉得很心疼。
她握筷子的方法很奇怪,我忍不住重新教了她一遍,大概是被父母一直纠正留下的坏习惯吧。
“原来是这样啊。”她看着手上开合的筷子恍然大悟地说,“不过,还是这样舒服。”
她马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要是在我家一定会被骂死的。”
“是吗?老师原来是这样长大的啊。”
“我的父母很严格的。”
“严格的父母会比较好吗?”
“没办法比较的吧,这也不是能选择的事情。”我尽量小心的回答这个问题,“作为孩子只能去适应了吧。”
“想要他们能好看着我,也是种贪心吗?”她凝视着我的眼睛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酸了起来。看着眼前瘦小的女孩,认真的大口大口地吃着盘子里面味道并不怎样的炒饭,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里一些柔软的地方。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好像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一样呢?
“很好吃,多谢款待。”她放下盘子。
“款待就不必了,只能算是充饥的食物而已。”
“知道是为我专门准备的,就已经足够了。”她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说着。
被这么郑重的道谢还真是不习惯,我起身把盘子收到了厨房,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后来才在卧室发现抱着枕头睡着的她。她闭着眼睛,睫毛上不知道沾着什么水滴,怎么看都是个甜美的孩子。我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颊,可是最终还是缩了回来,突然碰到了口袋里的糖果。我拨开糖纸把它放进嘴里,甜美的蜜瓜味道弥漫开来,好像她也变成了糖果融化在了我嘴里一样。
就在那天晚上,我在阳台上给一直分隔两地的恋人打电话说要分手,原因是我有了喜欢的人。虽然电话另一头的恋人听起来是在哭泣,但是我只是不断地道着歉。到最后恋人好像说了什么希望你可以幸福就挂断了电话。我放下电话,把手伸到外面,雨滴一点点的打在手上,微凉的感觉渗了进来。明明什么都不能确定无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这么说。
令人头疼的是,那之后那个孩子就像恢复本性了一样,越发的任性了起来。时不时的会不请自来,然后又会突然消失,我总是说服自己,总比她在外面徘徊遇到危险好吧。但是不知不觉的,习惯了她的存在,有她在的时候,看论文也更加能静下心来。有时候试图跟她讲解里面的内容,她终于理解的时候,也总有莫名的成就感。她偶尔会说喜欢我,我不会给她回应,但是如果她生气的好几天不理我,我就会寂寞的像是丢了魂一样。之前的恋人有时候会打电话来,问起她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办法对她说谎,开始还想隐瞒她是学生的事实,可是几次之后就被猜了个透。还记得以前的恋人会尖刻地嘲笑我说,输给高中女生真是没办法啊。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毕业之后吧,毕竟现在她还是我学生。”
“毕业之后,她一定会醒悟过来的,怎么可能还会喜欢老男人。她也不会永远长不大啊,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只要我活着,她就会在我身边。”
“真自信。”
“不是自信,因为我也是一样。虽然现在就想抱紧她,但是还是必须忍耐。”
“你们的关系还真奇怪。”
“是吗?我以为爱就是这样的,果然是不正常吗。”
“笨蛋,别问我这些。”她似乎有些心情不好了,果然我没办法说出让人开心的话呢。
“胡说些什么呢,你。”我回过神,慌张的站起身来,一直被她这么俯视着,感觉压迫感很强,“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老师最喜欢的数字是什么?”她突兀的问道。
“数字吗?1吧。”
“和我的名字同音啊,老师其实是想说喜欢我吗?”
“没有这回事。”我慌忙否认道。
“假如明天世界就会毁灭,老师现在会做什么?”她又换了个问题。
“唔,大概会去个没有人的地方逛逛吧。”
“你就这么喜欢孤独吗?”
“倒也不是,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而已。”话刚出来,才发现又说错话了,我慌张的补充道,“不太习惯太吵的地方。”
“老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把我带上吧,我保证,会安静的呆着的。”她眼神清澈的看着我。
“倒是无所谓,可是你就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吗?”
“我想做的,就是在你身边。”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晚上要来过来吗?”我当没听见,不过,自己这个问题也算是相当的大胆了。
“抱歉,今天有事。”她看了看手表,然后就径直走出了教室,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
回去的路上,坐在公交车上一直想着何依说过的那句话,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话,还真是会涌起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看看车窗外幽蓝的天空,想到地球外面广阔无边的宇宙,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心境,烦恼仿佛都变得渺小了呢。说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如果可以的话,想跟她一起过,不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是钟文,今天是你生日吧。”
“谢谢,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我小声的说道。
对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沉默了起来。
“钟文,我...”
在我还没说完之前,突然耳边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身体直接被弹了出去,头上一阵麻痹的感觉,身上每一寸都疼痛不止。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意识好像漂浮在了云里雾里。脑子里面闪过一些熟悉的面孔,大概这就是死亡的前兆?意识越来越远,好像被塞了团棉花一样一片模糊。
对不起,看来没办法实现你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