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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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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和湖州城内的老宅不同,庄子这边可以说是很简陋的,老宅虽然多年无人居住,规模摆在那里,家具摆饰一样不少,仔细收拾一下就能住人;可庄子上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原本是留着歇脚用的,老将军还在世时,偶尔会带着夫人来过夜也是派人提前收拾好。
温元驹来之前没打招呼,下人刚给他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哪想到后面又浩浩荡荡跟来了两三百人,这下庄子上可住不下了。葛庭只让一小部分人进了庄子,大半人马重新返回湖州城内。
这正好让温元驹感觉舒服了一些,在湖州这些天每天出门前呼后拥的,弄得温元驹很是不习惯,更是不习惯有一堆人围着他伺候他。葛庭不敢只用几十人的力量保护温元驹,没在庄子住下的人被分成几批,白天夜晚轮流来庄子周围轮值。小队人马频繁来往,也引得湖州城周围一时之间有些风声鹤唳。
又过了几天,葛庭说的京城来传旨的人终于找到了庄子,可温元驹接旨后却有些莫名其妙。
来传旨的人是户部的一位侍郎,名叫廖泊鑫,温元驹对他可以说是没有一丁点印象,倒是他见了温元驹后很是熟悉的样子,“温将军一路辛苦了,下官在湖州城内并未寻到温将军,找到此处多费了一天工夫,还望温将军不要责怪下官。”
温元驹摆摆手没当回事,将手中的圣旨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还是没想明白,问道,“廖大人可知陛下这是何意?”
“当不起温将军一声‘大人’,表字岩睿,温将军可唤下官表字。”廖泊鑫拱手道。
温元驹从善如流叫了一声,廖泊鑫瞬间觉得这位镇国大将军并没有传说中的不近人情,心里也放松不少,说道,“温将军离京多日,不知城中事情,原本今岁秋后问斩的几百人,陛下说要为‘小皇子’积福,都被赦免了,还有不少重刑犯,也都获得了减刑。刑部一下子释放这么多人,六部没有人想接手,就都给温将军送来,一起修路了。”
正是修路,圣旨中提到的,就是让温元驹来做修路的监工,程潜想修一条从湖州到皇城的大路,选了已经回到湖州老家的温元驹来做监工。
“小皇子?”温元驹有些诧异,皇帝刚刚大婚不久,这么快就有小皇子了?
“一月前太后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廖泊鑫解释道,说完又微微皱眉说了一句,“也不知陛下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是什么看法,说要积福又不给办满月宴,让人想不明白。”
温元驹差点忘了宫中的太后娘娘肚子里还有先皇的“遗腹子”,听了廖泊鑫的话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还没吐干净,又想起一事来,“岩睿兄,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武夫,这修路的事情一点都不懂,别说是做个监工,便是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行啊。”
朝堂上那群人是集体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着,让他一个只会打仗的将军去做修路的监工,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距离,提出这主意的官员没有被御史大夫喷一脸口水吗?
廖泊鑫轻咳一声,被温元驹这么一说也想起当日朝堂上卢舟卢大人刚刚提出此建议时被御史大夫横着脖子指着鼻子骂的场景,那天的朝堂那个叫热闹啊,多少年都没见过的壮观场面,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忍不住走下来给两人拉架。
廖泊鑫四下看看,见护卫温元驹的人都站得远远地,还是压低声音凑到他的身侧说道,“温将军,下官跟您说句实话您可别生气,这些被释放的犯人多是前几年八王叛乱的余孽,这,这些人即使被放出来也没人敢收,再说他们的田地也都被收走了,若是放任不管很有可能会变成流民甚至再次聚集起来,对大燕没有好处啊。”廖泊鑫是打心里不太认同释放这批犯人的,谋逆大罪罪不可赦,咔嚓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就完事了,现在搞出什么为了“小皇子”积福不开杀戒的说话,分明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听廖泊鑫这么一说,温元驹明白了,这就是一块烫手的芋头,皇城内没人愿意接受,所以扔给远在湖州的他了。
“大约有多少人?”温元驹问道。
廖泊鑫回道,“约有近千人,陛下的意思是各州府的重刑犯都调到湖州来。”
真是一个不能再糟糕的消息。
廖泊鑫见温元驹皱眉,又劝他说,“温将军还请宽心,陛下与各位大人的意思是,工程的事情您不用管,稍后工部户部刑部都会派人来,您呐,只管看着这批人,让他们每天干活就行。”
原来监工是这么个监工法,估计是六部的人担心管不住这些犯人,让温元驹站在一旁起到镇压的作用,左右他是一个镇国大将军,看管千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这群人可不是他手下的士兵,而是一群被莫名赦免的重刑犯,谁知道中间会出什么乱子。
还有一个问题,“岩睿兄可知道我已经解甲归田,怎么又被……”
说到这事廖泊鑫笑了一下,“温将军恐怕还不知道,一月前您离开皇城时,陛下还说要您来疏通运河呢,哪想到您没在苏州停留,直接来了湖州,这不,原本要挖河的犯人就变成要修路的犯人了。”
还有这事,他怎么不知道,但是倒是是挖河还是修路,怎么成了他决定的事情?这两件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不是吗?
温元驹打心里拒绝这差事,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一个问题,问廖泊鑫,“岩睿兄,先不说监工的事,你看从苏州到皇城本就有运河,水路运输比陆路要方便许多,为何还要修路?”这不是劳民伤财是什么?分明就是多此一举。苏州到皇城的运河前朝就有,又经过历朝历代的维护,一直是连接北方与江南的重要途径,就是因为水路更快捷方便,前朝才会耗费几十年的时间挖出一条运河,现在又要修陆路,当前朝的皇帝们都是傻的吗?
廖泊鑫只回了温元驹一句话,“这下官就不知道了,工部的娄铭学大人说行,那应该就是没问题的。”
得,工程问题是工部的事情,尚书大人都说没问题,谁还会反对。
温元驹莫名其妙地接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圣旨,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差事愁得不要不要的。
这算是什么差事啊,监工,看着一群犯人修路……
重点不是犯人,也不是修路,而是他已经解甲归田了啊,为什么还会有差事落到他头上。
旨也接了,听廖泊鑫说犯人已经在路上了,温元驹想反悔都没有办法。温元驹仰头一口闷了葛庭递过来的药碗,紧接着又往嘴里填了两块蜜饯,好不容易把药味压下去一些,缓了两口气把药碗还给葛庭,皱着眉头问道:“葛司长,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温将军客气了。”
温元驹跟葛庭说话其实有些困难的,不过郭正成这两天都不见他,直接让葛庭把他关在屋子里,除了之前接旨出了一次门,自从来到庄子上,他还没出过门呢,连彭越几人都没见到人影,在他面前晃的只有葛庭一人。
温元驹说:“我想了好久,实在没人可商量,总觉得这件事我不应该答应。“
葛庭知道他说的是何事,不过这话不好接,好在温元驹的话还没说完,并不着急葛庭给他回话。
“廖大人说其他的事情不用我操心,工部的人自会处理。虽然他们是被赦免的犯人,先不说修完路后他们去哪里,就说修路期间这上千人如何安置,吃的穿的用的又该怎么解决?”犯人或者流民不是士兵,温元驹不能用管理军队的那一套来约束他们,管理千名犯人比领军一万还要麻烦。
温元驹又拿了一块蜜饯,只放在手里把玩,并不放到嘴里吃。郭正成只允许他一天吃三块蜜饯,刚才喝完药已经吃了两块,这最后一块他一般要看出朵花来才会吃下去。
“温将军不必担心,这批犯人还在来的路上。”葛庭这是让温元驹不用现在就这么着急,这千人的大部队,可没有温元驹又坐船又骑马这么好的待遇,他们走走停停,没有一个月可到不了湖州。
温元驹叹了一口气,“要说修路,为何不从皇城开始修?走到湖州来,还不是要再返回皇城。”温元驹这么说也是担心这一千人的性命,先不说和一路上的伤亡,即便是有命修完路返回皇城,等待他们的是不是又是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叛乱余孽,皇帝真的有可能为了那个什么“小皇子”而不再追究?
怎么想都不可能。
这话葛庭更不能接了。
“算了,现在不想这些问题。”温元驹终于把手里的蜜饯放进嘴里,这次却不细细品尝,而是迅速咀嚼两下咽了下去。“我想向葛司长请教的是,侍卫司的人,嗯,你也知道的,多是朝堂上官员的公子或是哪位郡主郡王的孩子,你,你是怎么让他们都听你的?”
葛庭很意外温元驹会问这种问题,温元驹接着解释了一句,“在我看来这些人多是很难搞的,你是用,嗯,什么方法让他们都能老老实实的?”从苏州到湖州的这一路上,没人惹事,没出岔子,一直平平静静地走到湖州,这在温元驹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皇城纨绔的丰功伟绩温元驹可是听忠伯说过好多回了,温元驹一直以为葛庭会成为收拾烂摊子的老妈子,没想到一路就这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