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同人·亲世代]踏歌行》viconia

3、3

　　3．

　　在那个古老的年代，飞鸟也无法到达的高空是属于仙和剑的。神仙们驾着五彩的祥云骑着通灵的鸟兽，在山河天地间悠然自得地来去。修道者们羡慕而又不屑这样的悠闲，他们像一群救火队员急冲冲地飞往一个又一个出事地点，路见不平斩妖除魔，努力地积攒功德分。伴随他们的是剑，倏忽而来须臾而去，剑过长空，只留一个寂寞而潇洒的剪影，叫地上无数正是做梦年纪的小孩子们看了好生向往，纷纷在月圆之夜爬上个高点的山头手持木剑作傲视群雄状：“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御剑逍遥的人生是寂寞的。天高地厚，天空何其广阔，人与剑何其渺小，大家都是匆匆忙忙地来了又去，朝发苍梧，夕至悬圃，每天御剑来往于同一条飞行线路上的剑仙们，或许千百年也不曾打过一声招呼。

　　这些诗意的描述背后是仙人和修道者们对空中交通安全和管理认识上的一片空白。孤零零飞行在茫茫虚空间的两个人，相会都不能够，怎么想得到突发交通事故的问题？只有极少数前知一千年后知一千年的神仙听说过小麻雀撞毁协和号空中客车的惨剧，偶尔有剑仙低空飞行控制失误发生坠落事故也因为当事人的面子问题而被讳莫如深。所以当御剑飞行的玄霄突然感觉到阻力时他先是下意识的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在空中也有撞上障碍物的可能。

　　然而琼华御剑之术最讲究的便是人剑合一。以心御剑，如臂使指，却不可存有丝毫杂念。玄霄修行时日尚短，虽然他天资极高，各种心法一点就透，终究是没有经验。一念恍惚，脚下的剑便已失去了控制，打着圈直往下坠去。他急忙镇定心神想要重新拉起飞剑，越是告诫自己不可慌张，那剑却越是不稳，东歪西扭又勉强支撑了一阵，玄霄心中倒真慌了起来——心念刚动，那剑就一头往着下面的湖水栽了进去。

　　玄霄只来得及运起水息之术就看见一片碧波铺天盖地扑面而来，虽然是修仙之人，高空坠落的强大冲击力也让他眼前一阵发黑。等到缓过气来，再寻觅自己随身佩剑时，正看见它朝着黑暗的湖底一路直沉下去。

　　他虽然修习过琼华派水息之术，对水性却是一窍不通，此刻也只得费力地向那剑沉没的方向游过去。身上一层层衣裳浸透了水，游动起来又多了好几重累赘，玄霄在水中扑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接近了下沉中的剑，几次去抓又都落空。心中已是烦闷无比，但琼华以剑为宗，弟子皆最重随身佩剑，纵是普通凡剑亦不能轻易舍弃，只得勉强着性子去拿。眼看就要碰到，突然一条黑影极迅速地自上方水面窜下，敏捷精准如蛟龙夺珠，转眼已夺了玄霄佩剑一个转弯就向水面上冲去。

　　水怪？

　　那黑影动作快如电光石火，玄霄瞪大了眼睛，只看到它仿佛转过身来对自己一笑。

　　“何方妖孽胆敢觊觎仙家宝剑！”

　　玄霄浮出水面大喝一声，衣袖挥卷数道水剑激射而出，直取那黑影——他方才在水下见着那黑影夺剑下意识地便想叫出这句话来，谁知一出声就连喝下好几口水，此时脱离了湖水纠缠总算能让他长出一口闷气，出手就是琼华的驭气借形成剑之术，剑意凌厉狠辣直要取那妖邪性命。

　　黑影见势不妙就地一滚，模样虽狼狈，玄霄的攻击却没能伤到它分毫。它虽然毫无还手之力，身法竟十分灵巧，闪转腾挪，堪堪躲过连绵不绝的几道水剑，只殃及了身旁一片树林齐齐被腰斩。抬头见玄霄剑气又至，它急忙拿宝剑抵挡，一边大叫起来：“青天白日，这位仙子你怎地一见面就要杀人！”

　　玄霄呆立当场，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了四周没别人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这位仙子”是在叫自己，而那个“水怪”此刻抹了把脸上沾的泥水和野草站起来后，原来是个嬉皮笑脸的少年。

　　“你……”

　　是人……

　　那可就……

　　不好办了啊……

　　下山前大师兄拉着玄霄的手一番番语重心长殷勤叮嘱，师弟啊你素来心高气傲，性子又激烈，下山去千万记得收敛些。我们修仙之人讲究的是清静自然冲虚澹泊，务必要戒骄戒躁戒嗔戒恼，万不可与人合气更不可有争竞之心最忌的就是随意出手。我们琼华是低调的修仙门派，千万别学蜀山那群收妖狂的浮躁……

　　据说西域有个景教，他们的教义是有人打你的左脸你就要把右脸也送去给他打。玄霄有时候会想这个老好人过头的玄震大师兄上琼华之前是不是在景教呆过？不过想归想，大师兄为人正气，处事公道，对师弟师妹们都像亲弟妹一般关照，玄霄还是很尊敬他的。大师兄的话，有时候比师父的教诲还能听进去些。

　　于是此刻玄霄看着那翻来覆去把玩着自己佩剑的少年，心中想起大师兄的叮嘱——虽然他抢了我的剑但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当妖怪砍是有点过分，要不要去道个歉呢？

　　好孩子玄霄还在犹豫，那少年见他不做声，敲了敲夺来的剑，满意地听着金属清脆的鸣响，眼珠一转，就指着他大叫道：“我看你生得这么好看又会飞，还当你是哪路的神仙，谁知是个蛮不讲理的家伙！把我唯一值钱的木剑劈成了两半不说，我看见你落水，好心下来救你，反被你当成妖怪。幸好我躲得快，要是慢点，早被你打死了！到时候，就算做了鬼，到阎王老爷面前我也不放过你！”

　　玄霄一句道歉的话刚要出口就被少年一顿夹七杂八的话堵了回来，他心头火起，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先从哪一句说起。他自然不知道这名叫云天青的少年口齿尖利鬼点子更多在乡里为祸一方，要是今日他真把云天青斩于剑下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村民抬了匾额来送他。更不知道云天青早就想好了一大套说辞，无论怎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去——十村八里，还从来没有人能在招惹上云天青之后讨了好去的。

　　玄霄不知道啊，那场他一生之中最失败的初遇，给他带来的是怎样一个用尽全力去爱与恨，最后却都没有结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