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楠子 ...
-
《楠子》
很久以后，楠子才记起来，第一次遇见云雀，是在中学入学的第三天。那天天色正好，正逢春假结束，最后一波晚樱开始谢了，挥挥洒洒的飘在散步道的上空。
有着黑色碎发的孩子就坐在拐角，右脸颊擦破了，透着点青紫。衬衫也有些褶皱，脚边摊着一件被弄脏的外套。
他头顶正巧有着樱花的树冠，但是身上却没沾上一瓣花。
周围有一群孩子，他们用地上的樱花瓣围成一个又一个圈，各自站了进去，大声的宣布自己给这块小小地界所起的名字，玩着国与邻国的游戏。
他默默地望着周围打闹的孩子，却没有加入。好像和世界格格不入，又像是在期盼，盼着能有个人对他伸出手，把他拉入这个世界。
“小弟弟，你还好么？”楠子盯着男孩那张脸，思考许久还是走了过去。
真是可爱的男孩子啊。楠子心想。在依旧有些冷的暮春里，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男孩肩上。
……
++++++++++++
楠子就要从并盛中学毕业了，最近也一直在考虑想要入学的高中。
午休的时候她照常上了天台，与同班的女孩子一起，叽叽喳喳的跑到楼顶，争着坐在阳光最好的地方。
三年级的教师就在顶楼，再往上就是天台，所以，三年级的学生对于抢占天台吃午饭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也因此，在这种放松的午休时间，天台上几乎都是一些即将毕业的三年级生。
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水箱上躺着一个少年。
细碎的黑发，轻皱着眉。披着老式的黑校服，洁白的衬衫领子顺着微风贴在他的下巴上。
面朝阳光。
女孩子一个传一个的，相继注意到了这个天台上陌生的人。
“……是谁？”“好老式的校服？不是本校生吧？”“看起来好帅……”
叽叽喳喳。
楠子也好奇的望着那个少年。
那是一张略带稚嫩的脸。一张只看侧面就会被惊艳到的脸。
“也许是本校生的弟弟之类的？”楠子也和好友讨论着“我似乎……”楠子望向那个少年。
瞬间对上了那双黑色的凤眼。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楠子，但是不一会便移开了看向楠子的眼神。
他似乎很烦躁，皱着眉，扫视天台一周。
“吵死了。”
楠子似乎听他这么说了一句。
++++++++++
后来三年级生们就不经常去天台了。当然并不是因为那个披着老式校服的少年，更多的是因为考前的突击学习。
慢慢的，天台在学期将要结束的前两三个月，被低年级占领了。
楠子和同班的同学们一样，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准备考取隔壁町一所和外国有合作的高中，打算在高三或是高二的时候出去留学。
+++++++++++
“……该死……云雀那家伙……”“云雀那小子……”“又是云雀，给他点教训……”
最近楠子总是听到这个名字，云雀。
在忙碌的备考时间里，偶尔一两个稍微放松的课间，楠子就会从朋友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似乎是最近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似乎是上次天台出现的孩子呢。”友人这样说“和长相不同，挺霸道的，说什么要占领并盛呢。”友人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小孩子们的游戏哈哈哈。”
楠子也跟着笑了笑。
确实，占领什么什么地方之类的。小孩子们才玩的游戏。
然而，楠子却又想起了那个少年的眼睛，墨一样的黑，却反出了闪烁的光。像是那天天台的阳光，热烈却不张扬。
++++++++++++
楠子被那所高中录取了。
再和朋友聚会以后，楠子顺路回到了并盛，打算取一下高中学校要求的补充档案。
然而理事长办公室门上却贴着，【如若有事，请去顶楼风纪接待处（原xx办公室）】的字样。
略有些疑惑，楠子转身上了楼梯。
然而，在发现那所谓的风纪接待处中，坐着的是那个少年。
“铃木楠子。”少年抬了头看向楠子，用着肯定的语气说了改用疑问语气的句子。
“是……我是来拿补充档案的，理事长办公室……”
“这里。”少年将放在桌上的档案袋向前推了一推，收回的右手顺势整理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制服，脸色略有些疲倦。
楠子愣了一下，在发现少年依旧在等着她拿走档案的时候，才略显局促的上前一步取走了袋子。
那是一个棕色的普通档案袋，但是上面没有一点墨迹。
“诶？”楠子看着空白的档案袋，正想打开查看下里面的资料是否齐全的时候，少年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
“资料齐全。”少年说着，略有些清冷的声音，不符合他仍有些稚嫩的脸“在你昨天打电话说要取档案之后临时整理好的。所以封皮的名字之类的你自己回去补上，并不影响。”
“诶？”楠子听罢连忙鞠了一躬“抱歉，因为高中学校那边昨天通知说是后天要带过去……”
“没事。”少年慢悠悠的开口，声音是漫不经心的冷清，眼睛却是看向了楠子“并盛中学是我的并盛中学，这点事不算什么。”
楠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少年依旧看着楠子，仿佛带着点期盼，又仿佛那双黑色的眸子里什么也没有。
楠子还是没有消化刚才少年的话。但是顶着少年的目光，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好。“非常感谢，实在麻烦你了！”
少年的眸子暗了一下。
然后他说。
“我是云雀恭弥”
“不管怎么说，恭贺升学。”
于是楠子这才终于能把毕业前夕所听说的风云人物云雀，和这个少年对上号了。
然而末了，直到那时候，楠子和云雀的交集，似乎也只有这一次。
++++++++++++
楠子刚进高中没多久，就已经决定高二的春假结束就去意大利留学。
因此，即使课业在繁忙，楠子还是在出国前夕，答应了初中同学的邀请，一起去参加了并盛中学的校园祭。
“呐呐，楠子，你还记得云雀么？”
楠子脑海里立刻映除了少年的模样。
“就是我们毕业前的，学校里突然出了名的那个。”友人以为楠子不记得了。
“噢，我记得，怎么了？”
“噗哈哈，听说那孩子成了并盛的风纪委员长之类的……”
……
楠子没注意到身边的友人和其他同学关于云雀的谈话了。楠子已经看见了他。
他站在一群梳着飞机头的社会青年中（后来楠子才知道这群社会青年最大也才15岁，比当时的自己都小。）还是披着那款老式校服，唯一不同的是，袖子上别上了带有风纪二字的袖章。
额前依旧被细碎的发挡着。站在校门口前，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耐烦。
进进出出的学生似乎有些畏惧他（和他周围的一群飞机头），哆哆嗦嗦的绕过他进门。
友人和同学们被吓住了。
“这、这是干嘛……”
“噢，是已经毕业了的前辈们么？”正在友人踌躇这是不是该进校门的时候，一个飞机头，用着和他有些凶残的外表完全不符合的恭敬语气，说道“请进，这是我们风纪委员会主办的第一个并盛校庆日，感谢赏脸。”
“……赏脸什么的哈哈哈……”
“请进！”
就在楠子准备和友人一起跨进校门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喊了自己的姓氏。
“铃木。”
楠子回了一下头。
然后看见了云雀。
他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从原来的背靠墙壁变成了抱着双臂站直了身子。“铃木。”他看着楠子，又喊了一遍。
“我？”楠子有些诧异的指了下自己，随即觉得这个动作傻得要命就立刻放下了手，局促的整理了下裙子。复又问道“请问有什么事么……”
楠子看向云雀，却发现他似乎在听了自己的话后有些不悦。
“……云雀君。”楠子后知后觉的加上了称谓，便发现云雀那张俊脸上不易察觉的不悦随即消散。
“你前一段时间要求的留学档案已经准备好了，你跟我来下我拿给你。”云雀的声线很平淡，一句话没说完便转身径直走进校门，连带着话尾的最后几个字有些飘忽，似乎刚出了嘴边就被吹散在风里，带着些冷淡。
楠子匆匆和友人打了招呼，跟了上去。
++++++++
楠子不知道云雀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档案照片上的铃木楠子和活生生的铃木楠子可已算是两个人了。
楠子也不明白档案为什么能这么快整理好。
明明昨天打电话预约的时候是说下个月来取。
看着前面的云雀，楠子有些疑惑。然后楠子问出了口“云雀…君，认得我？”
“……嗯。”前面的云雀脚步仅仅一顿，随即继续向前走去，步伐平稳。
楠子听到了云雀的肯定回答，却没等到他继续的解释。想继续追问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两人一致沉默了，就这么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学楼。
楠子路上偶尔会遇见认识的学弟学妹，便会在他们给自己打招呼后微笑着回应，五步之隔的云雀，却是实实在在沉默了一路。
一脸惧怕的贴着墙壁绕过云雀，随即满脸开怀的和云雀身后的楠子打招呼。
这种怪异又和谐的场景，持续了没多久，风纪接待室就到了。
++++++++
刚才的沉默似乎依旧在持续，云雀默默地递过档案后便坐在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楠子接过袋子，慢吞吞的打开袋子，一遍检查材料，一遍思考该如何打破沉默。
道谢？然后道别？
不不不，人家幸幸苦苦帮我整理档案，这样太敷衍。
道谢，请他吃顿饭？
不不不，太突兀……
“坐。”云雀忽然开了口。
楠子抬头望了过去，就见云雀抬了抬下巴，示意楠子可以做到对面的沙发上去。
楠子抚了抚裙子，做到了沙发上。然后继续，和云雀对视，沉默的更加诡异。
“你…”最先打破沉默的依旧是云雀“高中怎么样？”
“啊？还不错，就是离家有些远，要住校。”
“学习呢？留学的话似乎课业比较重。”
“嗯…还好，虽说辛苦但也算是在承受范围之内。”
……
……
谈话就这样一问一答的继续。云雀又问了几个似乎只有家中长辈才会问的问题。
然而这种打破沉默的方式似乎使气氛越发的诡异起来。楠子越回答，越尴尬。
简直就是祖父在聚会的时候问小辈的问题啊这是……
“……”云雀发现了楠子的尴尬，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忽的又问了一个问题“恋爱了么？早恋不好。”
“……噗。”
似乎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云雀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随后楠子听见了他小声的啧了一下。
楠子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云雀君呢，觉得并盛中学怎么样呢？”楠子笑眯眯的回问。
“……很好。”云雀扯了扯披在身上的制服。然后又加了一句“毕竟这是我的并盛。”
“课业呢？我看云雀君似乎在学生组织里担任职务呢，会影响学业么？”
“还好，这些难不到我。”
……
……
楠子一一将刚才云雀问自己的问题变着法的问了回去。云雀也出乎意料的一一回答，虽然答案简短，而且简单粗暴。
“然后呢。”楠子笑容加深“恋爱了么，初中生的话，可不要早恋啊。”
云雀微微抿了一下嘴，将有些滑落的制服提了提，皱着眉看向了楠子。
楠子也看着云雀，笑眯眯的，仿佛刚才尴尬的不是自己“云雀君比上次看起来长高了。”
是啊，刚才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脸上的本来就不明显的稚嫩如今一丝不剩，身形也抽高了不少。
“最近天气多变，云雀君注意身体啊。”楠子站起身，微笑着道别。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恭弥学弟。”楠子拧开门，踏出了一只脚，然后又收了回来。
“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请你吃饭以表谢意。”
楠子回身对坐在椅子上的云雀道。
云雀眨了一下眼。
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让楠子笑意更深。
就见云雀拿出了手机，按了几下。
几乎同时，楠子的铃声响了起来。
“就是这个。”
云雀说。
“我爱吃和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