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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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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烟
“咱家再穷,也不能把孩子嫁到李家去。”
“就是就是,尽管李家是离阳首富,,但李家少主已接二连三的克死十个老婆了。那个少主,真难看。”
众人正说到兴头上,一黑发少女突然一把揭了告示,扭头便走。
“姑娘,我劝你最好别嫁,李家并不太吉祥。”一位老妇拽住她的衣角,好心提醒道。
少女回头,蓝色的眼瞳里是无边的暗。
老妇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但见这女孩身材瘦弱,眉目清秀,便道:“姑娘若是外地人,少了回乡的盘缠,我们大家就给你凑些,千万别把自己的一生都毁……”
少女未待她说完,掸掉她衣上的手,走远了。
众人面面相觑。
黑发少女有些喘息的靠在一家十分豪华的酒店门口,单薄修长的身体与褴褛的衣衫和酒店的大门格格不入。
唯一与酒店相配的便是少女手中的剑,剑鞘是几乎镂空的二龙戏珠,雕工细腻,精妙无双。
“客官,需要……”小二急匆匆跑来,见她衣衫褴褛,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只是在看了她手中的告示后,眼睛越发亮,“姑娘快请屋里坐需要什么吩咐尽管说……用不用洗个澡吃点什么或先休息几天……”
少女简单道:“水,洗澡,衣服,测试。”
小二如捣蒜般点头,恭敬的双手接过少女手中的告示,让她先侯着,随即一溜烟跑没了。
她一袭宽松的黑色叠纱衣出现时,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无边的暗,彻骨的寒。
他远远便望见了那个黑衣少女。不知她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妻子。
与众不同。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偏向她的感觉——最终测试还没来,他却已希望她通过。
“姑娘琴书画样样精通么?”
“精不精通哪是自己说了算的?”少女浅笑。
“……请问姑娘芳名?”
“在下步飞胭。”
“请步姑娘展示一下琴的技艺吧。”
“一起考吧,后面不是还有书和画么?在下需要一张筝,七根笔,各种颜色的颜料还有墨汁……李家富可敌国,废一把琴不算什么吧?”
“自是无关紧要的,姑娘请便。”
废琴确实不算什么,但要一起来?这女孩,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他将挡住视线的蓝发捋到一边,将身体藏在柱后。
琴音如水,方才起音,立刻便有风吹过,盈满了少女宽大的袖口。
只听“铮铮铮”三声,琴弦尽数从左边断开,随风上下飞舞。少女不慌不乱的将它们绕在指上,整个过程只是眨眼的功夫。
少女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弦脱飞出去,又在空中解旋,化为丝丝缕缕的细线,遥遥抓起毛笔,不偏不倚的蘸进水墨色。
琴丝漫天翻飞,天空中不同的水墨色偶尔变成水珠脱离笔尖,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泽。
众人不由得在心中惊呼,好强的内力,不仅如此,她竟然明晓失传已久的傀儡术!
躲在暗处的少年突然不自觉的脸红了,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这样的女孩,死了可惜。
他愣神的当儿,曲终画毕,一幅盎然的春色图出现在画布上,旁边还有笔锋刚劲的题字。
太快了!少年惊呼出来。
步飞胭循声望去。
“好!”少年笑着从柱后走出来。
步飞胭打量他。十五六岁的年纪,有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睛,皮肤光滑像象牙一样,两道弯眉上是宽大的额,蓝发及地,柔顺如缎。这样的男孩子,谁不喜欢?
“在下李府管家,奉少爷之命……”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她一直看他。良久之后,他才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奉少爷之命,负责姑娘一路上的寝食及安全。”尽管偏向她,他还是开始了最后的测验。
步飞胭收回视线道:“劳烦小管家好好看看在下这幅画,您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他缓缓点头,转过身去仔细看。
表面上是生机盎然的春色图,实则暗藏杀机,条条死路。一窝小燕等着母燕归来,但树叶间隐着一条竹叶青,一个孩子在树下观望,手中竹竿慢慢的向蛇伸去,暗处草丛里隐着一只吊睛白虎,贪婪的看着孩子。
心中暗暗点头,少年提起笔,胸有成竹的在一只飞翔的燕子前面画了一只蝴蝶。
少女一愣,动了动嘴。
“怎么,姑娘,你眼中在下有那么不济么?”
“不是,要是我的话,会画只苍蝇……还是蝴蝶巧妙,若是苍蝇,就毁了这幅画的美感了。”她若有所思,随即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他浅笑,脸红了。
“有如此才学,当管家委屈你了啊。” 步飞胭若有所思道。
他突然想直接娶她,但还是趁她不备,一把拉住她的手。
众所周知李家少主是出奇的难看,前些个女孩子,都是被父母逼来,或为钱,或为权。他在测试当天就假冒管家,对那些女孩子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并怂恿她们杀了李家少主,助他得到李家。然后又带上一张丑陋的人皮面具,恢复“少主”的身份,对女孩子们百依百顺,尽管如此,“他”仍然遭到十次毒手,那些女孩子因为“他”的丑陋,竟毫不留情的下毒手。于是他也只能毫不留情的下杀手了。
步飞胭的手被他握着,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小管家,见面拉手是你们李家的习俗么?”
“不是啊?”他奇道。
未待他反应过来,步飞胭抽出自己的手,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他怔怔的看步飞胭,虽惊愕却欣喜
“男女授受尚且不亲,更何况你对我如此不敬。若不是习俗,我的手便只有夫君一人可碰。不管他怎样,美也好,丑也罢,他总是我的夫君。不要以为自己有一张好看的脸,就可以瞒着他作一些天理难容的事。” 步飞胭冷笑,脸上波澜不惊。
好一张厉害的嘴,就算只是考验,也说得他有些赧颜。不过,她竟这般维护自己的夫君。他大喜过望,随即冲四周的人道:“婚礼择吉日就近举行,不必再拖。”
步飞胭依旧平静如初,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在一片欢呼声中,他的脸又红了,上前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轻声道:“我叫李若灵……”
婚礼的时候她就觉得身体不太对劲,往新房走的时候,已是强弩之末。喝完交杯酒,吃完莲子和大枣,她便只剩喘气的力气。
侍女们终于退出去关了门,她再也挺不住,直接软在床上。
“阿胭,你怎么了?”他忙掀开她的喜帕,将她搂在怀里。
步飞胭咬牙道:“我没事。”
李若灵没说话,拽过她的手腕,将手指搭了上去。
他蹙了蹙秀眉,突然惊道:“有人封了你的穴道?……你体内有六种不同的真气,是这六个人合力封的么?”
“我父亲和五个哥哥。”
“我帮你……一共六层,分三次解,可能会难受……不过不解不行的,穴道被封你的气血会不畅,久而久之,身体会毫无知觉的。你在测验时就已经快不行了吧,为什么不跟我说?”
“……”步飞胭脸色苍白,没有吭声。
李若灵想了想,缓缓褪去二人的婚衣,只余一层薄薄的亵衣。他把她的身体扶正,将手掌抵在她背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步飞胭身体的不舒适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李若灵考虑到她体虚,解一会便让她歇一会,她太难受的时候,他就亲吻她的脖颈,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样步飞胭就不会太难过。
等到拂晓时分,囤居再她体内的最后一丝真气才被抽走。李若灵只记得自己想帮步飞胭把被子盖上,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步飞胭醒得很早。如果她在亲眼看见家人尽数死在自己面前之后,还能天天睡好,那她就不叫步飞胭了。
她转过头,看了看李若灵。
步飞胭拔剑,用手紧紧拽着,轻轻的抵住他的脖子——帮她解穴,自然也了解了她的底,作为杀手大家的子孙,留一个太了解自己的人活在世上是大忌。
李若灵的头靠在床柱上,长发垂了一地,脸色苍白。
这么美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是个好人,也是好多女孩梦寐以求的夫君,相对与她的另有所图,他单纯的爱她……可是父亲再三强调,千万不能留一个这样了解自己的人活在世上……
她越发紧的握着剑柄,它在她掌心几乎要留下一道血痕。只要轻轻一下,他便立刻身首异处,可她又在犹豫什么?
李若灵突然蹙眉,咳嗽几声,竟吐出一口血来。
步飞胭一怔,眼见着李若灵身子一软,立刻便要跌下床来,她忙松了剑,一把扶住他。
她心中莫名一颤,又愣了良久,把他塞到被窝里,轻轻打开门。
穴道既已解开,她总有办法谋生。不想骗他……人情一定要今生还了,至于夫妻,等来世再作吧。
“有人认得她是李夫人,老夫便将她送回来了。”
堂内的李若灵还苍白着脸等着属下带回步飞胭的消息,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忙推门跑了出去。
一把搂过醉醺醺的步飞胭,上下左右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恙后,李若灵才松了一口气,向老者道谢。
“李公子不必谢老夫,老夫是冼教主手下的人,做这点事自是应该的。”
“冼……”
面前老者轻轻一笑,揭去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少女的脸。少女金发碧眼,活泼可爱。
李若灵一怔,随即恢复平静道:“回去带我谢谢冼冷月教主。”
少女点头,没了踪影。
李若灵于是轻轻抱起步飞胭似乎在自言自语:“一定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才刚刚完婚就出去喝酒……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作践自己的身子。”
步飞胭突然抽泣一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
随后,李若灵清清楚楚的听到一句话:“皇甫飐漠,你还我家人,你还我家人,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