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一现昙花

7、7

　　这个城市连续几天的低气压预示着一场暴雨的到来，刚睡醒的使天觉得稍微的凉意，坐起了身，窗外灰蒙蒙的天总有说不出的压抑。
　　“你找我？”
　　丽妍在使天面前摊开一张纸，简单的几个字：

　　放学后食堂后面见，有事。
　　使天

　　“恩，是。”使天把纸对折，放进了口袋，“我想问你借英语六级考的习题。”
　　“就这件事啊”带着稍微不满的口吻，丽妍撅了下嘴：
　　“你直接说就好了么，干吗还这么麻烦啊。”
　　“恩，可以么？”
　　“今天没带，周一就拿来给你吧。”
　　“谢谢。”
　　“不客气拉。要下雨了，一起回去吧？”
　　使天看了看窗外。
　　看到了流年。‘一个人，若有所思的走着。
　　“今天我有事，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纸条是流年写的。
　　想到自己的行为，流年不禁嘲笑自己的幼稚。
　　但是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讨厌看到她每天都跟在他身边；
　　讨厌看到他对她微笑；
　　讨厌她偶然会去主动牵他的手；
　　虽然，
　　使天会把手甩开；
　　使天说过不喜欢她，
　　也不会喜欢她。
　　但是，人心易变！
　　谁能保证今天不喜欢，明天不喜欢，永远都不喜欢呢？
　　谁能赢得和时间的赛跑呢？
　　可能，
　　使天觉得她漂亮，
　　可能使天觉得她很好，
　　可能使天开始对她有好感了，
　　可能使天喜欢她了 ？！！
　　每天，每时，每刻，这样的想法不停的出现在流年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已经疯狂了。
　　虽然幼稚，虽然不光明磊落，但是他还是要警告她，离他的使天远些！

　　“流年，”迎面走来的是使天，“要下雨了，一起回去吧。”
　　一点，一滴，点点，滴滴，纷繁落下的雨，落在玻璃上，撒在枝叶上，渗入泥土里。
　　使天打开褐色的伞，走到流年面前，把伞稍微前移些，让两人隔离在雨幕里。

　　这伞隔离的不仅是雨幕，还有雨水带来的纷杂的声音。因为流年能清楚的听到脑海里的某条神经“啪”的断开了。甩开使天的伞，歇斯底里的，
　　“怎么是你？她呢？”
　　“她不会来的。”
　　使天蹲下身去拾混着泥浆的伞。沾满泥浆的伞柄，让他犹豫着该从哪里着手：“我让她先回去了。”
　　“呵，你让她先回去了？！”
　　“你就这么在乎她？”流年一脚踢开了伞。伞转了几圈，在几米外停了下来。“怎么，你怕我欺负她？”
　　“你怕我破坏你们的关系，是吧？”
　　流年狠狠的拽住使天的手，加重了手臂的力量。
　　“疼，流年，你放开。”
　　“你现在很享受和她在一起，对吧！”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丽妍？”
　　“因为我喜欢你，使天。”用身体把使天压在墙壁上，把嘴唇慢慢的贴了过去：“我喜欢你，我们之间不需要其他人！”
　　流年的这个吻突然而又柔，嘴唇不停的摩擦着，渐渐的加重了力道，舌尖舔噬着牙齿四周，模糊了他的思考。
　　“你呢？你也喜欢我吧？对么？”停止了对使天口腔的侵略，流年问着。
　　是啊，喜欢，很喜欢。
　　流年的身体稍微的离开了些，低头问着，等着使天的回答。
　　远处走过几个同学，他们停了下来，估计是以为这里在打架吧。
　　嘈杂的雨声，稀稀拉拉同学的声音，他们在讨论什么呢？
　　流年盯着使天，被雨水打湿的脸，或者，那是泪水，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很想，就这么回抱住流年，告诉他自己有多高兴听到他说喜欢自己。
　　是的，流年在等我回答。
　　他们是在讨论什么呢？
　　……
　　等使天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拍开了流年的手。
　　很多次都甩开过流年的手，惟独这次，虽然无自觉，却，无比的沉重。
　　弯腰拣起满是泥泞的伞，使天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流年，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

　　为什么会甩开他？为什么？
　　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要反悔以前的一切一切。自己竟然在一刹那想起叔叔的脸，想起父亲的照片，还有那些不知在议论什么的人。
　　以为自己在这条路上走的执着，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其实最自私的就是自己吧。
　　流年刚才错愕的表情，他一定是受伤了吧。
　　他喜欢我，他说了，他真的喜欢我。
　　为什么自己在那一刹会犹豫呢？
　　……

　　使天离开的时候有些摇晃，他一定是被我吓到了吧。他那么瘦，淋了雨会生病么？
　　自己太冲动了吗？
　　我们难道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永远在一起吗？
　　没有开灯的教室空无一人，除了流年，他坐在使天常做的靠窗的位置，紧闭的窗户隔离外面所有的一切。
　　如果可以，真希望让这场雨带走长大的记忆。
　　使天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不喜欢我，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呢？

　　“流年。”
　　丽妍走了进来，坐到流年旁边，这也是她经常坐的一个位置。扔给了流年一条毛巾：“快擦擦吧。滴的到处都是，小心感冒。”
　　“你刚才都看到了，是吧？”接过毛巾，随意的在头上摸了几下，还给了丽妍。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
　　教室很暗，很大，但似乎有镁光灯聚焦在这个角落，让双方能清楚的看出彼此的表情。
　　对于丽妍的话，流年没有任何反应，尽管事实的确如此，他都已经不想再去追问什么了。
　　教室里只剩下一阵沉默。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羡慕你。”
　　没有了流年的回应，丽妍自顾自的接了下去。
　　“羡慕你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使天，和他一起长大。”
　　丽妍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教室前面的黑板，如果黑板前站了一个人，那么她就是在和他对话，也许她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我喜欢使天，很喜欢，从大一入学就开始了，我对他的爱绝对不输于你，流年。但是三年了，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我，我甚至都没能和他说上话。渐渐的，我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只追随着你，只有和你说话时他才会真正开心的笑，而不是简单的弧度。我不嫉妒你，我只是很羡慕你，他只为你而笑。而我却只能在一边偷偷的分享他的笑。”
　　丽妍睁大眼睛，企图阻止眼泪的掉落，只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划落，在下巴形成了晶莹的小水滴。
　　流年转头看着丽妍，发红的鼻头，发抖的肩膀。
　　其实，我们都一样，我，丽妍。
　　揣测着使天的想法，追逐着使天的目光，都希望自己能拥抱住他，告诉他，不要忧伤。

　　“那天，看到你们在接吻，我是无意的。但是我一点都不吃惊，而且我有些开心。我不希望自己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在暗恋中结束了，我希望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做朋友的机会。”
　　“只是，”丽妍擦去了眼泪转过脸，“找错了话题。”

　　“我喜欢他。”
　　流年不明白为什么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在听过丽妍的叙述后，仿佛应该这么接下去。
　　“他也喜欢你，但是他拒绝了你，因为他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他在乎你的将来。”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吧？因为我试图走入你们的范围，但是我却永远只能在你们的旁边做个旁观者。”
　　“你可以远离这个范围。”
　　“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或许我们两个可以交往，只要能让我一直看着使天那就足够了。而你，能永远和使天在一起，做名正言顺的好‘兄弟’。”
　　“你应该找个爱你的人过一辈子，而不是介入我和他之间。”
　　“你们会需要一个女人的，如果你不找，使天也一样会找。”
　　丽妍把毛巾放进包里，离开了座位：“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吧。周一给我答复。”

　　回到家已经8点了，桌上的菜完全没有动。使天房间的灯亮着。
　　使天已经侧躺在床上了。
　　流年不想去探究他是否已经睡着了。关了灯，脱了鞋，躺在使天的旁边。
　　他需要安静下来慢慢思考，漫漫沉淀，今天一天就象做了一场梦，如果真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翻过身，拥住使天。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使天握住流年的手，放在胸口，让侧着的身体更贴近流年。

　　自己明明如此真实的拥有着使天，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安呢。

　　使天把流年的手贴到了自己的心脏。流年感受到了心脏强烈的鼓动，和微微抖动的肩膀。

　　使天，我爱你，我确信。请不要犹豫，不要不安，我们会走下去的，一直，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