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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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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桉桉一路往粥铺走,杨峻峰一言不发的紧紧跟着她。
她几次想停下来质问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路这么宽,她没有权利不让别人走。
等到董桉桉进了粥铺,杨峻峰的脚步似乎停了停,但还是跟着她进去了。
“小姐,几位?”门口的服务生问道。
“一位。”“两位。”
两人同时说出不同的答案。
服务生明显晕了一下,然后将他们带到一个两人的位子上。
有另外的服务生拿来餐单,分别递给董桉桉和杨峻峰。
杨峻峰迟疑了一瞬,接过来。
董桉桉取下口罩:“要一份猪骨粥,一份叉烧肠粉。”
顿了顿,她加了一个:“再来个鲜榨橙汁吧。”
服务生拿笔写完,又看向杨峻峰。
“要一份白粥。”他说。
服务生还在等着他,他补充:“只要这个。”
服务生奇异的看了看他,仿佛在诧异这个男人的饭量怎么这么小。
董桉桉抽出一张纸巾,习惯性的把面前的整张桌子都擦了一遍。
等到擦完,她才反应过来。
为了掩饰尴尬,她低下头把自己这边的桌子又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桉桉。”杨峻峰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请你吃饭。”
“不记得。”她立刻说。
杨峻峰不禁笑出声。
董桉桉有些恼,沉下脸。
“不要紧,”杨峻峰低声说,“我还记得就好。”
董桉桉微微失神。
粥很快就端上了桌。
杨峻峰把自己的白粥推给董桉桉:“你感冒了,不能吃太油腻,吃这碗。”
他的语气不由分说,他从来都是这么强硬的一个人。
惟有面对她的时候,会紧张,会胆怯,会柔软。
董桉桉再次失神。
等到她回神,她面前的猪骨粥已经换成了白粥。
“杨总,”董桉桉推开白粥,“我那天晚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明白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杨峻峰拿勺子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这粥不错啊,快吃快吃,免得凉了。”
真是一拳打在空气里。
董桉桉的情绪突然毫无预兆的崩塌了。
她的眼泪唰就涌出来了,甚至她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杨峻峰更是傻了。
他傻愣愣的看着她,语无伦次:“桉桉,你,你别哭啊,你骂我啊,你别哭。”
董桉桉抽出一旁的纸巾,在眼睛上按了几秒钟。
纸巾一瞬间就湿透了。
她心里很烦躁也很泄气,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等她从眼睛上拿开湿透的纸巾,就看到杨峻峰手里傻乎乎的抓着一大把纸巾,大概有十几张,想要递给她又不敢。
董桉桉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杨峻峰大大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很平常。
吃完饭,董桉桉还打包了一份鱼香茄子饭,准备晚上热一热吃。
杨峻峰点的那碗白粥最后被她吃掉了,所以她也一起付了钱,她自我感觉很公平很厚道。
杨峻峰似乎想说点什么,董桉桉看了他一眼之后,他就闭口不言了。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的走到小区门口。
“杨总。”董桉桉回头,“我就不请你上去了。”
杨峻峰握住她的手臂:“桉桉,你能不能...”
“不能。”她斩钉截铁的说。
她甩开他,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放弃我的机会。”
她转身大步离开。
“桉桉!”他在她身后喊。
董桉桉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杨峻峰看着她的背影。
桉桉,我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第二次放弃你。
他在心里将刚才未竟的话补充完。
人一生病就容易软弱,更凄惨的是大姨妈也在。
董桉桉整整一天都很难过。
到了晚上睡觉,庄嘉树的短信又如期而至。
“桉桉,今天怎么样?”
董桉桉盯着短信看了好半天,回复道:“庄总,你觉不觉得你每天这样给我发短信是在做白工?”
停顿了一会儿,短信回来:“做白工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圣经里的雅各为了爱情,做了七年白工。”
“我想庄总的时间应该很宝贵,为成本考虑,我建议你别再给我发短信了。”
这条短信一发出去,那边停顿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良久,短信又到了:“如果把你放在天平一端,无论在另一端放什么,都是倾斜的。桉桉,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是吗?”董桉桉飞快的摁着手机,“那我是应该叫你骗子呢?还是叫你伪君子?如果真如你所说,庄总,我们早就该结婚了,没准孩子都好几岁了。”
那边安静下来。
董桉桉想了想,继续:“当初我是真的想过跟你结婚,看在我曾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庄总,请你放过我。”
隔了很久,董桉桉都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桉桉,对不起。”
城市另一端的一座高楼中,庄嘉树站在窗前俯瞰整个南理市。
从五十八层的高度往下看,脚下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无论是一座座灯光点点形状各异的建筑,或是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道路,仿佛所有都能尽在掌握。
房间里的灯亮着,光线明暗被调在一个很有格调的界线上,灯光将他的影子倒映在窗上。
他握着手机,忽然有种冲动,将眼前一切都打破。
自从在这样的高度站稳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用打架流血这样的粗暴手段解决问题了。
将最不能舍弃的舍弃,经历羞辱,出卖尊严,他觉得自己有了足够的克制与忍耐,可以宠辱不惊,可以云淡风轻。
但董桉桉的一句“当初我是真的想过跟你结婚”就轻易将一切都撕开了。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暴躁易怒又敏感细腻的少年。
桉桉,桉桉...
他不断默念这个名字。
桉桉。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对不起,我不能放过你。
董桉桉很小的时候就想结婚。
她曾经偷偷一个人,把床单裹在身上。
又偷偷拿来外婆放杂物的盒子,从里面翻出一块颜色有些发旧的白色镂花桌布。
她把桌布拿发夹别在头发上,裹着一身粉色月季花的床单,闭着眼想象,她正慢慢朝白马王子走过去。
她一步步往前走,忽然睁开眼,看见窗外两张恶劣的笑脸。
哗啦一下,她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她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喂!”她一把扯下头上那块傻兮兮的桌布,大怒,“你们两个干嘛啊?!”
杨峻峰推开窗户,大声嘲笑:“臭丫头,你在干嘛啊?”
“要你管!快点麻溜的滚!”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蠢啊!”
她大步走到窗前,“啪”的一声,用力关上窗户,又拉上窗帘。
她快要气炸了,跳上床狠狠跺了几下。
窗外又传来几声大笑。
庄嘉树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桉桉!你再踩,床板要塌了!”
董桉桉将自己飞速的从床单的缠裹中放出来,她又对着桌上的小镜子随便抓了几下乱七八糟的头发。
然后,很有架势的“哗”一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我就是想结婚!”她叉着腰,理直气壮,“怎么样!”
窗外的两个男生不由同时愣住。
她自觉已经在气势上压倒他们,很是嚣张的仰天大笑了几声。
那一天,很晚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她的窗户。
董桉桉推开窗户,外面站着杨峻峰。
“干嘛啊?”她没好气,“都这么晚了!”
“哦,”他挠挠头,“其实,其实你今天还蛮好看的。”
她想起自己那个智商欠费的造型,认定他百分百是在嘲笑她。
她又要炸毛。
“嗳,我说真的,那个,”他有点紧张,“那个...”
“哪个?你复读机啊?”
“你找死啊!”他恼怒的骂了句,不过很快敛了神色,眼睛望着地面,“哦,我是想说,以后我结婚,肯定会给我老婆买最漂亮的婚纱。”
她一怔:“那关我什么事?”
他抬起头看着她,她被他看得有些胆怯。
她心虚的挺了挺背:“你又想干嘛?!”
“傻丫头!”
他没等她反驳,很快就跑了,留下她在后面发了一会儿呆。
过了几日,庄嘉树又来敲她的窗户。
他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
她从没收到过这么漂亮的礼物,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里是什么?”
他支支吾吾:“我,我现在只买得起这个...你,你先将就一下。”
他的话没前没后,叫她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他慌张的转身,“我走了你再拆。”
她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十分诧异。
等到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时,不禁发出“哇”的一声赞叹。
里面是一条云朵一般的白色丝巾。
那么柔软轻盈的质地,干净纯洁的让她都不敢碰。
过了几年,她才知道这是雪纺。
这条丝巾曾经让杨峻峰嫉妒非常。
“是不是阿树给你买的?”他语气里浓浓的醋味快把人给酸死了。
董桉桉点头:“是啊,我一直没舍得围呢。”
“这有什么!”他很不服气,“等我以后给你买更好的。”
她笑:“好啊。”
他被她甜美的笑容和全然的信任安抚下来,终于不那么酸,他抱住她:“老婆,我以后挣了钱,一定给你买最好的。”
“好啊。”她的笑容愈发甜了,甜得叫人忍不住吻她。
“老婆,”他吻着她,“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好啊。”她还是这么说。
董桉桉看着手机上“桉桉,对不起”五个字,想起一句歌词:终于还是差了这一步,停在幸福前方不远处。
她曾那么那么的接近幸福。
在这个深夜,过去的时光汹涌而来,她的遗憾与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一个人哭得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