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之安笙》莫子乔

18、冲击

　　懒蛋笙在爱与守护的刺激下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他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

　　然而，很多事情，除了努力，还需要时间的积累，不是你想着要快、要快，就真的能一蹴而就。

　　至少修炼一事，绝对不能。

　　安笙乖乖闭关月余，结果发现修炼速度好像也没有能比平时快多少——
　　体内周天运转，已经达到了安笙是否刻意修炼都始终运转的地步；当然，若是灵气充足，以最严谨传统的姿势修炼肯定会好一些，只可惜：
　　蓝星上的灵力和安笙最契合，甚至不需要梧桐籽就能吸收，可这灵气也实在太稀薄了；小福地和星际时代的灵气倒都浓厚得很，但小福地因功法限制、星际时代因过分浓稠暴虐，都是至少目前不依靠梧桐籽，无法、或者不敢过多吸收的。

　　于是，什么认真修炼，似乎还不如放空精神，看看是否能再捕捉到那一二分道意。

　　当然，道意也不是随时能捕捉得到的，偏偏懒蛋笙又发现自己居然得了一放空精神（俗称发呆）稍久一点点，就果断心虚的不可思议病症，安宝宝衡量分析之后，将发展重心放在蓝星娱乐工业上，似乎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个帝国建立的最初，还是在老人家那里开始的。

　　说起来，即使老人家体力陡然年轻了二三十岁，会分心关注这等小事，真是不得不说，除了老人家自己心态豁达，即使体力精神都回来了，也不会贪权捉势之外，安道长的神秘、安宝宝的可爱，也是必不可少的加分项。

　　哦，对了，还有安宝宝倾情打造的三部大片，也是关键。

　　安笙在将那三部大片提交给老人家之前，还特意和安宝宝商量了一回具体播放顺序——

　　《嗷小呆历险记》其实也有独特的剧情和内涵，但这全篇各种毛绒绒，安宝宝为了保持风格稳定，连各种非毛绒绒，甚至哪怕是类恐龙那样的，也尽可能选取了可爱风，或者最起码是美丽的、憨厚的。
　　嗷小呆的冒险又是故意将各种险死还生的艰难隐藏在爆笑可爱的台词里（安宝宝为了风格保持还各种扭曲事实，发散思维，看图说话）……
　　总体来说，用蓝星猿化人的目光看，这整部各种动物卖萌的片子，完全就是应该在少儿频道播放的小可爱。

　　安笙完全不认为这部片子能引起老人家的兴趣，甚至就是《林小达大事记》，安笙都担心不太符合老人家的审美。
　　毕竟各种植物星人，摸一朵花就是猥琐人家的生殖器官啥的，安笙十分担心会给老人家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虽然没听说老人家对养花有什么特殊爱好，但偶尔也是会看到老人家亲自给院子里的植物修剪花枝的呀！

　　#剪人家的生殖器什么的简直了，安笙如今已经越来越无法直视各种园艺工作者了好吗！#

　　这么一筛选，《流落在星际》仿佛才是最符合老人家价值观的，但星际时代的猿化碳基人们，在独立之前，生活各种悲惨，甚至是独立之后，哪怕安笙掉落的时代，也仍有各种不易。
　　星际时代的猿化碳基人又特别，嗯，写实，明明《流落在星际》是三部之中唯一一部全部来自虚拟材料的，偏偏却又是最讲究真实性的。
　　什么被当做十八等公民都是好的，什么被当做奴隶使役都是轻的，什么被当做牲畜豢养——若是能够得到在宰杀之前先安乐死的待遇，都是十分人道主义的。
　　为了保持肉质新鲜，活体生片都不是最严重的，什么活吃脑髓，什么生取肝脏……
　　蓝星人想得到的、没想到的，在动物身上享受过的，还只存在于幻想、不具备响应科技能力无法享受到的……
　　星际时代的猿化碳基们，在走出蓝水星之后，在成功独立之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流浪在星际》只截取了其中一部分，但凑起来却是活生生、血淋淋的苦难史。

　　安笙这个能看着《汉尼拔》吃天麻猪脑or三分熟牛排的家伙，都表示实在受不了了好吗！

　　拿这样的东西去刺激老人家？在安宝宝半真半假地和他讲述过蓝水星人的经历之后？

　　安笙表示，他很有必要先温习一下各种心脑疾病突发的急救技能。

　　安宝宝：“行，你温习吧，注意异能疗法的修真版运用。”

　　安笙：“……”

　　#如果不是担心蓝星有一天也歩上蓝水星的悲剧，如果不是除了老人家，他实在找不到更好更合适的人商量这种事，真想将《流浪在星际》永远封存有木有。#

　　可惜，安笙实在找不到比老人家更有威望，也更具备探索精神，同时还能信任他、不过分研究他的秘密的人。

　　于是，老人家还是迎来了一轮血腥暗黑的洗礼。

　　已经看过三回的安笙在一边惴惴，灵力运转在双目，随时准备老人家给刺激得有什么不太好的，就赶紧扑过去急救。

　　然而，意外的是，老人家的面色虽然沉重，却始终都很镇定。

　　他甚至连泡茶的手也还是那么稳，稳稳地斟了三杯茶汤，茶色透亮，火候正好。

　　他推了一杯给安笙，又招呼安宝宝：“来，你也来品品我泡的茶。”

　　安宝宝在“安道长特效”的“安”字上头冒出头来，很遗憾：
　　“我现在喝不了呢！”

　　老人家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孩子，一看到安宝宝冒头，就是笑：
　　“喝不了也可以品茶啊！品字虽是三个口，却不是只有喝才是品。”
　　凝重的神色瞬间褪去，他随手将另一杯茶推到更靠近安笙的左手、而不是电视机的位置上，随口笑问：
　　“再说也就是‘现在’喝不了，总有喝得了的一天——该有能喝上我的茶的一天吧？”

　　老人家就是老人家，瞧这敏锐的！

　　安笙看看左手腕，他的雾气可不只是遮了脸而已，偏给安宝宝的那杯茶，就那么巧的，正好靠近他戴着智能腕表的那只手。

　　好在安笙虽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具体身份，却多是因着想要维持安家村的平静生活而已，对于老人家，并没有多少戒心。
　　至少，不介意这样并不寻根究底的随口打探。

　　安宝宝简直是他爹肚子里的蛔虫，安笙根本没交代过他对待老人家的态度，他也能拿捏得刚刚好，立即也是笑，有点儿苦恼的笑：
　　“不知道呀，我要有个身体，嗯，需要的那什么还挺多了。不过我爹肯定会很努力的撒，奴隶给我赚那啥，也会努力让您能看得更久一点，带着大家走得更远一些的。”

　　安宝宝语焉不详，老人家也没再追问，只是笑着点头：
　　“是啊，我也要努力，虽然已经老得不适合再占据着领头羊的位置，也要再多看着点，好歹，不能让那片子里的一切，再一次重演。”
　　他转向安笙的时候终于叹息：
　　“果然蓝星人都是蓝星人啊！”

　　他也不是没经历过磨难。
　　事实上，老人家出生在二十世纪初，如今一路走到二十世纪末，恰好经历过华国大地最屈辱的百年中，最血腥漫天的后五十年。
　　他虽然更多的是以治世的能力闻诸于世，但那个时代走过来的，那个没见过血？
　　老人家也是带过兵、杀过敌，也见过华国百姓在敌人的尖刀下哀鸣，也沐浴过杀戮者的鲜血，才一路走到今天的。

　　他支持某位老绅士“求同存异”的说法，他也说过“不论黑猫白猫，能捉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他最先提出尝试一切可能的方法、团结一切可能的力量，去发展社会主义一切可以发展的力量——
　　但他此前从不否认，即使同在蓝星之上，也是有“异”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曾经以为几十年前肆虐华夏的那些外族，就是大“异”了。

　　却不想，即使是那些年遇上过最丧心病狂的生化试验，也远远不及流浪在星际的那群可怜又可悲的家伙们，所遭遇的万分之一凄惨。

　　当然，老人家先前答应安笙会在合适的时候，将他交给他的科技逐步与其他国家分享，也确实是真心真意。

　　只不过“我们相比之于其他非蓝星人的家伙们，还算是一家人”这一点，单纯存在于思维中的概念，总没有直面那些血淋淋的画面来得冲击罢了。

　　老人家一口气叹完，似乎老了几十岁，又似乎瞬间年轻了几十岁：
　　“果然，所遭遇过的苦难永远不是最苦最难的，可曾激发过的力量，也永远不会是最强最后的。”

　　他慢慢直起腰。

　　明明安笙为他修复的仅仅是五脏六腑诸多器官逐渐衰败的功能，明明安笙没有针对他的外表做任何修饰，但老人家这一次直起腰的身影，却格外的高大。

　　高大，而挺拔。

　　哪怕他不只一次强调“我已经老得不适合再占据着领头羊的位置”，但只要看到他还站在这里，似乎就能给人无穷的信心。

　　我们一定能走出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