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2]读者的童话与未来》非典型恋爱

107、花吐症

　　一个暗恋了别人的人，因郁结成疾，说话时口中会吐出花瓣，若所暗恋之人未晓其意，则会在短时间内死去，化解之法为与所暗恋之人接吻，一起吐出花朵后痊愈。「呕吐中枢花被性疾患」，通称「花吐き病」，其症状是感染者将会感到痛苦，咳嗽，从口中呕吐出花来。
　　-伊川爱-
　　我喜欢凪斗。非常喜欢。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得不到回答也会继续喜欢。
　　然后正是因此，我得了病。
　　从这个秋末开始的咳嗽有着恶化的征兆。本以为是和往年一样的纯粹感冒，没想到是这种罕见的病症。嘴里不断地咳出白色的细小花瓣，书上说这是「呕吐中枢花被性疾患」，患者如果没有痊愈的话，会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死去。
　　也就是说我只有三个月可以活了。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打算，只想和往常一样。最后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地，随便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死去。
　　因为那种治疗方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我是很喜欢凪斗没错，但是希望能在两情相悦的时候接吻。非要让他亲我的话，可能连现在的关系都没法保持。
　　秋天过去的很快。同学们问我身体状况如何我都回答只是普通的感冒罢了。好像只有凪斗有点怀疑……这是为什么呢。
　　我每次咳嗽的时候都会注意捂住嘴然后把咳出的花瓣用纸包起来，如果传染别人的话就不好了。我的表现应该和正常的病人差不多，如果不是看见那些花瓣，我都怀疑自己只是因为着凉生了一场小病，而不是暗恋成疾无法痊愈。
　　我还是关注到了变化。咳嗽得更严重先不提，那些白色的花瓣，已经一点一点被血染红。
　　能和凪斗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吗。不过我本身也不一定能活多久，能和他再一次遇见已经很好了。
　　我真的想活下去吗？我真的能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花瓣正在填满我的气管。
　　死在一片花朵里好像也不错，从那时开始无论经过多久我都不会老去。不能成为凪斗想要的希望，真是可惜。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了。罪木一直想给我检查一下，被我用去看了医生的理由回绝。抱歉了，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因为没人能救我。
　　今天下了一场雪，整个希望之峰都是白的。这种景象大概是最后一次看了，所以我还下着雪的时候就出了门。没想到的是凪斗也在那里。我记得今天没有课。
　　今天风有些大，我看见他戴着围巾。绿风衣红围巾似乎不是很搭，穿在他身上却意外的好看。不像我，一直没有戴围巾的习惯，头发包着耳朵也不是很冷。现在这死期将近，更是没了顾忌。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喉咙里涌上来的花瓣一点一点将我销蚀。我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咳嗽出来。这时候我离他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他从原本站立的地方向我走过来。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躲开一点？但是那样会很不自然，所以还是原地不动吧。
　　我手心里握着的花瓣已经全部染上血色。如果还是像最开始一样的纯白，倒是能掩饰过去。可在这茫茫雪中，一点鲜红都十分引人注目。
　　是我的疏忽。不应该出来的。
　　“女孩子冬天要做好保暖哦。爱小姐你已经生病了，更应该注意身体。”
　　他解围巾的第一时间我就制止了，不过还是没能成功。没准这也是我喜欢他的一个原因。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给我围上围巾的时候，顺手将我藏着花瓣的右手展开。一如既往的敏锐。
　　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明白，他一定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种病。手腕被他握着，我连辩解都无从说起。从那里传来的体温让人安心，却又再度提醒着我我将死去这个事实。
　　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他没提问，我却回答了。当然，这恐怕只是验证了他的猜想而已。毕竟凪斗是那么聪明的人，一直以来不愿戳破我的心思，仅仅和我维持朋友的关系。
　　“……好吧。我喜欢你。”
　　一直期待着他能发现。
　　我不知道是否会有明白他心意的一天，至少现在的我看不透他眼里，究竟是怜悯还是失望。抱歉啦，已经没办法成为希望了。没能满足你的期待，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都是虚耗了吧。
　　在我闭上眼睛想要放弃的时候，唇上传来了温润的触感。睁开双眼所见的是，化为真实的梦境。好像只有在他的眼中，我才能呼吸。那个吻浅淡到几乎不能称之为吻，我却极深地将它刻在记忆之中。
　　-狛枝凪斗-
　　我同桌的女孩子生病了。大概是因为总和我在一起，才会遭遇这些不幸吧。虽然我有和她拉远距离，不过每一次她都会追上来。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不幸，所以已经不再拒绝她了。
　　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愿意靠近，她还真是温柔啊。
　　虽然她说在治疗，可我总觉得她的病越来越重。她的心思只要不想让我猜，我就猜不到。
　　我去查了她生病以来这几个月借书的记录，略去那些小说论著，最后翻到了一本介绍各种奇怪病症的书。我和她借的是同一本，书里夹着的借书证有她的名字。她一向不喜欢做折角这种破坏书籍的事，不过我在花吐症那一页翻到了她的书签。大概是忘在里面了，她也有这种迷糊的时候吗？
　　当然在我仔细看症状的时候，大概理解了她当时的心情。忽然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的话，能保持冷静确实很难。
　　不幸让她得了罕见的病，幸运又让我找到了治疗方法。那么在这之后会有什么不幸在等着我呢——和她分开吗？一直以来在我身边的人都会遭遇不幸，所以还是和她保持距离比较好啊。
　　说到暗恋成疾，她有什么喜欢的人吗？按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去主动告白，但是至少会和亲近的女孩子们说吧。
　　我在社交软件上问了同班的小泉小姐和七海小姐，她们的回答似乎表明，爱小姐喜欢我是班里的共识。我现在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是羞耻……被误解到这种程度的话爱小姐一定会生气吧，毕竟一直以来我们只是作为同桌才显得关系比较好。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这种最低最恶劣最差劲的人渣呢，在我身边的人只会遭遇不幸罢了。而我一直爱着的、期待着的，只有希望。
　　雪天看见她的时候，我是有些诧异的。生着病又相当怕冷的她竟然会出来，就算喜欢雪也不应该不顾自己的身体。
　　难道说已经放弃了吗？这可不行啊，她的才能还没有孕育出更强大的希望，现在她可不能中途退场。就算是我这样的人，应该也有能为她做的事。
　　我向着雪中咳嗽的她走过去。她好像把什么藏在手里。我借着给她围巾的机会验证了猜想：她确实得了那种病。在我想提问的时候，她已经作出了回答。
　　“……好吧。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可能一直以来都没有了解过她。或者说，我一直以来都忽视了她的心情。她眼中我无比熟悉的神色，却是第一次被我辨清。
　　在那个瞬间，我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那个书签，是她故意留下的也说不定。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我在意，用自己最常用的书签测试我的记忆，由此得出我有没有可能愿意救她的推断。明明直接和我说也没关系的，这可是关乎生命的事。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还会这么做的吧。
　　而我果然还是，想让她活下去。
　　她的嘴唇温暖柔软，花瓣带着女孩子的甜香在我口中融化。

作者有话说

　　久违的更新。
车开好了，长评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