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心响玉》桃宝卷

13、第十三章

　　仔细说陈五，她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乐伎，因为在师父门下排行第五，便被叫做陈五儿。私下众人称她陈五，王爷则给她起了个爱称，风娇。
　　王爷自己就爱写戏，艺术鉴赏能力不可谓不高——虽然有点歪。陈五能够在王爷面前这么受宠，实在是她天资聪颖。她虽然出身贫苦，在曲乐上却极有天赋，擅长各种乐器，琴瑟琵琶，都能来上一段，又偏爱唱华丽浓艳的戏词，与王爷的喜好不谋而合。
　　传言某年某月某日，陈五在曲密华房排演新的歌舞，当她结束一段辞藻华美的唱词后，大家发现，周围栽种的牡丹都开了。王爷认为，这是牡丹被她的艳词催开，陈五从此多了个“语出牡丹”的美称，王爷对她的宠爱也更上一层楼。
　　不少人都认为，这就是陈五能够统领双莲宫的契机。

　　陈五着华服，梳高髻，环佩绕身，被一干仆婢簇拥着进了药房，一瞬间让药房都仿佛有了光芒。
　　她是以乐艺闻名，五官其实称不上多么出色，尤其和“语出牡丹”这一词相比。然而她真正出彩的是风姿，摇曳生姿的风情，足以令人相信她曾经逼得国色天香的牡丹开放。
　　和顾七相比，陈五就是另一个极端，顾七在旁人面前，连面纱都不曾取下，陈五却是要将自己绽放出来的动人全都捧出来给人瞧瞧。
　　傅沉玉在王府见了那么多美人，有男有女，然而说到风情，的确要数陈五当先。
　　傅沉玉情不自禁道：“那老王八蛋真是有艳福……”
　　程檀儿：“……”

　　陈五在程檀儿身前站定，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程檀儿穿着月白色的男装，颇为修身，宽宽的腰带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身。腰间还挂着一柄刀，手搭在刀柄上。她的头发被干净利落地梳起来，不施脂粉，眼睛大而水润，若不是她时刻紧绷如要作战的姿态，堪称楚楚可怜了。
　　陈五心知王府内有这么一种说法，程檀儿穿男装，只是另辟蹊径，要在陈五和顾七这两个风格不同的宠妾之间，走出一条新路。
　　陈五从不相信这种说法，因为她看过程檀儿出刀的样子。
　　而说到底，这是大家认同了程檀儿对顾七和她的威胁。王府太多美人了，可是大多数人，美则美矣，却没有独特的气质，又不能像她那样风情到极致。
　　程檀儿清冽凛然的风格，在王府也是独树一帜。
　　还有……
　　陈五的目光又移向傅沉玉，她眯了眯美目。

　　傅沉玉莫名其妙看着她，发现她看着自己眯眼，于是也挤了挤左眼作为回应。
　　陈五：“……”
　　程檀儿忙转头，却没来得及捕捉到傅沉玉那挑逗的一眨眼，“？”
　　傅沉玉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陈五的目光滑开，若无其事地道：“我在附近排舞，恰巧听闻檀儿姑娘在这儿，便来打个招呼。”
　　带着一群人过来打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群殴呢。
　　程檀儿淡淡道：“有心了。”
　　陈五本是有些咄咄逼人的，程檀儿却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显得陈五像是特地来给她请安一般。
　　陈五有些胸闷，又道：“听说，檀儿姑娘让王爷赶走了几个女孩子？要我说，大可不必。王爷是天潢贵胄，身边怎能少了人伺候。”
　　程檀儿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陈五笑了笑，“你们在大门前赶的，没遮没掩，看到的人可多了……只是一个恰巧看见了的人而已。”
　　程檀儿“哦”了一声，道：“不干你的事。”
　　陈五一愣，像是没听清程檀儿说的话。
　　程檀儿也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神色自如地看着陈五。

　　陈五气恼地道：“檀儿姑娘这是铁了心要站在西宫那边了？我诚心邀你数次，你说不爱争斗，拒绝了也就罢了，现在又和顾七联起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爱争斗，还是看不上我？”
　　陈五从来就不会拐弯抹角，也不在乎别人听到她的话。
　　程檀儿就更不会在乎了，她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陈五咬牙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顾七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你们联手，就能压制住我了吗？还不让新人进府，看来你们很有信心？”
　　程檀儿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陈五被气得不轻，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别太得意昏了头，不，我看你们已经昏了头。联手保下这个丫头片子，怎么，想把她调.教出来接顾七的位子吗？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得不偿失？看着吧，她只能害得你们一起栽了！”
　　她说话时盯着傅沉玉看，显然是大有推傅沉玉一把让她栽倒的意思。

　　“……”傅沉玉先是无语，然后疑惑了，联手？是顾七和程檀儿一起向王爷求的情？不错，那天昏迷时，好像是一直有一把好听的声音在和王爷争执……原来不是梦？
　　可是如果顾七和程檀儿是盟友，为什么顾七要瞒着程檀儿给她夹送地图，而程檀儿也不怎么欢迎她的人的样子？应该是陈五弄错了吧……毕竟陈五看起来不是很机灵啊。

　　程檀儿：“不劳费心。”
　　“我会搞清楚，你们是凭什么说动了王爷的。”陈五阴森森地扫了傅沉玉一眼，拂袖离开。

　　傅沉玉只觉汗毛倒竖，“这女人气场好足，你看她一发怒，旁边的小女孩低着头，手都在发抖。”
　　程檀儿看了看她，“你却似乎不是太怕的样子。”
　　傅沉玉耸了耸肩，“我只要一想到，我连王爷都踹过，王爷也没拿我怎么样，就不怕她了——再说你就站在我旁边呢，你不是说了你能一挑多吗？我怕什么。”
　　程檀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不过见了陈五后，我倒是对顾七更好奇了。”傅沉玉摸了摸下巴，“据说她几乎不在王爷以外的人面前摘下面纱，也极少出现在大家眼前，却把芳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所有指令都是从她的纱帐后面传出来的。她是和陈五一样，以气质取胜，还是美色惊人呢？”
　　程檀儿：“二者兼备。”
　　傅沉玉：“你见过她？看到脸没？”
　　程檀儿盯着她道：“自然是看过才这么说的，二者兼备。”
　　傅沉玉激动地道：“所以我就说那老王八蛋有艳福啊！”
　　程檀儿探究地看着她。
　　傅沉玉莫名其妙道：“看什么？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程檀儿平静地道,“只是觉得你的口气像是羡慕。”
　　傅沉玉：“……我当然羡慕，你不羡慕吗？他开了后宫诶……个个都是美人，不说了我自己就在里面，悲伤！”
　　程檀儿：“……”

　　顾七。
　　傅沉玉嘴上虽然没说，心底可是对她充满了疑惑。这个蒙着一层迷雾般的女人，在陈五现身之后，使傅沉玉对她的好奇心更加重。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为什么对自己态度不一般？
　　太多傅沉玉搞不懂的事情了，她好奇着幕后的真相，却不太想掺合进王府女人的博弈中。然而，她隐隐明白，自己无法真的置身事外。
　　顾七和陈五的关系，顾七和程檀儿的关系，顾七和她的关系，程檀儿和她的关系，她们所有人，和这个王府的关系……
　　傅沉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但现在她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程檀儿很安全。