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回忆》楚欣

4、Chapter 3.

　　“妈妈，我想去上学。”

　　言纲担忧的看着纲吉沉默了几个星期。现在终于开口说话，他既意外又惊喜，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母亲一愣，随后温柔的笑道：“纲吉终于想通了呀！手续在几年前就办好了哦。同学们一直等你上学呢。”

　　眼睛兀然放大，看着在忙做早餐的妈妈，心里不由的产生愧疚感。

　　纲吉低下头，快速跑回房间，锁上门。

　　很轻微的声音……

　　言纲背靠着门板，里边的啜泣声在提醒他来到这里是错误的选择。

　　错误的离开，选择了错误的地点，然后遇到错误的人，做了错误的事。

　　如果，从一开始言纲没有遇见他，他会不会不用受到这种伤害？

　　如果，他没有离开就好，就算自己继承彭格列十代首领也好。

　　就算他变得不再是自己也好……

　　如果没有遇到他，这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呢……

　　然而这个世间，没有“如果”的存在。

　　“纲吉……”言纲试探的叫他。

　　半晌，声音从中传来，闷闷的，似乎他将头埋在双膝。“言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就是这样懦弱的你，我才喜欢呢。

　　这句话在纲吉脑海挥之不去。

　　他厌恶的皱眉，站起身，坐在椅上。然后拉出抽屉，将纸与信封放在桌上，提起笔——

　　父亲，我们家在五年前的一个冬天，来了一个孩子，他叫言纲。

　　不过至今都不知道他的性氏呢，有点遗憾，不过没关系，因为他在，我很快乐。

　　父亲，言很善良的，上次他帮我一个很大的忙，我今后会加倍还给他的。

　　还有哦，我可以走路了！我可以去上学了！

　　父亲，去到学校，我会主动交朋友的。

　　呐父亲，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和母亲都很想你，你可以回来吗？

　　——明明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写完“你可以回来吗”那一句话的时候，笔尖触碰纸，手指都会忍不住颤抖。用力握住笔，笔仿佛是有灵性似的，反弹到桌上，跳进角落里。

　　纲吉没有去捡起，无奈的趴在桌子。

　　默默的发誓——绝对要变强！！

　　窗外满地残叶，绿色在世间转悠。晨曦照在身上，暖暖的。

　　---

　　纲吉上的中学名字叫并盛。

　　他草草的介绍完自己，随后就进入了可以说是轻松的校园生活。

　　虽然很努力了，成绩还是很差，但这些都无所谓，至少自己能感觉到快乐不是吗？

　　至少，这里有笑容。

　　至少，这里有真实。

　　至少……

　　至少，可以暂时遗忘那个噩梦了啊。

　　纲吉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黄晕爬上枝头缝隙，变成昏暗的世界。此时白日喧闹的走廊变得廖寂，只看到有一个人，在慢慢的走着。

　　纲吉快跑过去，轻拍少年的肩。少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同学，请问你知道武术社在哪吗？”

　　少年盯了纲吉几秒，从牙缝里挤出答案:“在教学楼6楼，从楼梯数起第五间教室。”

　　“啊，谢谢！”

　　纲吉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少年与自己对话时的表情，虽然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但是因为赶时间，因此没有去问。

　　去问的话，会不会更加厌恶他呢？

　　纲吉没有再去多想。

　　一口气爬到少年所说的位置，靠在墙壁，喘着粗气。

　　一阵风吹来，一片叶子飘到地面。

　　落叶了。

　　纲吉抬起头，望着将要变黑的天空，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门缓缓打开了，一个学生从中出来，锁上门。正想离去，却发现靠在墙壁的纲吉。

　　“那位同学！有事吗？”

　　纲吉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同学，请问你是武术社的成员吗？”

　　“嗯，我是武术社社长。”

　　“社长，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对吧？”

　　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认识纲吉。全校倒数第一的男孩子。在他的印象里，纲吉是不务正业的人，但是眼前这个露出真诚的笑容的少年是怎么回事？

　　“开玩笑吧？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不，请相信我！”

　　他竟然看到了，隐匿在他眼睛深处的渴望与坚定的信念。

　　“……嗯，这样吧，明天下午放学，来这里入学考试。”

　　“谢谢社长！”稍微欠身，然后奔向宿舍。

　　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半个月前，言纲不知怎么的，竟然要他请假十九天，为的是去参加夏日祭。

　　夏日祭……

　　那时候，纲吉偷瞄了一下言纲被黄晕笼罩的侧脸。那认真的模样，真的很让纲吉费解。

　　“话说夏日祭不是举办两天么？”表情囧然。

　　“我说十九天就十九天。”霸道的回答。

　　于是第二天，他被言纲紧紧的拉住手，去附近的神社祈福。

　　或许是中上方放着神像的缘故，才会使他产生神庙不大不小的感觉。

　　其实这里蛮大的。透着庄严的气氛。

　　走到正中央，双手互相拍了两下后合并，然后跪下身来，额头触碰到地面。

　　那天。蝉不停的鸣叫着。

　　纲吉闭上眼，将这些嘈杂拒之“门”外，心泉不断浮现这些愿望。

　　想要言纲告诉他关于他的事情，想要与他一起分担他的一切，想要逃离那个噩梦，想要保护这个家……

　　太多了……

　　太多太多的愿望了……

　　可是言纲之前说，只能许一个愿。那么……

　　自己最想要的愿望，那当然是——要变强啊！

　　言纲一直以来都不信鬼神，但是他觉得，纲吉这家伙应该会很相信的吧。

　　那么天真的孩子……

　　——希望纲吉永远都是天真的模样。

　　不，这不太可能，就算原本天真的人也会因为世上的虚华而变得虚伪恶心。

　　——希望纲吉永远都能保留最初的善良。

　　不这不太可能……

　　言纲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了，顾虑这么多这是为什么？

　　……既然是纲吉的话，试着去相信神灵好了。

　　于是，与纲吉一同闭眼，许下最后的愿。

　　像是一同约好的，一起睁开眼睛。

　　看向他，他的眼神竟然有个漩涡，陷了进去，就无法自拔了。

　　用力闭眼，再次睁眼。果然，那个漩涡只是错觉。

　　“纲吉，走了。”

　　“嗯好！”少年站起身，与身边的人一同离去。

　　屋外，树枝晃荡。

　　……

　　路两旁都摆满了物品，栗色瞳孔的少年睁着好奇的眼，四周看着。珑琅满目，多得塞不进双眼。
　　“啊这个好像好好吃的样子！”一把握住言的右手，朝着左方跑去。

　　纲吉没有注意到，言纲因为他的这个举动从而脸稍稍红起。

　　“老板，章鱼烧多少钱一盒？”

　　“一千日元。”

　　“嗯好，来……等等，言你要吗？”

　　看着满面笑容的纲吉，脸不再僵硬，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也随着他的微笑翘起。

　　“要。”

　　轻轻的一个答案，使纲吉再次露出暖暖的笑。

　　注视纲吉消瘦的背影，想着那抹笑意，听着爽朗的笑声——不算太成熟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太不真实。

　　发生了那件事，纲吉还是一脸笑容……

　　笑笑笑，做任何事情几乎都是笑着去做。

　　是他愚笨到极致从而丢弃那段记忆，还是……

　　还是什么呢？

　　“那件事，你……”还是忍不住想去问他。

　　话语未尽，手中便多出了一个略微沉重并带有热度的盒子。

　　“言，你想说什么？”

　　“……没。”言纲摇头。

　　突然想起来，纲吉昏迷过去的时候，Reborn似乎来过，给他摄入遗忘弹。遗忘弹的作用是——再痛苦的记忆，也会让被摄入者形成是噩梦的错觉。

　　之前他怎么会对这个记忆毫无印象？

　　眼睛微微眯起，露出警觉的神色。

　　果然……么？

　　“言，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随声答应。

　　右手边，是售卖面具的。

　　面具有很多，纯净的白，阴暗的黑，焰色的红，高贵的紫……

　　应接不暇。

　　纲吉上下寻视，最终定格在一个面具上——如言纲的眼睛一样……

　　如朝阳与夕阳混合在一起的颜色。

　　伸手触碰那个质感，缓慢的拿下来，贴在言纲的脸庞。

　　冰凉的触感贴在言纲脸上，虽然很凉，但是又感觉很暖。

　　那种被暖意侵入的的地方……

　　那是哪个方向？

　　“……”无言的微笑起来，忽然发现属于纲吉的颜色的面具。

　　右手顶住他的下巴，将那幅面具摘下来，对准他的眼靠上去，再小心翼翼的在他的头发偏颈部的位置绑了结。瞥见纲吉惊讶的神色，不由的将手放在他的头顶蹂躏起来。

　　“……言……”

　　“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意外的看到了你的笑容，有点开心呢。

　　然后，从早晨一直玩到夜晚。

　　群星将天空点缀，在天空的注视下，人群越来越多，能看到情侣，能看到孩子，能听到很多美妙的音符，能听到很多祝福的言语。

　　能听到的……

　　能看到的……

　　逐渐扩散开来。

　　逐渐消逝不见。

　　眼里只有彼此的笑颜。

　　耳畔只有彼此的声音。

　　温柔的，责怪的……

　　难过的，生气的……

　　不停的走路，不断的奔跑。

　　最终停滞在了那一刻——

　　——花火绽放的那一刻。

　　人群的喧嚣置之不理，眼里只有对方的存在。

　　纲吉一把抱住言纲，在后者看不到的位置噙满泪水。

　　后者顿了顿，右手放在前者的后背，轻轻抚摸。

　　“言……”

　　“嗯？”

　　“言。”

　　“嗯。”

　　“言！”

　　“……嗯，我在。”

　　纲吉竟然有种感觉——言纲会立刻消失掉。

　　“抱住我要紧紧的。”

　　言纲加大拥抱的力度。

　　“嗯，紧紧的。”

　　——不要消失。

　　不会的。

　　——不要离开。

　　不会的。

　　——告诉我好不好关于你的家族。

　　——呐……言！

　　纲吉不知道，言纲听到了他的心声。缓缓推开他，转身，冷冽的说:“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望着言纲的背影，心一下子堕了下去。

　　纲吉记得那天，他的世界——冷暖交替。

　　十八天……

　　十七天……

　　十六天……

　　每天都在撕日历，细数着言纲离开的时间。

　　果然那个时候，应该问他才对。

　　不过后悔有什么用呢，挽回不了什么的。

　　小婴儿曾来过，他告诉纲吉有关言纲的一切——

　　言纲是彭格列家族的十代Boss，因为害怕看到有人受伤，因此逃离了这个位置，然而言纲回去继承的原因是因为他……

　　啊，是因为他吗？懦弱的他？

　　——你是想言纲回来吧？

　　——是的。

　　——那么你就要变强。

　　——成绩？

　　——不，是你的觉悟！

　　因此，便有了开头的举动。

　　武术社入学考试就在一眨眼的时间，此刻，纲吉伫立在社团中央，注视眼前的木块，在众视睽睽之下用手将它劈开。

　　半蹲着的纲吉微微眯起眼，随着惊叹声响起，才缓缓睁开。

　　社长的手搭在他的肩，一脸“我们是好同学”的表情。

　　于是理所当然的让纲吉加入了，其他人也不再反对。

　　十五天……

　　纲吉投入学习，按照社长的要求掌握要领。

　　九天……

　　纲吉成功击败了曾经鄙视他的同学。

　　五天……

　　虽然社长用尽全力，但还是让纲吉占了上峰。

　　一天……

　　彻底的击败了社团的同学以及社长。

　　“沢田同学，请问你是怎么做到在短短十五天成功击败全校第一的武术社全体成员呢？是什么样的动力使你从废材变成人才的？”

　　两年……

　　“从个位数变成十位数，从十多分再变成七十多分，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每次成绩提高了，武术进步了，总有一些学校记者对他提问。

　　不想回答。

　　不屑回答。

　　其实回答了，发誓了，努力了，期盼了，换回了什么？

　　换到了人缘，换到了人气，除了这些，还换回了什么？

　　没有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的讯息，没有他的电话，没有他的脸庞……

　　同学们只记得沢田纲吉，只知道沢田纲吉所创造的校园奇迹，他的光辉覆盖了沢田言纲……

　　“你知道言纲吧？沢田言纲！？”

　　“听说过一点吧。”

　　每当纲吉问起言纲，同学们几乎都是一片茫然，只有少数同学不是说“听说过一点吧”就是说“听说过一丢丢”

　　持久的问着，失望一点一点的累积，到最后彻底的放弃了。

　　就像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纲吉想过很多种可能——

　　只是自己的幻觉？

　　又或者是说他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又或者，他是自己的人格分裂？

　　……嘛太扯了。

　　纲吉为自己感到囧然。

　　可是一问母亲，母亲便会回答“啊你说言纲啊，他找到他的爸爸妈妈了哦他说，会写信给我们哦。”

　　每天望着那绿色的邮箱，来往的人群不断的经过那个地方。

　　没有人会在意的……

　　那个身着绿色着装的那个人，终究在他的期盼当中一点一点的撕裂，逐渐惨淡。

　　收拾房间，想把言纲用过的物品都摆放好来，塞进角落。

　　纲吉发现，有很多都是言用过的，如果非要说数量的话，那就是一半吧。

　　一半是纲吉，一半是言纲。

　　触碰着——

　　抚摸着——

　　注视着——

　　想起了言纲宠溺的蹂躏自己的头发。

　　想起了言纲当自己哭泣时伸手擦拭。

　　想起了言纲当自己认真时温柔注视。

　　泪水如激流般，在地面频繁的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

　　“言怎么办啊，我好想见你，为什么你给我希望又给我绝望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无助的孩子啊。

　　谁会在你伤心时温柔的看着你。

　　你永远不知道，角落中的黑影为你无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