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爱第八世》天堂现在关门

55、第五十三章

　　四月五日，清明，细雨，春风拂面。

　　没想到，会在这样敏感的地方，再次看到那个我呼喊了一夜也没有出现的人。

　　婚纱店。

　　公司的事情暂且搁置，请了半天的假，特意陪颜三来婚纱店挑结婚当天的婚纱礼服。白色的衣裙，仿佛是天使的翅膀，看着颜三穿着低胸束腰纯白婚纱站在镜前，我的脑海有预见的幸福画面，她拥有翅膀，拥有抵达幸福的翅膀。

　　那么我的翅膀呢？是否也在这一排排的衣架上被偷偷悬挂，等有一天我把它穿在身上？

　　“七七，你觉得这件怎么样？”颜三在我面前优雅的旋转。

　　盯着裙摆精巧的褶子和叠层设计，我颔首：“很美，很适合你……”

　　颜三满足的提起裙子，坐在我身边，说：“孝武正赶过来，我要穿给他看看！”

　　“这么介意他的看法，你又何必问我？”我呶嘴道，表示不满。

　　她一拍我的头，魔女本性不改。“死丫头，还吃你姐夫的醋呀？你们俩的意见，我都很重视，不然也不会喊你来啦！”

　　我一皱眉，捂着脑袋，说：“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那么粗鲁！”

　　“你和姓陶的怎么样啦？怎么许久都不见你带他回家看看呀？”颜三突然问话。

　　她问得不经意，我却被问的无措。是啊，她一直都在忙着为自己的幸福打拼，怎知道时过境迁，很多事已经改变。

　　“丁小姐，这边请，这些都是本店的精品，请随意挑选！”在导购小姐的甜美声线指引下，我见到了最不想在这里见到的两个人。

　　丁颖见到我明显很意外，清澈的美目掠过身穿婚纱的颜三，露出最高贵淑女的笑容，走到我面前。“颜小姐，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这位是你的姐姐？真的很漂亮……”

　　“这是……？”颜三走近，打量着丁颖，问我。

　　收回遗落在她身后的视线，我说：“这是丁颖小姐……”

　　“你好，我是孝威的未婚妻……”丁颖笑得很残忍。

　　我的视线再次看向她的身后。孝威穿着灰色的风衣，衣襟敞开，露出咖啡色底青色条纹的格子衬衫和黑色毛衣。他站在离我们五米远的地方，抽着烟，脸上是一贯的冷淡，侧身而立，似乎不打算看我。

　　“孝威？”颜三也看到了站在不远的戚孝威，若有所思，说，“以后我和丁小姐可是妯娌关系了呀！”

　　“还要请大嫂多多关照的！”丁颖笑得无公害的样子。

　　“婚期定在哪天？”颜三问。

　　丁颖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四月二十八……日子有些仓促……”

　　颜三想了想，说：“原来比我和孝武还要早几天呀，我们定在五一……怎么没听孝威提过呀？”

　　“都是父母定的，我也没法反对。”丁颖说得很无奈。

　　我看到颜三眯起眼睛，不置可否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有想法。每次这个表情，就是她这魔女不爽人家的时候。不知是为了人家婚期比她早，心里闹腾，还是为了那句父母定的没办法，让她想起了前任的路倩怡。

　　“孝武怎么还不来？”望了一眼店堂里的壁钟，颜三嘀咕着，说，“你们先聊，我去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待颜三提着繁复的裙子下楼，丁颖压低了声音，凑近道：“看样子，你姐姐的脾气不好，如果嫁不成戚孝武，不知她会不会发疯……”

　　她怎么说我，我都可以不去计较，此时她这么说颜三，叫我心中起了厌恶之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轻笑。“过来选礼服啊！听说戚家大少爷的新太太来这里挑衣服，我这做弟妹的怎么也要过来看看的……”

　　“颜三不会住在戚家，她碍不到你，你少找她麻烦！”

　　“颜七，”她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压出来似的，“如果我嫁不了孝威，她也别想进戚家的门……”

　　身子一颤，重心不稳的向后一步。这就是她把婚期定在四月二十八的目的吗？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千金小姐？她明知道我不会拿颜三的婚姻开玩笑，早晚是要离开，她还要以此要挟，用自己的婚姻赌颜三的幸福。她，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看着她和孝威相携而去的背影，我摊坐在红色的沙发里，流不出泪，在心中倒流。

　　孝威，从进门开始，果真没有看我一眼，还任由丁颖拉着，看过一件又一件的婚纱，就像我在圣诞慈善晚宴上看到的一样，他留给我一个背影，一个守在别个女人身边的背影。

　　是我决定逃避，是我决定放弃，也是我害他伤心的，我还能要求什么？要他回头看我，还是甩开丁颖，回到我身边？得到他，就意味对颜三的幸福弃之不顾。是不是我的离开，可以得到善终？

　　“七七？”颜三不知何时上楼的，看到我垂首不语的样子，担心的询问。身后跟着风尘仆仆而来的孝武。

　　摸掉忧色，我努力微笑。“没事，想到你要结婚，心里就难过起来了……”

　　“傻丫头！”颜三搂住我的肩，我的多愁善感也感染了她。

　　“小三，其实……”孝武做着思想斗争，想要说些什么。

　　“戚孝武！”我急得大叫他的名字，怕他脱口而出的真相，我不要颜三知道，不想她嫁得不安心。也许，她知道了，会固执的不肯结婚，我不想连她也失去幸福的资格。

　　孝武被我叫得一惊。颜三也惊讶的看我。

　　“戚孝武，你要好好照顾我姐姐，不然，我饶不了你！”我装作无事，慎重托付的样子。

　　孝武叹气，话茬咽下，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像是感谢，像是惋惜，像是内疚，只是，都不重要，给颜三幸福才不辜负我所承受的。

　　告别颜三和孝武，拒绝了共进晚餐的好意，一个人走在路上。

　　春天来了，细密的春雨打在身上，少了寒意，空气里到处是湿润的水气，连呼吸也像在喝水。

　　不喜欢打伞，自然没有带伞的习惯。外套湿了，头发也沾满水珠，越走越慢。

　　灯火通明的珠宝店，熟悉的卷帘门，在门口止步，傻傻看着，思念像海水，卷起千层的浪潮。

　　这家店，是圣诞夜孝威带我来买镯子的地方。

　　镯子，我还没有还给他。有理由再见，却不知如何开口归还。交出的心，该怎么要回？

　　蹲在人行道边，刘海挡在脸上，凉凉的水珠顺着发丝落在脸上，混着着温暖的泪水，向地心引力的方向流淌。明知这样在路边哭泣，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可是悲哀来得猛烈，克制不了。

　　“离开，你真的开心吗？”一个声音，天籁般在身旁响起。

　　拨开额前的发，抬头看，是一把黑色的大伞。孝威站在雨中，灰色的风衣衣角飘散，他的脸上有种夹杂无可奈何的悲凉。

　　站起身，我擦去眼泪，用力的抱住他。这是我最想做的，那个伤心的夜晚我所亏欠他的，我现在，全部还给他。

　　希望拥抱可以维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个世纪，胶合不分离。只是希望从不会成真。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的头埋在他结实的肩头。

　　他一手打着伞，一手搂着我的背。“想到那天你说的寒心话，真想不再理睬你……不过，看见你后，什么气都没有了……”

　　“那在婚纱店你怎么不看我？”

　　“我看着你的时候，你没在看我……”

　　“决定结婚了？”我问得很小声。

　　“和丁颖结婚，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我知道，颜三的幸福，你输不起……”他的话语像一个无底深渊，空荡的悲伤。

　　手臂收紧，像把他拥进身体里似的。眼泪滴在他的灰色风衣上，隐在淡淡的色彩中，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